“小叶子…”
帝都郊外的修道院中，
我虔诚地伫立在女神像之前，小叶子则依旧带着空洞的眼神坐在轮椅上。据说这轮椅是由田墨萤在我昏迷的几日里为她准备的。为的是能够让小叶子在天气晴朗的日子里沐浴到阳光。
“小叶子，我…我要去杀人了，你会对我失望吧。我的胸怀并没有你所知道的开阔，我也只是个被心中情绪驱使的睚眦必报者。” 就算我如此说，她也只是抿着眉头，像是在努力作出回应的样子。
实际上，在将沙月转变后，恶魔那返老还童之力让我想到了远在修道院的小叶子。只不过事与愿违，无论我向小叶子的身体输入多少魔力，最终也只是让她长出了短小的羊角和长耳。但值得庆幸的是，始终昏迷着她能够睁开双眼，这对我来说到算是一件好事。
“澪大人，该出发了，奴隶主们的位置已经拷问出来了。”
“清水先生你们要如何处置？”
“啊，那个人啊…” 沙月略带冷漠又不失妖艳，小声道，“已经交给歌了，那孩子啊，总要有个玩具才不会跟着我们涉险。”
“也好，让一个孩子参与这种事情，无论是恶魔还是谁，都会遭天谴的。”
……
夜，
贵族区街道，
我和沙月最终按照黑市里奴隶商人的供述找到了一家并不太起眼的漆黑阁楼，商店没有任何显眼的装饰，也没有特别的名字，但本在深夜应该宵禁的时刻却有数量马车在此停留。最重要的是，巡逻的兵士经过此处，也并未有阻拦和怀疑。这里就是奴隶主们的聚集处。
“把面具带上吧，桐子。”
“知道了。”
所谓的面具不过是只能遮住侧脸的黑色假面，假面上附有一根通体漆黑的羽毛，这是进入奴隶拍卖会的凭证。虽说面具看起来朴素，但却是由特殊的材料制成，并附着能够通过身份检测的特殊法阵。
“澪大人，面具是由人皮制成的吧？” 带上面具后，沙月不合时宜的说道。多亏了这具恶魔的身体，让我能够像现在这样面不改色的将人皮面具戴在脸上，换作从前我绝对会呕吐不止。显然沙月是看出了我戴面具时的犹豫，所以才出口揶揄我的。
“到了里面可不要心怀人类的情感哦。”
“一切全凭您的吩咐。”
在被转变后，沙月的性格总体来说与从前并无太大的变化，只不过是其中名为人性的部分被剔除了不少。她装作一副女仆的样子跟在我的身后，进入不起眼的小楼里，在见到我们的面具后，守卫们似乎也并没有过多盘问。只是恭敬地向我们鞠躬。
“看起来又是在地下呢…” 我如此感慨道。
“是呢，昨夜是一群平民老鼠，如今只不过是一群贵族老鼠罢了。”
“呵呵呵，今夜不要手下留情哦。”
“理当如此，只不过…我们如此大肆杀戮，但这不会影响到卿的前程吗？想要在人类之中生存，我们家族还需要卿的官位来作为保护伞。”
“桐子，没关系哟。今夜到场的贵族们大都是姐姐的政敌，并且其中有卿姐姐过去的弟弟，也有萤的亲戚。这次的事件只不过是奴隶们为了追求人身自由而反抗的意外哦。”
“太好了呢，终于能够放开手去干了。”
阁楼虽然从外看起来不过两层，但我和沙月沿着盘延曲折的楼梯不断向下，总觉得这地下深处都已经要超过了平民区里的地下水道。越向深处探去，从地下传来的紫色灯火便越清晰。直到来到了地面上，再抬头望去时，走过的盘旋楼梯已是一眼不能看到头。
“澪大人，今天您没忘记带钱吧？”
“谁知道呢，零元购怎么样？”
“零…元购？”
“过时的笑话而已，来，进去吧。”
推开了眼前的石门，呈现在我们眼前的是一个开阔的如剧院般的存在。被紫色灯火围绕着的大舞台在正中央的低地，四周环绕着整齐排列的座位。我和沙月走进时，前面的四排已经坐满了人。透过恶魔的视野，我注意到这些人服饰华丽，大概尽皆是帝都城内的贵人。
“您看那边，卿好像提前到了。”
“是呢，不要惊扰了她，让她跟她过去的家人，郑重地告别吧。”
沙月手指的方向是最靠近大舞台的第一排，卿姐正跟她过去的弟弟作为拍卖者在贵宾席位。由于我跟沙月姗姗来迟的缘故，故而我们的座位大概就只有后排的位置了，不过对于魅魔的视野来说，无论在哪里都能够看清楚舞台就是了。
这时候，拍卖似乎也进行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舞台后的巨大幕布上，金币的数字也已经到了三千左右。而当我们找好座位坐下后，一个带着面具的黑衣侍从为我送来了一块菱形水晶。按照侍从所言，只要将水晶在手中紧握，眼前便出现了可以操作的荧幕面板，荧幕之上有此刻正在舞台上的奴隶信息。
“澪大人，现在要竞拍吗？” 沙月装模作样的在一侧询问道。
“实在是对男性打不起兴趣呢。”
“呵呵呵。”
“桐子，稍后时你可千万不要误伤了奴隶们哦。”
“都听您的安排。”
拍卖会的现场比我想象中的要安静不少，可能大部分都是贵族的缘故，周围的人们除了在跟自己的仆人和朋友之间窃窃私语外，似乎并没有大到令人吵闹的叫价声，倒是舞台后的屏幕上金币的数字在蹭蹭的上涨。明明在市场上奴隶的价格还不如一只手镯，但在这地下拍卖会里，每个奴隶的身价可以说是达到了天价的地步。
“澪…关押奴隶的后台找到了哟。” 萤的声音出现在耳边，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了我的身后，轻语着，“要我去通知卿姐姐吗？”
“不不不，我还想看到姐姐自己的选择。”
“知道了。”
并不是不信任卿姐，而是想要让她亲自断绝过去的羁绊。当我起身准备开始行动时，台上主持者的声音再次吸引了我。
“各位贵宾，接下来要带上来的奴隶可是非同小可哦，作为今晚的压轴，我相信她的价值也绝对是实至名归的！”
主持者高亢的声音让我稍有困倦的心重新打起精神来，而现场的贵族们此时也变得嘈杂。好像大家都知道将要拍卖的奴隶是谁一样，我身边的几个贵族竟然都开怀的笑了起来。在场的贵族们似乎都握紧了水晶，对接下来的拍卖跃跃欲试的样子。
“接下来要登场的奴隶，想必各位都已经有所耳闻。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最珍贵的，那必然是生命的延续。精灵的生命不过三百年，但勇者之血却能够让人长生不死，永葆青春！”
“勇…勇者？”
在我的脑海里涌现出了被召唤到这个世界里的其他同学。我们是为了三族协议和守护这个世界的人类而被召唤的，那必然我们就是勇者本身了。难道是皇城里的谁被抓到了吗？抱着看热闹的心情，我死死地盯着舞台。不过，主持者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我幻灭了。
“她是阵亡勇者的亲生姊妹，尽管伟大的勇者已经消弭在了北方的魔族战场，但她的妹妹却同样拥有勇者的血脉。再加上这名奴隶还保持着处子之身，大家敬请期待！”
随着不知从何处冒出的烟花谢幕后，一名披着破旧长衫的少女被两个黑衣侍从拖拽着拉上了舞台。尽管主持者口中对这名少女如何的夸赞，但两个黑衣侍从却是对她一点都不客气，在磕磕绊绊的来到舞台中央后，被其中一名侍从狠狠一拉，少女就跌倒在了地上。
“大家想必都还抱着怀疑的态度，但只要是年龄稍长者都应该有所了解，勇者身体最优秀的特质！” 说着主持者，从侍从的腰间抽出利刃毫不犹豫地将少女的手腕斩断，我正带着惊讶从座位上站起时，少女的手与断面却又重新结合，“各位贵宾，勇者的不死能力在她的亲姊妹身上也完全没有消失哦，来吧，各位来宾，大胆的操作你们手中的水晶，挥霍你们的金币吧！”
主持者话毕，荧幕上就已经出现了第一个报价，金币一万五千枚。这个报价超过了之前任何一个奴隶的最终价格，但就算如此，这个数字也再不停地上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来到了五万五千左右的价格。
“为了追求青春永驻，人类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呢。” 沙月在身边小声嘀咕着，田墨萤则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你们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呢。”
这么说着，我握紧了拍卖场的水晶。为了达到一鸣惊人的程度，我写下了贰拾万的价格。此时伴随着我的数字被映射在荧幕前，关于奴隶的信息也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大概这是水晶的魔术效果吧。
“这张脸…”
也许是从远看来舞台上的奴隶灰头土脸的缘故，直到其信息清晰地出现在脑海里，我才发觉自己见过这张脸。也正是这个时候，台上的奴隶似乎注意到我一般，她扬起头与我的视线相交，这更让我头冒冷汗。她的那张脸，与我在魔大陆上见到的白发女剑士极为相似。
“鸢尾…”
“澪大人，什么？”
“萤，拜托你去守住大门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逃离。”
我不想让两人看出我心中对鸢尾的恐惧，因而提前开始了清洗的计划。这时候荧幕上有人的出价竟然已经来到了伍拾万，而且还在以每秒壹万的速度增长着。我受够了台上奴隶的凝视，故而展现出了恶魔的形态。但沙月不知作何考虑，仍旧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不过就算这样，在黑暗的环境里，周围的贵族似乎也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存在。所有人的眼神都被荧幕吸引，直到我和沙月降落到了舞台的中央，这个局面才被打破。地下拍卖场的人类们在捡到了我的姿态后，似乎并没有表现出有何惧怕的模样，反而还觉得这是主持者安排的助兴节目。
“这是要表演勇者斗恶魔的经典话剧吗？！呵呵呵”
“好啊好啊，怪不得都说今年的冰雪节有特别节目呢！”
“看来拍卖方也用心了…话说，恶魔小姐也是拍卖品吗？”
观众席位的贵族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似乎完全意识不到危险的来临。我扬起头朝着入口的方向眺望，似乎已经能够见到闪烁着的雷鸟正在蠢蠢欲动，那是田墨萤准备好的信号。
“你…你是谁？”
在全场情绪都处在极度沸腾的情况下，显然只有台上的主持者和奴隶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们异口同声的发出了疑问，只不过两者的语气稍显不同，显然其中一人已经认出了我的模样。
“好久不见…” 我如此回复道。
“…你是来报复我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