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
留有如白雪般惹人注目的发色,是我来到异世界,不,或许是在来到异世界之前就遇到的第一个异世界人类。就是她,手持利刃斩断了我的一只角,以至于到现在,我的断角仍旧未有恢复的迹象。
“你这家伙,肯定是来报复的!我早就知道了,你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主持者吵嚷着从手指上摘下了一枚玉扳指扔在了地上,“这枚扳指给你!我…我,我让你带走拐骗你的商人如何?”
“吵死了…”
这么说着,手中不自觉生成了由血水凝聚而成的短刃割断了主持者的咽喉。正是这个鲁莽的行动,让观众席位上高高在上的贵族老爷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在短暂的沉默后,有人已经开始想要逃跑了,但随之而来的是无数的雷鸟照亮了整个地下拍卖会场。
“啊…澪大人,这个人您明明说过留给我的”
“抱歉,奴隶主们大概还在后台,桐子,你去协助那里的奴隶们吧?”
“是,我知道了。”
直到沙月离开后,我才暗自舒了口气。杀掉主持者,只不过是我无心的举动,因为见到鸢尾的脸,让我心中的危机感又增添了许多。毕竟人生里两次直面死亡,都是这个人造成的。
“鸢尾?你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那,是谁。”
“我…” 就如反射记忆般,我脱口而出道,“我是莉莉丝。”
“梨…莉丝?”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一直…一直都是奴隶而已,没,没可能与您相识。”
听到了这位怯懦女子的话,我想起主持者曾说过她是勇者的妹妹,难不成两次想要结果我性命的人是这孩子的姐姐吗,这个女孩儿大概是鸢尾的孪生姊妹。想通了这一点,我便能从这奴隶女子的脸上看出许多与鸢尾的不同。正巧这时,观众席位上的嘈杂声停滞了。
“真,是真的魔族!”
“大家往这边跑,快,快去报告王政府!”
人群中不知是谁在喊叫着,但很快这个声音就被空中滑行的雷鸟锁定。观众席位上似乎在我跟奴隶女子谈话时,已经开始了另一场“游戏”。虽然田墨萤并没有说明游戏的规则,但悬浮在头顶的雷鸟们却只会寻找观众席位上声音最大者发出雷击,意识到了这个规则,人类们也就开始拼命地保持静默。
“跟我走吧?”
“为什么要伤害无辜的人”
“无辜的人?你是说这些人口买卖的参与者吗?” 我蹲在奴隶的面前,这时候在她的脸上我发现了一种异样的违和感,寻找着这副违和感的来源,最终视线停在了她的眼睛上。
“虽然我的眼睛看不到周围的事情,但我知道,您跟您的伙伴杀人了吧。”
她的眼睛真的看不见吗?明明之前我明显的感觉到她在台上凝视着我,是我的错觉吗?不顾对方的厌恶,我用手托住了奴隶的脸,我想要与她的眼神相交,但这个人瞳孔涣散,似乎真的是盲眼的样子。
“您真是有一副天使的面庞呢。” 这时候,奴隶不担没有反抗,反而对我说道,“如果您的心灵也跟您的面庞同样的美丽,那真是这个世界的幸运。”
“你不是看不到我吗?”
“虽然我看不到,但这孩子能够看到您。”
这时候,从奴隶女子的身后,一只通体雪白的猫咪钻到了她的头顶。猫咪的眼神犀利,仿佛就要把我看穿一般。在意识到这是奴隶的灵侍后,我立时开始保持警戒,松开了她的脸连连后退几步。这并不是我谨慎,实在是在魔大陆差些被杀死的遭遇太过刻骨铭心。
“放心吧,这孩子不会伤害人的。”
“是么…”
“能让您的眷属们不再伤人吗?不若如此,这孩子还是会攻击您的哦。”
“澪!” 女孩的声音落下后,卿姐从观众席位跳了下来。她拉开了我与这女子的距离,“躲开!这是圣属性的灵侍,会灼伤你的!”
“姐姐…没,没关系的。”
“她跟萧楠一样,是危险人物!” 卿姐的话音落下,封锁大门的田墨萤似乎也注意到了。此时空中盘旋的雷鸟都聚集到了我们的头上,一道道落雷降在了女孩的四周,但奴隶女孩看起来并不感到害怕。
“我并不想伤害你们,但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别伤害无辜的人类…”
“你的话不可信!你的姐姐是要发誓把恶魔驱逐的勇者!我们怎么可能相信!” 卿姐的一番话让跪在地上的女孩愣住了,紧接着她背后的猫灵也消散不见。
“姐姐?我并没有什么姐姐,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话,我可以解除武装。” 这么说的同时,我能感受到从这女孩的体内正不断地流失魔力,“我会把体内的魔力降到最低水平,直到变成不威胁您的地步,这样您可以相信我了吗?”
“正好…” 我注意到卿姐的脸孔变得狰狞,她的双手出现两把利刃,似乎正想要割开这女孩的喉咙,“那让我来…”
“啊呵呵呵…我到有个更好的提案呢。” 趁着卿姐的双刀还未落下,我先一步牵住了女孩的手,“跟我走吧,作为交换,我们会放过这儿的所有人类,怎样?”
“真的吗?” 女孩的神情变得豁然开朗,但卿姐看我的样子却十分可怕,她那难以置信的表情让我有些畏惧,但这时候,女孩突然站起来搂住了我的一只胳膊,“我跟您走,希望您不要伤害这里的人们。”
“我叫澪,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就算女孩亲昵的与我相互接触,我似乎也并无法吸收对方的魔力,施放魅魔的诱惑,这与萧楠的情况十分相似。
“乌鸢,从记事以来,大家就这么叫我。”
“是么,那我们启程吧。”
“您必须让您的同伴跟我们一起离开,这样我才放心!”
“可以哟,姐姐一起回家吧,去门口叫上萤。今天的收获已经够多了。” 虽然卿姐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同意了。
“您还有一位女仆姐姐吧。”
“她去解救奴隶了,没关系,稍后她会跟上的。”
“我…相信您。”
这么说着,我带着这女孩朝着大门走去。直到来到了门前,我同样也告诫了田墨萤要一起离开。
“真的没关系吗?” 田墨萤在我耳边小声轻语道,“这些人类可是看清楚了我们的真面目。”
“没关系,这里的事情就交给桐子处理吧。她是个细心地好孩子。” 见我如此吩咐,田墨萤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于是雷光逐渐回到了萤的体内。看起来我们的异常举动并没有引起乌鸢的怀疑。
“姐!你去哪里?!”
就在我们和和睦睦准备离去时,意外发生了,卿姐的兄弟从观众席位的走廊上传来。这种情况让我们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黑暗中我见到了卿姐皱起眉头的愁容,此刻的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身心早已归属于恶魔的她,还会纠结人类的羁绊吗?这出好戏对今晚的我来说,无疑是第二个惊喜,因而我饶有兴致的在黑暗中凝视着她。
“走吧,不要理会他。那孩子大概是被雷光吓坏了”
面无表情的冷漠,无聊的否认。卿姐毫无犹豫便选择了最无聊的方式结束这场“意外”。
“姐!” 廊道内的男子不知是否听到了卿姐的话,但他还是带着勇气朝我们跑了过来。我察觉到他要争夺我的姐姐,因而我毫不客气的挡在了这个人类的面前。
“不要靠近,她是我的姐姐,不要碰她!”
“你…” 黑暗中,人类露出了愤怒之相,她上前来揪住了我的衣领,“我认识你,你就是跟在老姐身边的侍女吧!那天晚上,姐夫出事后,你就消失了。现在老姐又变成这副模样,你是罪魁祸首吧!”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看着眼前愤怒的人类,我禁不住发出了嗤笑。越是践踏人类的羁绊,越是见到人类的不甘与愤怒,我就越能从中品味出甘甜。这份甘甜甚至让此刻的我忘记了身边还有乌鸢的存在,肆无忌惮的散发出了邪恶而没品的笑声。
“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杀人犯!” 见到无法理解的事情,人类第一时间就是诉诸暴力,当然,眼前的人类已经握紧了拳头的样子,不出意外的话,下一秒他就会给我一记漂亮的左勾拳把我打倒在地吧。
“哈哈哈咳咳…” 差些笑得喘不上气来的我,最终还是调节好了情绪,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对他说道,“卿姐姐啊,早就受够你和你背后的家族了,你这家伙不思进取,明明都已经成年还整日沉溺于烟花柳巷把家族的重担交到了一个女性的身上,明明知道卿姐姐最厌恶奴隶制度,还要带着她来这种奴隶拍卖所,你这人啊,真是烂透了。”
“你胡说什么!我…就算是我,也有自己努力的方式啊!不要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你!”
就在满怀愤怒的人类要挥拳时,在他身后,稍稍带着血色的水骑士将他拎在了半空中,突然被松开手后,我一个踉跄跌在了萤的怀中。眼前的水骑士并不是我的灵侍,而是卿姐的魔术。
“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诽谤王政府官员,是要鞭笞流放的!”
“可是…你是我…不,你是被这个恶魔蛊惑了!”
“这里没有人是你的姐姐,如果你还没有自知自明的话,不要怪我无情!”
这么说着,水骑士将恼羞成怒的人类甩在了廊道最远处。尽管没有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但看样子受到了猛烈的撞击后,这个人类已经没有再来找麻烦的能力了。这场闹剧终于要收场了。
“走吧…” 卿姐最后如此催促着众人离开。
“这样可以吗?姐姐”
“如可以的话,我想亲自杀了他。但是,澪有自己的考量,对吧。” 卿姐看向了我身边的盲女。
“辛苦您了,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桐子,咱们先回家吧。”
“您跟您家人的感情还真是融洽呢。”
不管是讽刺还是发自内心的称赞,这句话为这个漫长的夜晚落下了帷幕。恶魔也有恶魔的家族,如果是为了家族的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吧。在田墨萤殿后关上了地下拍卖会场的大门后,我似乎听到了会场内人类们的呜咽和哀嚎。如果不是为了不引起乌鸢的怀疑,我肯定会驻足于此吧。
“所有的乐趣都只能交给桐子了嘛…” 直到回到了地面,我才稍微露出失望的样子,叹气道。
“您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就算是恶魔,我也希望您能够得到救赎…”
黑夜中的乌鸢道出了如圣女般的言论,与恶魔之地那充满杀意和凶狠的鸢尾就像是世界的两端。心中隐隐有种这样的感觉,我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与她们姐妹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