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理由,我全都告诉你,所以…”
真实的理由,
在原本的世界里,我曾无数次渴望从青梅竹马的口中得知,但自那次背叛后,她就悄无声息的躲到了我无法触及到的世界。转入新的高中,就是为了与她再次相遇,但是我们的友谊仅仅持续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就像班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开始无视我的存在。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反正又是事先编好的谎言吧?”
意识到了左脸有东西束缚着,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将沾着血的绷带扯了下来。也是这种时刻,我才注意到,从我体内流出的血液是炽热鲜红的,从飘落在地上的绷带能够隐约看得出蒸腾的热气。脸上的伤口似乎并未结痂,在我摘下绷带的瞬间,血液又满溢出来。
“澪!你怎么…”
正在我疲于应付这不断流淌的血液时,萧楠不知何时来到了旅店客房的楼道中,她又带着那副高高在上的怜悯将手搭在我的肩上,查看着我脸上的伤势。虚伪、恶心,你以为我身上过去数不清的淤青和伤痕都是托谁的福造成的……
“别管我…”
“说什么傻话,好不容易帮你止住了伤口。” 萧楠一点点逼近,将我逼迫到了墙边,并用一只手固定着我的下巴,另一只手则轻按在我的伤口前,“别动,瑶,能帮我拿一下床头柜里的纱布和绷带吗?”
“啊…好,知道了。”
“不要再乱动了,只要几分钟就好。”
从萧楠按着我伤口的那只手上,我注意到了那令我厌恶的柔和的圣光正在微弱的闪烁着,而脸颊上本该流淌的血液就像静止了一般。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脸上的刺痛就完全被萧楠手心里闪烁的光辉掩盖,就像是被母亲轻抚一般,这种平易近人的圣光,让我躁动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治愈魔术?”
“笨蛋,你以为我是谁…”
我想起来了,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同学们,除了我无法普通的学习魔术之外,任何一个人都能自由地学习,这算是获得了恶魔身体的惩罚吗? 这时候拿到纱布和绷带的萧楠一只手已经离开了我的下巴,但我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扭着头发出了冷笑。
“呵呵呵,不管到哪个世界,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
“这种节奏…疼吗?” 萧楠手心里的圣光力有节奏的闪烁着,“疼的话,要跟我说哦。”
“不,还行吧。”
“嗯。不知为什么你的身体似乎排斥着普通的治愈术,开始的时候我和瑶同学都束手无策呢。” 萧楠一面为我包扎着伤口一面诉说道,“最后,只能靠着圣光力,才让你脸上的痛苦表情减弱了几分,你这笨蛋,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呢。”
“你才是,为什么对我的态度转变了这么多,就因为我脸上的伤好了。以前你说过不止一次的吧,我的脸很恶心。”
“我不否认,如果在原来的世界里我有现在的力量,我肯定会第一时间治好你脸上的烧伤,就像现在这样。”
“哼,现在这算什么?友情游戏?还是说你想要我依赖你,然后再找个好时机甩掉我,看我落魄的样子?” 心里知道这种时候应该忍耐的,但看着萧楠那认真的模样,心中的恶言还是滔滔不绝的说出口,“哼,半年来我遭遇几次职校的没来由殴打,不都是你安排的吗?事到如今在这里装圣母,你不嫌恶心,我还觉得想吐。”
“我…也不否认,澪遭遇的所有不公都是我指使的。”
自从三人结伴离开帝都以来的数日里,不,应该是自从来到这世界上以来,我们三人都在刻意回避着谈论过去发生的事情。无论是作为欺凌者的萧楠、受害者的我还是作为背叛者的钟瑶,虽然我们相伴扶持着跨越了茫茫沙漠,但谁都未曾挑明过去的事情。大概,她们两人都在等待,等待着我来挑破这名为过去的脓疮。
“那…为什么要选我!我是转校生吧?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你,座位也被安排在了最后,我从没有妨碍过你和你的爪牙们,告诉我原因啊!” 趁着萧楠结束包扎的空挡,我拎住她的衣领,“我来到你们班,只是为了钟瑶一人而已,为什么…非要被你憎恶。”
“澪,你真的想知道吗?”
“不,还是不要说了,楠。” 这句话并不是由我说出口的,而是一直在一侧安静注视着我们的钟瑶。看到钟瑶为难窘迫的样子,又看到萧楠一副下定决心的模样,我竟从这两人之间窥视到了一种过去从未想过的东西。
“我…喜欢着她,并且她也喜欢着我。本来…我们就是两情相悦,直到你转校过来。” 萧楠带着一抹微笑,像是在讲述一个既定事实一般,“你没来之前,我们就在一起了,都怪你突然挤进了我们的圈子,本该是我甩掉那些烦人的跟屁虫们与钟瑶亲近私下相处的日子,都没有了,所以我憎恶你,想让你消失。”
“是…是么,是这样啊。”
我下意识的与萧楠对视了一眼,我不明白她那副惊讶的面孔之下究竟在想什么。既然她没有否认,那萧楠所说的真实就无懈可击。不过想到了钟瑶后来对我的疏远,这无疑是最好的佐证。
“澪?”
“原来多余的人一直是我啊,哈哈哈”
“你要去哪里,外面太危险了。”
“啊哈哈…”
如干咳般的笑声,如果是喜欢的话,那么一切都能想明白了。妈妈是喜欢上了其他男人,于是抛弃了我和大姐;大姐也是喜欢了其他人,所以疏远了我。为什么轮到了钟瑶,我就只以为这是简单的背叛呢?如果是对萧楠的爱和喜欢,那就说得通了。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小镇的街道上。与夜晚的寒冷正相反,白日里炎热让我的心更加烦躁,就算是在白日,街面上除了零零散散的行人外也就没其他人了。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想要现在就投入萤和白歌的怀抱,可是我又害怕被人跟踪。
萧楠是脑袋伶俐的人,如果被她察觉到我与田墨萤的关系,相必会被探查出魅魔家族更多的秘密。一时间,在这陌生的边陲小镇,我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澪!”
“……”
“跟我回去。” 胳膊被人抓住了,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个声音是萧楠,“别再闹了,好吗?如果你想报复我,现在就给我一个耳光,如果一个还不解气,再多几个也没问题。”
“…放开我,不要再跟我搭话了,把我留在这沙漠上自生自灭吧。” 我想要甩开她的手,却被这个人强硬的从背后抱住。她的力量太过强大,以至于让我寸步难行。
“澪,回去吧。等我们回到原来的世界,你去法院也好、去报警也好,所有的惩罚我都心甘情愿的接受,所以…”
“我会消失的,不要再来戏弄我了。你也好,钟瑶也好,你们的事情我都不关心,求求你,放过我吧。” 现在的我,最后悔的就是答应卿姐和胡姬来刺杀萧楠,这样的怪物根本不是我这种人能够打败的,“我,都怪自作自受要跟着你们,对不起呐。”
“那终止这件差事,沙都城有回帝都的传送门,我送你回去。”
“为什么非要跟我这种人纠缠在一起,你喜欢钟瑶吧?我早就跟那个人没关系了,我答应你,我不会再靠近她一步,所以…放过我吧。”
“不行!这里太危险了,我不能留下你一个人。”
“没关系了,反正…”
反正杀你的刺客都是我的人,这个城镇没有真正的危险。正想把这句话全盘托出时,身后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我和萧楠。那个声音我很熟悉,因而不需要回头便知道是谁。
“这么强硬的话怀里的那个她可是很困扰的哦。”
“唔…是谁?!”
萧楠摆出了警戒的姿态,但转身看到的是一个只有十岁的少女时,那将要显现出来的圣骑士便又化为了幻影。尽管萧楠总是叫我笨蛋,但其实她或许是才配得上这个称号,证据就是此时此刻,萧楠竟然对眼前的少女失去了警戒,她认真地半蹲下来。
“姐姐,你知道旅店该怎么走吗?我跟我妈走散了。”
“是么,那…我…”
“哼,这个世界除了我,你对谁都很好呢。”
跟萧楠交谈的人是白歌,既然她来了,那就说明在田墨萤和她看来现在又是猎杀萧楠的好时机,尽管现在正是白天。我伫立在萧楠的身后,等待着与白歌动手的信号。但她与萧楠聊了许多,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打算,这让我又变的焦虑起来。
“你带她回去吧,不用再管我了。”
“澪…不要离我太远!”
正准备转身离开时,手腕被她强硬的拉住。这么一瞬间我感到身后升腾起的杀意,大概是白歌以为我被萧楠挟持的缘故吧。我只希望她这一瞬的杀意没有被萧楠察觉。
“走吧走吧,两位姐姐也不是本地人吧?” 白歌不自然的组断了我跟萧楠,一只手与我相连,另一只手则牵着萧楠。虽然开始时萧楠表现出了不适,但幼女的模样让她占据了优势,萧楠似乎并未起疑心。
“那小姑娘是哪里人呢?沙都人?”
“不,我跟妈妈的商队是来自帝都哦。”
“商队…嘛。”
“怎么了?” 白歌反问道。大概是看到萧楠若有所思的样子,但这个样子反倒让我心里慌张起来,毕竟萧楠与一般人不同,或许她早就在我昏迷的两日认清楚了旅店里的住客,如果从正面发生冲突,白歌绝对不是萧楠的对手。
“不,说起来,是前日从沙都来的商队嘛?”
“啊…是的是的,姐姐记得吗?” 白歌随声附和着。
“啊…怎么说呢。” 萧楠略显尴尬地说道,“你们的商队都是女人,因而让我稍微多留意了一些。”
“啊,是呢是呢。女性也能顶半边天呢!”
“这句话是你妈妈教你的吗?”
“嗯!”
“是么…”
萧楠又露出了她那副思索的模样,虽然只有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大概她又加深了对白歌的怀疑。于是趁着白歌滔滔不绝的还在讲话时,我冷不防地捏了捏她的小手,意识到话说多之后,白歌敏锐的闭上了嘴。
“大姐姐就到这里吧,我已经记起来回去的路了。”
“诶?可是,这里是…”
这里是回到旅店最后一条的巷口,穿过了这条小巷就能到达旅店豁然开朗的街面上。没等萧楠疑惑的解除,我注意到白歌牵着萧楠的一只手显露出了利爪,割伤了萧楠的手腕。
“什…!”
“大姐姐,永别了!”
回过神来,是萧楠将我一把推开,这也让她再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在我们原本所在位置一道落雷从天降下。这一次,轰隆作响的落雷让地面震动,同时处于落雷中心的萧楠也已经来不及躲避,晴天霹雳犹如电影中的炮弹一般炸裂了四周了的墙壁,也如“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吞噬了萧楠的身体。
“楠!” 忍不住喊出了她的名字,心中多了几分对她的担忧。但多亏了白歌的阻拦,我才意识到心中萌生的这种错误情感。
“白妈妈,跟我走吧!萤姐动真格的了,再呆在这里会死的哦。” 小小身体的白歌,扛起了我逃离了现场。就在我们离开时,十数只雷鸟依旧在小巷的上空盘旋,它们每发出一声凄惨的啼鸣便有一道落雷降下,这一次,终于要跟萧楠永别了。
远处的巷口里,雷击与闪电持续了几分钟,直到惊动了小镇里的居民和警卫后,轰隆的惊雷声这才消失。白歌扛着我又穿过了几条街道直到与田墨萤会合后,才将我放了下来。
“萤,成…功了吗?” 我试着问到。
“嗯!呼吸和脉搏确实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