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在笑,他们的笑,是只要看到有人倒霉就觉得幸灾乐祸,丝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也身在其中。
符湛雨没有笑,因为她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
她和周围的人一样,都已经望见了这场比试的结局,那就是应晨会输,和大多数人想的不一样,他们觉得应晨会输是实力不济,而符湛雨却知道,应晨会输,是因为他必须得输。
明明自身实力强横,却要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低下头,仍由宵小之辈欺凌,符湛雨十分讨厌这种行为,可是她又无话可说。
因为应晨,是为了她。
也不知道是谁,早早就注意到了符湛雨的惊人容貌,那男人一开始也是跟着人群在笑的,当他注意到那最漂亮的姑娘没有笑之后,不知为何,他也笑不出来了,而他的动作就像是有传染力似的,渐渐的,围观的人群又都不发笑了。
“咣!”
一个身着家丁服饰的小厮用力敲响擂台旁边的铜锣。
伴随着声音落下,林修文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应晨攻了过去。他的动作极其凌厉,以手为刀,连续劈砍,仿佛之前见过的,那个满脸苍白,脚步虚浮的年轻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而他的对面,应晨的脸上还赔着笑,只是已经不如之前的那般从容,他不断躲闪,还试图招架,只是招架的显然不是那么顺畅,显得极为吃力。他只是勉强挡下几招,随即胸前就被猛地击打了几下,根本就无法阻止林修文的连续进攻。
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符湛雨闭上眼睛,她现在是有点想笑的,甚至,还想要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
当然那只是妄想。
应晨,伪装的还不错。
在符湛雨的预想中,应晨接下来应该会佯装不敌,然后被打倒在地,称赞林修文道,“哎呀,少爷您可真厉害,我完全不是您的对手”之类的话,然后事情结束。
“啊!”符湛雨听到周围的人群惊叫。
她再次朝着台上看去,呼吸一滞。
她看到,那林修文根本就没有给应晨缓和的余地,连话都不让他说。
应晨早就应该倒地不起,只是每每当他要倒下去的时候,那林修文又会牵扯住他的胳膊,让他维持站姿。
符湛雨急了。
虽然应晨是情敌的孩子,但是他也是符湛雨一手带出来的,就算不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符湛雨也是完全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崽来看待的。更何况,她本就没有太多的亲人朋友,现在看到自己的宝贝徒弟被如此对待,她不可能不着急。
她没想到那个林修文能做到这种程度,她同样的,也没想到应晨怎么就能如此克制。
都说泥人尚有三分火气,应晨怎么挨了半天的打也不还手?
这不过是单方面的挨打,符湛雨这个时候的脑子里已经什么都想不到了,看到徒弟挨揍,她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
什么计划,什么蛇毒草,什么恢复修为,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就在她准备不顾一切出手的时候——
她看到应晨被丢在了擂台的边上,看样子,是那林家少爷发泄够了。
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林修文突然一个跃步朝着应晨冲去,高高抬起右脚,朝着他的头颅踢踹!
哪怕是应晨也不曾想到这林修文竟然如此毒辣,如果说之前他是故意挨揍,那现在,他就是真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只能抬起胳膊护住自己的脑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头颅被一片温热给紧紧的护住!
谁也没看清楚符湛雨是怎么上的擂台,不过谁也没有在意,毕竟,就在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死死的放在林修文的身上。
他们的思维中,就理所当然的认为符湛雨是在某人没有被注意到的时候偷偷爬上了擂台。
林修文的那一踹最终也没有落下去,他看到,他中意的那个小美人紧紧地将那个护院给搂抱在怀里。
他面色不善,在他看来,穿上他们家衣服的符湛雨已经是他的东西,既然是他的东西,又怎么能随便触碰别的男人。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他用阴森的声音询问道。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哥哥。”
符湛雨立刻回应,连她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哭腔。
听闻这句话,林修文先是一愣。
仔细看看,这两位的眉眼确实像。
刚刚还龇牙咧嘴的林修文忽然换了一副态度,他闭上了嘴,变成了彬彬有礼的样子。
“这,哎,这都是误会啊,你说说,你说说,你也是,怎么也不说一声,你要是早点认输,我也就早点收手,我看你一直站着,还以为你有意和我对练一会儿呢。”
林修文露出尴尬的笑意,他还示意赶快来人,把眼前的这位给抬下去。
应晨闭着眼,就像是昏过去了一样,一动不动。
很快,两个小厮把应晨给抬了下去,符湛雨就跟在担架的旁边,只留下摸着脑袋的林修文。
护院居住的房间显然和侍女的房间不同,他们居住的房间很大,但是却是一群人挤在一个通铺上面,而此时,这个大房间里就只有躺在床铺上面的应晨,以及坐在他身旁的符湛雨。
房间外面倒是蹲着不少和应晨同样装扮的青年人,他们确是不敢进屋,他们都是应晨的床友。
“应晨这小子真是藏得够深,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妹妹。”
“我说他每天晚上溜出去干什么,我要是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我也天天晚上溜出去。”
大夫刚离开不久,他开了些口服的汤药,以及一些外敷的草药。
为了方便,符湛雨索性就在屋里生起了炉子,她拿着小芭蕉扇不停地扇着。
她刚刚其实也可以选择直接一掌将那林修文给打死在原地,但是她看到了陷入危险的应晨,还是选择了先去保护他。那大概是不是什么选择不选择的事情,那就是单纯的,下意识的动作。
也就是所谓的身体比脑子的反应要快。
“师姐?”
躺在床上的应晨呼唤了一声,他刚刚一直在装昏,要不然他怕自己眼睛里的厌恶被那林家少爷发现。
他看到蹲在炉子旁边的符湛雨。
符湛雨没有搭理他。
但是应晨也不恼,他只是想到,刚刚师姐带着哭腔说话。
那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况且师姐刚刚叫他哥哥。
多么的自然,多么的悦耳。
要是师姐能甜蜜的呼唤他一声“晨哥”那他情愿挨一次揍。
“师姐,你刚刚,是不是哭了?”
“我没有哭,那都是伪装。”
符湛雨面无表情的转过身,端起一个碗,将壶里煎好的汤药倒进碗里,而后给应晨端了过来。
“能起身吗?”符湛雨询问道。
身为男人怎么能说不能?应晨挣扎着就要挺起上半身,实际上他身上所受的伤害多为皮外伤,只是看着唬人,要不了一天就能活蹦乱跳。
只是他这动作牵扯伤口,他不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嘶。”
符湛雨离开放下汤碗,主动将他的胳膊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让他的身体紧紧的靠在自己的侧面,两个人几乎就是贴在了一起。
应晨本来还想表现的硬气些,现在——
“哎呦,哎呦。”
他轻轻呻吟,还时不时偷看小师姐近在咫尺的侧颜。
符湛雨一只手端起汤碗,然后慢慢吐气,试图将汤碗里的滚药吹的凉一些。
应晨看到小师姐那粉嫩唇瓣的动作,他吞了口口水。
“不要着急。”
符湛雨听到他吞咽唾沫的声音,还以为他是想急着喝药。
待到符湛雨觉得汤药凉得差不多,她轻抿一口,“可以喝了。”
应晨呆傻的看着符湛雨的嘴唇,心想,要是能喝到小师姐嘴里的就好了。
当然,只是想想。
同时他也有些开心,他觉得小师姐应该完全原谅他之前的逾越举动了。
“……很苦。”
一口气喝完,应晨皱着眉头。
符湛雨先是将碗放在了一旁,然后将应晨的胳膊小心从自己身上卸下,再用双臂挽住他的后背,以一个搂抱的姿势轻轻将他放平在了床铺上。
应晨恋恋不舍的将手放进了被褥里面,他对自己的这个小师姐着实是喜欢的很,他相信,这世上除了师父,就是师姐对他最好,所以他有什么理由不对小师姐产生爱慕?
“你也知道苦,为什么之前不还手?那林修文分明就是要你的命!”
“这不是因为不想引起林家的怀疑嘛,师姐还需要那蛇毒草呢。”
应晨嬉笑着回答。
“东西是死的,人是活的,下次不要这样,东西拿不到可以再想办法,人出了问题则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符湛雨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好,好,我知道了。”
应晨答应道,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符湛雨的话给听进去。
“那些外伤药,我这里有现成的,不要用那大夫留下的劣质药草。”
符湛雨说着就把自己的乾坤袋掏了出来,这就是她身上最宝贵的东西了,这看起来小小的袋子,里面的容量确是和一个大箱子一般。
她递给了应晨,而应晨,在接触到袋子的一瞬间,他愣了一下。
这袋子的表面还是温热的,再加上,这是小师姐从怀里掏出来的。
嗯,年轻人的幻想总是多一些。
“还有,那个林修文,实在是太过分。”
符湛雨没注意到应晨的小动作,她只想到了那林家少爷,恨的牙痒痒。
“等到师姐拿到东西以后。”
应晨笑呵呵地应了一句,他表面上的感情倒是没有符湛雨那般直白,但是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谁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