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车在山路上一晃一晃。
“后来啊,那些村民们就寻思,反正他们村子里每次都要有些人被吃掉,那为什么不能由他们自己来决定谁被吃呢?”
“先是村里受排挤的,再然后就是那种孤儿寡母的 最后就是上了年纪的,每隔上个三四天就送出去一个,嘿,还真别说,那大虫还真就不再来找这个村子的麻烦了,这人和大虫竟然真就和平共处了。”
说书先生继续说道,他张着嘴巴,话显然是还没有说完的,但是坐在他对面的壮汉显然是对他的故事不太满意的,啪的一声,壮汉大耳刮子就扇了过去。
“你说的这是什么东西!不会说就不要学人说。”
那大耳刮子动静不大,但是侮辱性确是极强的,更何况,和他们同车的,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说书先生也说不下去了,他先是捂着脸,而后就和壮汉扭打了起来,从车上打到车下,你一下我一下的互相招呼。
连带着后面的车辆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很快,孟姓首领就驱赶着马匹从队伍的前端赶了过来。他也不问缘由,直接两鞭打在了两人的身上。
“要打随意,去路边打,不要碍事!”
壮汉和说书先生这才分开,孟姓首领也没把两人分开,两人还是坐在一辆骡车上,只是互相谁也不搭理谁。
“作孽啊。”
老妇人无奈,说了一句。
这下子,符湛雨唯一的消遣也没有了,她还想问问那故事的后续呢。
时间来到傍晚。
赶路无疑也是个累人的活计,坐在骡车上的符湛雨更是觉得屁股都要被颠成了八瓣。她还是修习之人,更不论那些身体素质还不如她的一般人,符湛雨只是脸色难看了些,而那些人,一个个扶着腰从车上下来,只顾着呻吟。
壮汉和说书先生谁也不搭理谁,只是径直找了个看起来干净的地方坐下,然后从包裹里拿出些许干粮吃了起来。而负责押镖的人则是从车上卸下装备,准备原地生火起锅造反。看样子,他们还打算升个帐篷!
大部分的普通民众看起来倒是非常自在,众人在骡车上也算是熟络了起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相比较,那押镖的几人脸上虽然也带着笑,但是那笑容里面却总是带着几分不自在。
符湛雨感到有些奇怪,只是他的奇怪还没有持续太久,注意力就被别处给吸引了过去。
还是那说书先生,他被一个看着尖嘴猴腮的男人抓着衣领。
他满眼都是惊恐,用手试图不断推搡,只是这样的动作看起来是那般的软弱无力。
“俺不是说了,要拿东西和你换,要不是要白吃你的东西,你是不是看不起俺?”
那尖嘴猴腮的男人,或者说是泼皮尖声说道。
符湛雨看向了他手上那黑乎乎的一坨,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大概勉强可以被称为食物,而说书先生,那掉落在地上包袱里面,露出来的确是白花花的大饼。
两者显然不是那么一回事,也难怪说书先生不愿意“交换。”
看在听了人家讲了半天故事的份上,符湛雨的手按在了剑柄上。
一个泼皮而已,用剑反而是侮辱了这把剑了。
结果,一个身影抢先一步,在符湛雨动手前就跃了过去。
那是一个壮实的汉子,正是那位之前和说书先生打架的那位,符湛雨不记得他的名字,却记得,他是因为家里的伢儿起名,所以才急着赶回去。
壮汉一拳打在了那尖嘴男人的肚子上,那尖嘴男人直接喷了一口水,双眼像是离水的鱼一般凸显出来。
同样的,尖嘴男人放开了抓着说书先生的手,抱着肚子在地上打滚。
“你,你。”
尖嘴男人擦擦嘴角,突然挨了一下子,他看起来是又惊又怒。
“怎么,你还要和我比划比划?”
壮汉丝毫不感到畏惧,他挺了挺胸膛。
那尖嘴男人也是一个交了钱的旅客,周围的镖师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们反而是饶有兴致的看着壮汉和尖嘴男人。
尖嘴男人跺脚,本来看那说书先生瘦弱,就想抢他的东西吃,结果谁知道半路杀出来个程咬金,现在,那干净的饼子没得到,自己还平白无故挨了一拳。
“晦气。”
尖嘴男人嘟囔一句。
“你说啥?”
壮汉不甘示弱。
尖嘴男人不敢说话,灰溜溜的找了个背风的角落。
壮汉望了一眼那说书先生,也不说话,就要越过他,只是那说书先生捡起地上的包袱,从里面抽出了一张有些沾灰的饼子,他拍了拍,而后递给了那壮汉。
“哈哈。”
壮汉爽朗一笑,说书先生则是带着些许文人的柔弱,他表现的就像是个小媳妇似的,有些尴尬地笑着。
符湛雨也笑了,或许,这一趟旅途是有趣的,可以让她暂时忘却之前发生的不快。
也或许是兴致来了,那说书先生干脆找个大石头站了上去,要给大家表演一段儿正儿八经的看家本领。
这晚上的时间本就无事打发时间,所有人自然也乐得这个说书先生给他们讲点儿东西。
不过,遗憾的是,他讲的故事和白天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绕是如此也非常精彩,引得一阵阵喝彩,就连之前被壮汉赶走的那尖嘴男人也频频回头,试图听得更清楚些。
打赏自然是没有打赏的,倒是镖师们听的心里高兴,他们往架起来的汤锅里丢了几块儿肉干,号称羊肉,而后煮沸,给众人一人分了一碗。
这大概算是羊肉汤吧,虽然里面只有菜叶子,上面飘了点儿油星。
总比没有好。
符湛雨也喝了一碗。
借此机会,壮汉问说书先生,白天那故事的结局。
符湛雨也十分感兴趣,她坐在枯木上,将细而长的小腿伸直,侧耳倾听着。
“咳咳。”
说书先生清清嗓子。
“后来,后来的事情就简单明朗了许多,那村子终究是个村子,人数就摆在那里,哪里经得起这三天两头的投喂,好在,这村子的位置不错,附近就有条大路,于是他们就整个村子合起伙儿来,骗路人去寻那大虫送死。”
说书先生说着,十分注意壮汉的表情,看样子是怕他又突然暴起。
壮汉这次表现倒是冷静许多,只是脸上还是充满了愤慨。
“这群懦夫。”
“这村子里人伙同大虫害死了不知多少人,有人说,人被大虫害死了,就会变成伥鬼,那村子里的人,还没死,却已经和那伥鬼没什么两样了,直到后来又一天,他们故技重施,继续骗人送死,却不想骗了个厉害的大侠,那大侠在最后一刻意识到不对劲,和那大虫搏斗一番,一个滑铲,眼看要将那大虫击毙,却不想那些为虎作伥的村民拿着草叉帮助那大虫!”
“后来如何?”
壮汉焦急询问道。
“大侠自然是大侠,那大侠果断将那大虫给开膛破肚,而后又将这村子给一把火烧了个精光,至此,这地方就彻底太平了下来。”
壮汉的脸上露出释然神色。
“你也不早点说,你要是早点说,我还能动手打你么?”
“你也没有给我说的机会呀!再说了,那故事不铺垫铺垫,最后再来个反转,那还能叫故事么?难不成就平铺直叙,放个屁也直接教人闻到是什么味儿?”
说书先生直接反驳道。
壮汉一脸郁闷。
再过了一会儿后,天色更加暗淡,仿佛能将人给吞噬进去似的,唯有篝火还在慢慢燃烧,噼啪作响。
符湛雨也觉得犯困,她裹着镖师们分发的薄毯,躺在稻草编制的铺盖上面,就这样将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