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开始下了,无需通知,城里的人们都习惯了,这里是眠城,是雪城,是连草籽都不想扎根的地方。
许长安是眠城的祭司,每到这个季节,人们都会对方舟之鸟进行祭拜,方舟,知鸟是人们信仰的神明,但眠城的百姓却从未见过祂一面,据说每一只鸟都是方舟之鸟的耳目,而百鸟族就是方舟之鸟的使者,使者们会在每年百鸟迁徙时前往不同的地方驻扎一年,但就算这样,千百年来,也从未在眠城呆过,因此,在每年百鸟朝南迁徙经过眠城上空时,眠城的人们都会在中央祭拜,希望可以通过百鸟将愿望传到方舟之鸟的耳中,得到方舟之鸟的注视。
再过不了几天,祭祀的时候就要到了,长安靠在城楼过道的边缘,上下看着布置祭台的人们,他本来对这次祭祀不抱太大希望的,因为一直如此,不管过多久,使者也从未来到过眠城一次。从上一个老祭司,再到上上个,上上上个…从来没有,长安已经做好了,在看见人们从满怀希望到满眼落空,但就算这样,他也无计可施,所以他只能站在城楼上看着,看着人们满怀期待的布置,却也无奈“哥!!!”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飞快的跑上来,绑好的头发被吹的乱糟糟的,脸上沾了点泥土,还有一些看着像是擦伤了的伤口,但他也毫不在意的跑过来,“启晨,你回来了?你这是怎么…”徐启晨是长安的弟弟,比他小了四岁,按理来说长安应该继承城主的位置,但他并非父亲的正室所生,所以就算是长子,也只能作为城内的大祭司,在启程成年之前代理城池,可是马上就要成年的启晨,却没有一点责任意识,还总是和一个淘气的孩子一样四处乱跑,为了他的将来,长安浪边界的大将军沉末带着他驻守边疆,现在应该是被放回来,看他一脸激动,长安觉得有点好笑,一边帮他擦着脸一边说:“以往祭祀也没见你这么兴奋过,怎么?捡到金子了?”“没,捡到鸟了!”“…鸟?”长安疑惑的看着他,启晨从手里的口袋里摸着什么,然后捧出一只已经被冻僵的鸟,鸟的羽毛是洁白的,维语上带着一点点金色的花纹,不像是本地的鸟类,鸟腿上还绑着一类似于信件的东西。
长安心头一怔,小心翼翼的把它取下来,信封用的是牛皮纸,系着一根红绳,还绑了一根和鸟身上一样的羽毛,长安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把它打开,上面的字很秀气,用的是带了金箔的墨水,内容很简单:方舟之鸟信使——羽极 凛,将于二日之后来访。后面的字有些模糊,大概是被融化的雪晕开了。
长安直直的盯着手里的信,然后转头看向旁边一脸欣喜的许启晨:“怎么样?是真的吧?”长安愣愣的点点头,这好像还有些许的没缓过神来“可以让我去公布吗?可以吗,哥?”“…啊…当然”长安摸了摸他的头,手还没抬起来,启程就已经冲出去了,长安看着城楼下的人,在听见鼓声之后聚集在一起,然后再听见公告之后欢呼雀跃,他当然是喜悦的,这是肯定的,虽然有些突然,但是能看见人们喜悦的笑容,也足够了,长安轻轻笑了笑,但是接下来的准备,要更充分了…
两天后的眠城张灯结彩,街道上挂满了暖色调的丝绸,天空还是黑沉沉的一片,但城门两旁的街道已经站满了人,因为在太阳出来的那一瞬间,随着一声鸟鸣,鸟群会在棉城的上空飞过,开始一场漫长的迁徙,长安只需要在城门前再待一会,马上就好。
太阳的光辉从树林后四散到各处,积雪被太阳照的发亮,冰面把阳光反射到丝绸上,温暖的光线从丝绸上落下,似乎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温暖,城楼的钟声响起,一身尖锐的鸟鸣划破天空,随着鸟鸣声,无数鸟类从树林中飞出,城门打开,长安向前望去,有大概100来人朝城门口走来,两侧的人牵着几只全身长着羽毛的,像是坐骑的生物,每个人的身上都有鸟语做的装饰,走在最前面的男人嘴角挂着笑,面如冠玉,俊美异常,他头发是洁白的,好像和雪融为一体,身着青色和绿色相间的金边外套,头发上系着的发带上挂着两个铃铛,被风吹的叮叮作响,好似天神落凡间,走近一些,长安注意到他琥珀色的眼睛下有一丝丝细小的鸟羽,就像昨天被冻晕过去的那只鸟一样。
启晨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面,长安站在他的右侧,他看着男人走向启晨,但只稍稍欠身,礼貌性的握了握手,然后径直向他走来紧紧握住他的手:“您好,祭司大人,久仰大名,在下羽极 凛,字孟康。”长安有些发傻,突如其来的热情让他手足无措,只能先礼貌性的问候一下,但是对方看着他,丝毫没有要松手的意思,还是一边的启晨咳嗽了一声,他才慢慢把手松开,回头冲他笑了笑,然后走到城内去。
在游行结束后,长安带他到府内入座,下人沏好茶后,长安礼貌性的发话问道:“请问使者大人从什么地方来呢?”凛轻轻的抿了一口杯中的茶:“原先本来是要从方舟到你们的都城去的,但是…”他愣了愣,好像是被茶水烫到了一样,又继续说:“方舟之鸟对使者的安排都是有规划的,本身在这个季节,我们不会逆着迁徙的方向到这来…但祂的安排,通常都是有道理的也许是被你的诚恳感动,也许…”说完,他看向长安身后的挂画,但实际上,从走进房间开始,他就时不时的往画上看,凛问道:“您身后的挂画上是什么花?”长安回头看了一眼,回答:“腊梅。”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但凛只是笑了笑:“有人说过你和它很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