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进一步割裂
时雪游荡在街上试图寻找一个好工作，可是那又这么容易呢？至于网上招聘，她连个人信息都填不全，学历证明什么的都没有，找到工作谈何容易呢？
但是这也并非不可能，毕竟也就是那些好工作要求学历，会签劳动合同需要身份证之类的，至于那些底层的零工，则是根本不需要的，哪有什么劳动合同呢？更别说什么五险一金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重体力工作是直接甭想了，脑力工作自己又没证明，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了。说实在的，之前她也没觉得找个工作有多难，毕竟名牌大学这个通行证的确很好使，非大厂不投简历，事实上也确实卷到了个好摸鱼工作。但现在就都没了。
现在经济也不太景气，根本找不到像原来一样好的工作了。可是她又心高气傲，连续碰了几次壁之后她也不得不面对事实：她只能滚去底层做低端职业了。
这让她感到不可接受，自己学习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从名牌大学毕业，怎么到头来却要从事低端职业？这凭什么？
一瞬间，她想起来孔乙己的长衫来，没办法，脱不下长衫，就只能挨饿。她不想挨饿，也不想被投喂，就只能脱下长衫了。
但是她面临了一个更恐怖的问题：她想不到自己过去二十多年的内卷生活到底有什么价值了，毕竟之前难熬的生活给了她一个好的摸鱼工作，也算是有所回报。现在呢？似乎真的没有价值了。
她最后只能选择服务业了，想了半天似乎自己只能做服务员这样的轻体力劳动。那她就只能是应聘服务员了，还是比较低端的服务员，没有劳动合同，也没有学历要求，那种没上过学的人也一样做的工作。
看着才三千的工资，还不到自己原来工作的三分之一，她觉得很难以接受。但是她不得不也要接受。
同老板一顿扯皮后，时雪最后也只能接受了这份职业，一家不算高档的餐厅的服务员。
“新来的妹子看着很正点啊，你心动了没？”刘祥戳着高浔阳说道。
高浔阳看了看时雪：“看起来挺高冷的吧，怎么你想追了？”
“难得遇到这么漂亮的妹子，当然要把她拿下。哎呀，你别看那些女的外在好像很高冷，其实很好拿下的，特别是这种一看就是乖乖女的类型，只要我略施小计……”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啊！”刘祥得意的说道。
高浔阳只能用遗憾的目光看看这个脑子不太灵光的朋友，提醒道：“现实不是小说。”
“小说就是现实！”刘祥得意的宣布道。
时雪换上了一身新的工作服，就是那种很普通的制服，简单的跟这里的员工打打招呼后她也就没什么动力再去社交了，她一直以来社交范围都很窄，平日里就是和几个很好的朋友接触的多一点，所以外在显得很高冷。
其实也不是她想要去故意展现高冷，有时候她也想融进去，碰了壁之后也就只能被迫接受现实：她实在不太合群。她大致扫了扫这里的人，也没看着有可以深入了解的，毕竟在这样的底层你能遇到多少有趣的灵魂？恐怕要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目前的孤僻比以往更甚，以前他只是不太接触女人，和身边的男人还是能聊一聊的，现在她却感觉到一种被夹在缝里的隔离。对于其他女同事聊得，她完全不感兴趣。而对于身边的男同事，她也不能想之前一样可以自然的交流。其实也不是她想不自然，只是其他男的对她的反应也不自然，他们对她也并不真诚，总是上上下下的打量她，要不就是说两句恭维话来刷刷好感，你要和他们聊聊共同点他们则会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你：“第一次见到女人玩这些。”
如果是这样的也就算了，最关键的还有恶心你的，就是那个刘祥，一直在她面前刷存在，要不就是瞅瞅她，要不就是故意搭讪，要不就是朝她吹吹口哨，让她不由得认为他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而且这份表面上看起来只是短端盘子的工作其实也不简单，十分钟二十分钟还好，一次端上几个小时时雪就感觉累的不行了。
这具身体的素质一次次烂的超乎她的想象，这才没一会就感觉腰顶不太住了，一阵阵的疼，脚也感觉很疲乏，但最关键的还是肺，除了一阵阵隐隐约约的痛外有时候还会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似乎一切都不顺心，身体状况不顺心，在外工作不顺心，在家里与时分的相处也不顺心，甚至与朋友的交流也不顺心。虽然林霰表现的很君子，但是反而让她感觉不舒服，她还是想林霰和以前一样对待她，可那是不可能的。她甚至感觉他好像嫌弃她。
……
时分坐在办公桌上无事可做摸鱼，实际上他的心情也不好，因为他和时雪的关系玩的很僵让他也无法接受。他搞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感觉自己也没做错什么，想来想去，似乎错误还是全部都是时雪的。
我一如既往没有变化，是她变了，那问题主要就是她的了。他如此认为道。
时雪这个破样虽然很令人烦，但是他毕竟是高尚的，是正人君子，自然有责任也有义务将另一个走偏了的自己拉回到正确的道路上，这是他不可推脱的责任，如此一来，他突然感觉自己在做一件很高尚的事情，他这是在救她。
没有我，她能存在吗？当然不能，那我自然是在救她。
将自己的锅甩的一干二净后，时分就在盘算怎么教育改造另一个走偏路的自己，让她回归正常。
必须点名她的问题，指出她的问题，让她知道自己到底现在错的有多离谱。必须让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他还是相信另一个自己就算变成女人脑子也不会坏掉的。
要让她学会开放，特别是对自己开放，她理所当然的应该对自己开放，她不应该拒绝自己的，她是错的。
还有温顺，她这个整天骂人的坏毛病一定要纠正过来，要做一个和他一样的正人君子，怎么能天天说脏话呢？本来挺漂亮的小姑娘弄的不三不四的，一点也不淑女，全身上下就嘴是硬的……
时分沉迷于构思自己的大改造的计划，他被一种光荣的使命感所激荡。
“当然，人都是不愿意承认自己错误的，时雪肯定不承认，她肯定抗拒我对她的伟大的救赎，但是为了她未来的幸福，我必须狠下心来改造她，即使在一段时间里她会恨我，我已经做好被她恨的准备了。”他越发觉得自己高尚了，主动承担一切骂名，就为了无私的救她，她应当学会感恩，她也会在以后感恩我的。
“时分哥，你有什么心事吗？”安宁犹犹豫豫的问道。
“啊……有点私事。”
“是……和女朋友有矛盾吗？”安宁低着头问道。
“我没有女朋友。”
安宁突然抬起头问道：“那那天那个和你一块走的漂亮女孩是……”
“她……她不是我女朋友。”
“是你家人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另一个自己。”
“那是什么关系？”
“我不到啊。”时分一摊手说道，“你怎么对这个这么关心？”
“抱歉……我……我不该打探你的生活的，非常抱歉……”
“你不用抱歉，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我只是很疑惑你平时不太热衷八卦的，尤其是我这样没有存在感的家伙，你这么在乎我干嘛？”
“因为……我喜欢你。”安宁憋了半天突然说道，然后立刻跑了。
时分惊讶的愣在原地，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异性表白（除了时雪发癫那次）让他一瞬间不知所措起来。
“首先，我配不上她。其次，我不喜欢她。”时分理了理思路，构思了半天婉拒的短信，发给了她。
然后继续沉醉于自己的大改造计划，他的计划已经在构思改造完成后的美好蓝图了……
接下来的几天可以说是相当糟糕，尤其是对于时雪来说。她好不容易忙碌一天回到家休息休息，心里本来是向着时分会不会关心一下她，只是她没想到要面对时分时不时的指责。
面对这些指责，她当然很生气，每次都要骂回去，可是时分却越发变本加厉，甚至开始上升到人身攻击上，她说也说不过他，只能气的躲在自己房间里掉眼泪，然后睡觉。
然后再去上班，再被时分指责到破防，在躲到房间里掉眼泪，然后睡觉……
她对他的信任与爱一点点的被磨去，她觉得时分越来越陌生，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与混蛋。
她甚至连骂都懒的骂了。她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
这样难熬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