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丝坐进了温馨的小屋,这里面的景色和外面的氛围大相径庭。
温暖的火炉照亮了每一个角落,火星跳跃的声音带给人一种家的舒适,甚至小床的被套都是暖橙色的。
终于忙碌完“劳改”规定工作的柏里斯给莉莉丝倒了一杯热茶,桌上还摆着他填到一半的“谢尔德盔甲定制调查问卷”。他在她对面坐下:“你这个点来,估计很难找到下山回去的路了。”
外面天色已黑,但呼啸的寒风吹不尽结实的木屋,与昨晚不同的是,今天夜里的高空居然有一轮明亮的圆月。
莉莉丝叹了口气,说道:“没事,都铎府也没什么人管我。这有能让我过夜的地方吗?”
柏里斯指了指房间另一角的一个吊床:“床是守墓人的,我昨晚睡的吊床给你用吧,不用担心我。”
莉莉丝点点头,轻抿一口茶。
“不过。”柏里斯又突然补充道,“如果你在晚上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请不要害怕,他们都是无害的。”
?
莉莉丝的脑袋弹出好几颗问号。
这时屋子外面有推土的声音蠢蠢欲动,莉莉丝一激灵,开始紧张了起来。
柏里斯看了看钟:“刚好十二点。”
他起身,推开门,向外走去。莉莉丝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
守墓人老大爷依旧坐在外面的老人椅上眯着眼,像死了一样安静。
但墓地的泥土上突然伸出几只发光的骨头手臂,随后是一整个发光骨架爬出地面。
怕了半天山已经消耗完精力的莉莉丝呆滞地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
发光骨头们接二连三地从土里蹦出来,抑或是从自己的坟头钻出,有的翻越矮小的铁栏杆向墓园外四散跑开,有的则在园内角落围成一个圈不知道在交流什么。
还好第一晚没来,不然得被吓死。
莉莉丝冷汗直冒。
此刻也是因为身前站着一个暂时对自己无害的柏里斯而感到格外的安心。
“不过话说回来,主人。”柏里斯见莉莉丝渐渐接受了这一切,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为什么那天,那个主教要这么刁难你?”
这个问题问到了莉莉丝,她回想起前晚父亲与自己的对话,对话中尼尔斯貌似并没有把都铎家跟教廷的关系明说。
但或许,是一种在政治层面上的制衡,这个国家的经济体系和神学体系形成了对立的局面。
“嗯……我不知道啊。”
莉莉丝卷着自己的金发,隐瞒了从尼尔斯那听出的言外之意。
柏里斯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远处已经深不可测的黑色山头:“是吗?那你得赶紧弄清楚了,没准那天的事仅仅只是个开始……”
柏里斯的话音还没落下,墓地突然炸起一片,泥浆四溅,原本幽灵一般的发光骨头也瞬间魂飞魄散。柏里斯反应及时,将身后的莉莉丝抱起就向后倒去,把她护在怀下。
“小心!”
此刻柏里斯背对着屋外趴着,而身下还能看见外部情况的莉莉丝大惊失色,蓝色的眼中有一道寒冷的刃光一闪而过——
只见柏里斯一个转身,携着莉莉丝翻滚几周躲过一刀劈下的利刃。
莉莉丝紧闭着眼,把脸埋在柏里斯怀里大气都不敢喘。
而柏里斯终于看清了来者何人。
一把弯度极大,刀身为菱形截面,约长80厘米的埃塞俄比亚钩刀刺穿了木屋地板上流淌着年轮的木纹,而手持刀柄的则是一个跃起在空中的黑衣刺客。
趁刺客还没有落地,柏里斯抱起莉莉丝就朝屋外跑去,而刺客也终于反应过来,卷起黑袍,像一道风一样追了出去。
身上已经被飞满泥巴的守墓人大爷还是毫无反应。
莉莉丝已经被柏里斯打横公主抱着跑进树林,即便步履焦躁身后的刺客也很快追了上来。
“咻——”
“咔!”
刺客抓住时机,甩出弯刀向他们所在的前方旋转着划开一条完美的弧线,柏里斯反应过来,赶紧俯身一个滑铲坐到地上,躲过了背后的袭击。
但武力精湛的刺客也追了上来,再次朝他们一跃而起,弯刀恰好绕了一圈又飞回他的手里,他正好劈下——
此时莉莉丝的手刚好抓进了泥土里,又摸到了熟悉的触感。
这一瞬间的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她来这个世界的第一晚,在危难关头摸到的那把短刀。
虽然小小一把刀好像做不了什么,但她还是一鼓作气,紧紧握住在泥土中抓到的那个刀柄,将它抽出挥起。
柏里斯很快地反应到莉莉丝的动作,也紧紧握住她高举的手,并拉向弯刀劈下的地方,竟意外地挡下了这一砍的进击。
“哐——”
刀光剑影间,双方僵持不下,而刺客在飘起的帽兜下所露出的眼神中也满是惊讶。
那把银色短刀在接触到柏里斯手的一瞬间就开始发光发热、逐渐延伸,最后变成一把精致且标准的骑士长剑。
此时二人的手都牢牢抓着剑柄,共同使力,将刺客手中的弯刀击退。
刺客惊退到几步之外。
莉莉丝顿时揣测到了一切。
照理来说,柏里斯十连胜的战绩已经足够让他在这个骑士文化流行的国家有所名气了,要暗杀他所保护的莉莉丝就不会想着贸然进攻。
而骑士在拥有自己的专属武器之前,不会随身带着一个随便顶替的武器。
所以,如果教廷早就有意击垮掌管国家经济脉络的都铎家,大主教的没事找事只是第一步,他们知道以莉莉丝·都铎的脾气肯定会反抗,接着以不尊于神的罪名把人拉来荒山野岭的墓地,就算用了柏里斯顶罪,在他没有武器的情况下战斗力也会大大消减,不管是除掉一个莉莉丝还是先重创她身边的骑士,这都能一定程度上影响到都铎家。
只不过派刺客来的人没想到,他们一直以为娇生惯养的莉莉丝居然会跑来山头跟自己的骑士汇合,还拿出了一把不知道哪来的武器。
柏里斯将莉莉丝放下,自己站起身,往前走,将原本在左手的剑换回到顺边的右手。
他将手中的剑熟练地绕了个360°的回旋,秀着自己自信的技术挑衅一直藏在暗处的敌方。
“现在报上名字,我的骑士还可以饶你一死。”
莉莉丝站起身,拍掉裙子上的泥土,理理衣襟,颇有威严地说道。
“哼哼。”
刺客并不领情,冷哼一声,旋转着弯钩刀冲向柏里斯,在接近柏里斯的一瞬间将弯刀打横扫去。
怎料柏里斯竟然灵敏一跃,跳跃的高度甚至高于弯刀扫过的路径,他压低剑锋,剑尖刺向敌方,往他脸上通透地划开一道口子。
“啊!”
刺客一声惨叫退回几步外,帽兜和面罩都相继掉下,血肉模糊的面部看不清五官,可莉莉丝认出了那一头像紫色海带一样的特别发型。
“朗·格里芬!”
她大喊出来,手还指着正捂着脸痛苦挣扎的刺客。
正是格里芬那尿床儿子。
联想到前几日格里芬侯爵被他们偷听到的密谋,莉莉丝有一种世界线收束,细思极恐的感觉。
可是……
朗·格里芬。
本应该成为一个战五渣的吟游诗人。
莉莉丝面色发青,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
她才刚来没多久,还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更何况要把一个没有战斗天赋的人培养成一个还会爆破的刺客,这根本就不是一周两周的事情。
趁着二人沉默之际,朗从袖中偷偷抽出一包炸药,向他们所在的方向甩去。
柏里斯大惊,转身再次横抱起莉莉丝向反方向跃去。
夜半的轰鸣再次迸响在月下的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