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好像还是噩梦。”
“这就是黑境侵蚀！”
“你知道？”
赛琳娜点点头，神神秘秘地说：“黑境会侵蚀人的大脑，重现过去的某段记忆，然后在记忆中慢慢蚕食人的灵魂，最终变成呆傻的躯壳！”
“好夸张的说法。”
“前辈们都这样讲。”
海蒂扭头打量身处的场所。勉强称之为房间。墙壁是白色，天花板是白色。没有任何家具，却堆积着各种杂物。一把破损的斧头，几件皱巴巴的衣服和尘封的木箱。
地毯为深褐色，隐约可见繁复的花纹。
她眯细眼睛，观察充满灰尘的地毯，花纹已然褪色，仅剩些许残留的线条，边缘磨损较为严重，满是虫蛀与烟蒂烫出的斑点。
“我们在哪里？”
海蒂有所思无所思地看着赛琳娜。
借助场所昏暗的幽光，能看见她脸上的泪痕，面颊肌肤被泪水浸湿，像剥掉外壳的百合或洋葱的球根一样鲜美细嫩。
赛琳娜盘腿坐在地上，绘声绘色地讲述逃跑时发生的事，配合语气助词增加危险性和紧迫感，像是电影散场后，以急不可耐的心情回顾刚刚观看的动作片。
虽然半天提不到重点，但也算是在为劫后余生庆幸。
“根据你的讲述，”海蒂故意牵动话题，“我应该晕了很久吧？”
“不知道，但我第一时间给您做了心脏按压。”
“进入这里以后？”
“对，跑着跑着，发现前面有门就拐进来了。”
海蒂听见感兴趣的词语，捏住下颌思索道：“真是被牵着走，到底想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
“是我把您带到这里的。”
“很巧合，我们在草原目睹蟑螂群，逃命似的跑进通道，再在通道里遇见，拐进房间...说不定这里连接着暗道，等我们走进去又遇见蟑螂，被赶到别的地方。”
“重复了。”
“黑境有意将我们赶到某个地方。”
“哪个地方？”
“我怎么可能知道，不过先休息一会儿吧，你有没有检查过房间？”
“一直在抢救您。”
“心脏按压，”海蒂捂着脸想了想，“不都是心肺复苏？”
赛琳娜装作没有听清的模样，低下头，用手指微微翻动衣角。一股红色的浪头，从她的脖颈涌上来，像涨潮的海水，瞬间就掩盖了面颊。
沉默持续有顷，让这个话题避无可避。
赛琳娜清清嗓子，欲言又止地问道：“您...不会怪我吧？”
“因为什么，人工呼吸？这不是正常的急救措施？”
“嗯。”
海蒂看着羞涩的赛琳娜，走到堆积杂物的角落旁，岔开话题道：“这件衣服和调查员穿的那件一样。”
因为尴尬堵塞的空气重新运转，赛琳娜跟随声音的指引看向衣服，最终把目光锁定在木箱上，但还没等她开口，海蒂就捣鼓起锁住木箱的密码锁。
“能解开吗？”
“你试试？”
海蒂退到旁边，拿起斧头揣摩重量似地晃动几下。
“第一排的密码是1210，第二排是3211000，第三排还不知道，有十位数字。”
“算得还挺快。”
“一二排的数字都拨好了，只是第三排没有。”
“如果这里是调查员建造的房间，提前输入前两排确实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可我们不知道第三排的密码。”
“我试试。”
海蒂大幅度活动手臂，在赛琳娜期待的目光中，一斧头劈向木箱。伴随着爆裂声，木箱顶部裂开细小的口子。她再次举起斧头，木屑四溅，箱子的裂缝越来越大。
最终露出存储在内部的食物和几张卷成圆柱形的羊皮纸。
“保存得还挺好。”海蒂拿起罐头，旋转着观察道，“哼~防腐魔法。”她蹲身摊开羊皮纸，“魔法卷轴，我们逃离黑境的成功率又增加了。”
“这样即使黑境内部没有魔力，我也可以用身体里流动的魔力与卷轴中的魔力互动，释放普通系魔法。”
她看向沉默不语的赛琳娜，“怎么了，有食物有水有卷轴，这是好事情啊！”
“还以为您会用符合教授身份的方法。”
“脑袋哪有斧子好用，但你应该不想听这个。”海蒂瞥了一眼密码锁，“6210001000。”
“嗯？”
“密码。”
赛琳娜半信半疑地拨动密码轮盘，密码锁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您是怎么知道的？！”
“数字的自我描述，详细解释需要打草稿，所以还是算了吧。”
海蒂扭开罐头，混合着香料和肉的香气瞬间冲入鼻腔，饿过头的胃袋欢呼雀跃，狠狠抽搐起来，干燥的口腔也开始重新分泌唾液。
她把打开的罐头递给赛琳娜，重新拿了一个，用配置的小勺大快朵颐道：“果然，填饱肚子才是最令人安心的。”
“您说这里的衣服和调查员穿的一样。”赛琳娜边吃边问，“那里有好几件，是不是还有其他调查员？”
“你的水晶只接收到一个救援信号，足以证明他是最后一位调查员了。说不定留有遗书或记录，你们调查员探索黑境应该会携带笔记本吧？”
“这是我探索的第一个黑境，只带了钱。”
“每次都忘记你是见习调查员。”海蒂颇为无奈地撇撇嘴角，“但就算他身上有记录，也被我烧个精光。”
赛琳娜静静地吃罐头，发现海蒂的视线，微微抬起脸与她对视。目光接触的瞬间，海蒂微笑了一下，洁白无瑕的面颊像是庭院里绽放的水仙花。
“怎么了？”赛琳娜问道，“我的脸上有什么？”
“你在笑。”
“我一直都有笑。”
海蒂摇摇头，手指在罐头侧面有节奏地敲击几下，“和你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也能感觉到你的变化，在我面前这样笑就是很好的证明。”
“哪样？”
“发自肺腑。”
“以前没有吗？”
“初次见面时，你拘谨谨慎，说话礼貌。在知道我可能离开斯特城，流露的也是焦虑，更别说居民暴乱和吸入黑境了...我几乎...应该说是完全没有见过你这样笑。”
“您也是，明明那么害怕蟑螂，还差点死掉，现在却像没事人一样分析我的性格变化。”
“我之前一直对你能否带我出去持怀疑态度，但在来到这个房间以后，那种感觉消失了，恐惧感也消失了。”
“因为有魔法卷轴。”
海蒂再次摇首。
“不对吗？”
“当然不对，”海蒂贴近赛琳娜，把大拇指放在她嘴唇上一寸一寸地摩挲，“我的安全感，并不来自于魔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