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蒂放弃思索，三步并作两步走进哨所。
我与警卫又不是推心置腹的好友，他想要自尽还是履行职责，当时的心理状态如何等一系列问题的答案，对我这个陌生人来说，委实太复杂了。
“怕痛吗？梅尔维纳。”
“还好。”
艾芙琳让海蒂摊开手，“我需要一点血液。”
“等等，我有点儿晕针。”
“放心，只是用魔法控制你身体里的血液流向。”
“什么？”
海蒂突然感到一阵异样的刺痛，渐次清晰觉察到血液在血管中加速流动，每一次心跳都是一次强有力地泵送。
她的食指开始变得滚烫，皮肤表面泛起不正常的鲜红。
皮肤下的血管骤然膨胀，像是即将爆裂的水阀，每一根毛细血管都在痛苦地挣扎。
紧接着，尖锐的疼痛在食指顶端爆发。
海蒂看见食指的指面一点点向上凸起，像是臌胀的脓包，裂开一条细长的伤口。
血珠从裂缝里渗出，一滴两滴，如同鲜红的珍珠漂浮在空气中。
“好了，我需要的血液并不多，你会治愈魔法吧？”
“你应该提前告知！”
“我有说过用魔法做检查。”
“这是全身检查？”
“血液在某种程度上，能够反应你身体的绝大部分情况。”
海蒂把食指送入口腔，舔舐掉流出来的血液，运用治愈魔法疗伤，她对艾芙琳的讨厌再次上升一个阶梯，这人总给自己一种自以为是的厌恶感。
“接下来到你了，赛琳娜。”
“好...好的！”
海蒂看着艾芙琳用同样的方式取走赛琳娜的血液，控制旁人身体的魔法，只能是记载于古籍之中的黑魔法，但这也太熟练了，简直就像是精准切开皮肉的手术刀。
“检查出了什么？别告诉我，还没有开始检查。”
“还真被你猜中了，我需要把你和赛琳娜的血液带回研究所。”
艾芙琳说完，指挥赛琳娜前往汽车，将放在后备箱里的试管拿过来。
赛琳娜点头照做。
房间里只剩下海蒂与艾芙琳两个人了。
“试管？听着不像是为我们准备的。”
“敏锐地观察。”艾芙琳转身与海蒂对视，“原本想收集变异居民的血，但比起那些已经受到感染的人类，确保你们没有被黑境侵蚀更重要。”
“多久出结果？”
“有了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好标准的官方回答。”
“没办法，要是给出具体时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要负全责。”
“嗯...收集居民的血液，想要做什么？”
“确认他们的变异深度，说不定还有救。”
“我倒是觉得没救。”
艾芙琳再次眯细眼睛，像是她思考时的惯常动作，“盖棺论定以前，一切皆有可能。”
“我好像似懂非懂地明白，放任黑境这么久的原因了。”
“说来听听？”
“你们在秘密研究斯特城的居民，国王允许这种事情？”
“他心知肚明。”
“为此放弃一个城市，怎么想都不值。”
“没有值不值，只是将弊转换成利。”艾芙琳沉默片刻，接着说，“斯特城黑境造成的灾难无法挽回，但如果能从这场灾难里研究出有价值的东西，那些居民也算死得其所。”
“是你的想法，还是国王的？”
“有什么问题？”
“科研人员因为探索欲主动向国王谏言，和国王考虑斯特城的灾难避无可避命令你们研究，完完全全的两码事。”
“是我的个人建议。”
“如果没有研究出有用东西，你会上断头台的，但我实在想不到，你一条命怎么抵得过一个城市的居民。”
“已经有线索了。”艾芙琳波澜不惊地回应，“在你们出来以后。”
“什么意思？”
“黑境里的怪物，没有阻挠你们离开就是最好的证明。”
“别假定我们没遇见。”
“就是没有遇见，否则你们不可能活着离开黑境。”
“这算什么，调查员的直觉？”
“你以为我靠什么成为副院长的，扯犊子？”
海蒂感觉艾芙琳有些生气，但她的面庞看着十分平静，“行，假设我们没有遇见，这能证明什么？”
“大脑因为黑境彻底崩坏却保留着人性。”
“这一点从斯特城的居民身上就能看出来，他们自始至终都只是想出去。”
“身体变异和疯掉完全不同，黑境里的怪物都是嗜血的野兽，你觉得野兽会放任你们在它的地盘乱窜？”
“仅仅用这个证明太过武断。”
艾芙琳赞同地点头，反问道：“你知道是谁开启的斯特城黑境？”
“赛琳娜的姐姐。”
“斯特城黑境里的怪物又是谁？”
“所以，亲情的纽带让它对我们手下留情？”
“只能是这个原因，以前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
海蒂望着哨所的天花板，“就算你的推理正确，然后呢？”
“然后就会有全新的魔法诞生于世，你应该在黑境里见过，脱离于三大魔法的新魔法。”
“那种东西能够称之为魔法？”
“是不是很难相信？不需要魔力、精神力或情绪，只有黑境里的怪物才能施展，而这个怪物保留人性——”
“我还是不愿意相信，它故意放我们回来，那些如同潮水一般想将我们淹没的蟑螂，怎么看都包含杀意。”
“蟑螂？”
“啊，还没和你说过，里面充斥着密密麻麻的蟑螂。”
“这不证明了我的推理？”
海蒂默然无语，每一次遇见蟑螂都刚好有能够躲避的“安全屋”，草原中的通路，通路里的房间，房间里的空心墙壁——进入空心墙，墙壁恢复原貌，将再次为我们拦截蟑螂。
一如通路的石门和房间严丝合缝的门。
不，不对。
怪物只是想将我们赶到它期望的场所，但如果是这样，动作触发蟑螂的猜测就不成立了，没理由等到动作发生才控制蟑螂。
难道我们自始至终都被怪物无声地注视着，在每一次出现动作的巧妙时机发动蟑螂突袭，诱导我朝错误的方向推进？
这样思考的话，砸墙壁引发蟑螂，蟑螂疯狂破门，最优解确实是进入空心墙壁。
踹击通路的时候，也是想将我们赶回房间，走那面暗藏密道的空心墙。
但我并没有如它所愿，走到通路深处的门，怪物与我们一门之隔却没有做任何动作，耐心等待赛琳娜的水晶帮助我们脱离黑境。
不行，还缺少线索，需要再进一次——
啪！
海蒂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脸颊，不再继续想下去。
“你怎么突然——”
“没什么。”
“那我们回到刚才的话题。”
“这个话题会让我忍不住想要解密，不讨论了。”
“事实上，我希望你这样。”艾芙琳郑重其事地说道，“能不能帮助我研究斯特城的黑境？”
“不能，不想，没兴趣。”
“这可是全新魔法的诞生，说不定能够治愈那些痛苦哀嚎的变异居民！”
“和我有屁的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