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研究价值不等于想要研究。”
艾芙琳移动一下身体，缓慢而又漫不经心地低下头。
她的碧绿色眼眸，带着近乎漠然的神情，除此之外还夹杂着难以言喻的特殊感情，愤怒、不满和无奈的混合——她的视线在海蒂脸上短暂停留，看向走廊的尽头——像祷告的苦行僧一般冥思苦想起来。
“你无法承担毁坏研究所的罚单，我也扛不起怪物逃出去酿成的灾难。”
海蒂的脸庞蒙上一层阴霾，难以忍受艾芙琳的傲慢，但也在仔细考虑她的话语，研究所是帝国的行政机关，在这里大打出手只能解一时之快。
“试图控制我的身体，被发现以后就用这种语气？”
“黑魔法能够轻易感知旁人的情绪波动，从你身体里散发出的情绪，就像是磨损的唱片，让我心神不宁。”艾芙琳不紧不慢地回应，“我只是想帮助你冷静。”
“你一直在诱导我！现在说这种话，估摸着是我的错？”
“没错。”
海蒂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指关节因为用力连带着小臂都开始颤动。
“我口中的没错，不是承认这是你的错，而是你没有错。既然达成了合作，当然要把事情告诉你，保护你脑袋的特殊魔法，是我们接近黑境魔法的关键。”
“但你还是骗了我。”
“只是目前的科学水平，没办法解除侵蚀。”
“是...这个？我还以为——”海蒂双眉颦蹙，一时间语无伦次，“你不打算帮我解除黑境侵蚀，原来是没办法解除！”
“目前没有办法。”
“从黑境出来的时候，你向我提起奥莉维亚·维奥拉，就已经把目标放在我身上了？”
“别过分解读，当时我还不知道你的情况，但也不能算全错就是了。你和赛琳娜肯定在黑境里缔结了深厚的友谊，我提及她的姐姐，就是想看看你的反应。前面你都没什么反应，但是在这里，你说赛琳娜会伤心。”
艾芙琳摸出口袋里的烟盒，放到鼻前嗅了嗅，“是时候讨论研究了。”
“我的确和赛琳娜有着...深厚的友谊，也为她的姐姐被你抓进实验室受尽折磨感到揪心。”海蒂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不代表我愿意代替她姐姐，更不代表我要像一只小白鼠一样被你们研究来研究去！”
“别想得这么极端。”
“你不就是这样想的？哎呀，研究奥莉维亚，赛琳娜看见肯定会难过，不如研究我吧？”
艾芙琳轻描淡写地摇摇头，“我希望能和你长期合作，找出治愈黑境侵蚀的方法，但在那之前，我需要黑境魔法...请别会错意，这两件事可以同时进行。”
“孰先孰后，咱们都心知肚明。”
“同时进行，梅尔维纳。”
“这个走向，是不是要掏出合约了？”
“合约？”
“让我签‘同意研究’四个字？”
“没有做这样的准备。”
“除了这个都做了，是吧？”
“是的，和你谈论黑境魔法，提及奥莉维亚，包括你现在的反应都在我的意料之中。”
“如果我在这里揍你一顿，算意料之外吗？”
“真想做是不会说出来的。”
海蒂的双腿涌起蓄谋已久的力，腰部猛然前倾，顺势扭转身体，打出一记响亮的耳光。大脑因为怒气产生的化学反应，这个攻击的瞬间传递，不到一秒，从小腿到大腿再到腰腹，肌肉与肌肉的配合相当完美。
啪！
艾芙琳踉踉跄跄地稳住身形，脸上迅速浮现出红肿的手印，如同烙烫在苍白肌肤上的罪行。
“还是在你的意料之内？”
“他妈的梅尔维纳！你是不是疯了！！！”
“吼这么大声，知不知道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海蒂揉揉手心，“我也很痛啊。”
“离开黑境研究所，你要怎么消除侵蚀？！凭你的小聪明，还是笔试不过关的赛琳娜？”
“我喜欢你之前运筹帷幄的表情，你恢复一下。”
“告诉你好了，你只能依靠研究所，逞一时之快无法解决任何事情！”
“和我有什么关系？谁让你的脸在我眼前？”
“参观结束。”艾芙琳调整情绪，“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你还是考虑用怎样的说辞糊弄下属，比如说脸上的印记其实是打蚊子造成的。”
“这件事关乎性命。”
“少来这一套，连续威胁对我不奏效。”海蒂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就不劳烦您费心了。”
“你会后悔的。”
“接纳后悔是人生的必修课。”
“等黑境侵蚀你的大脑，让你痛不欲生，产生幻觉幻听的时候，希望你还能如此坦然。”
“斯特拉特福德，我从一开始就很讨厌你，你没有给我留下好印象，而第一印象坏的家伙都是教养不行。”海蒂重重叹了口气，“自以为是的东西！”
“自以为是？”
“别告诉我，你不自知。”
“我或许很自以为是，但这和讨论的话题没有半点关系。”
“事到如今还想谈合作，你不是在说笑？”
“我只是想让你考虑我的提议。”
海蒂讪笑道：“推销员都知道忍受顾客的怒火以便顺利卖出商品，你把我弄得这么生气，还想要挽回？”
“实话实说。”
“好一句实话实说，在咖啡馆里，你故意隐瞒黑境侵蚀诱导我入局，再以侵蚀资料为由把我叫到黑境研究，然后在这里告诉我，我有研究价值，把我变成吃药打针的小白鼠！”
“哪一句不是实话？”
“你还真想我当小白鼠？”
“同时进行，我在咖啡馆里就向你保证过，我会帮你消除黑境侵蚀。”
“原来在那个时候你就把目标放在了我身上。”海蒂呵了一声，“什么狗屁奥莉维亚·维奥拉，你想抓的是我！”
“可以终止合作，但赛琳娜得返回研究所，调查员知道一些内部信息，这些信息不能透露给一般市民。”
“行，现在就和她说。”
艾芙琳有些疑惑，用这个威胁也不奏效？
不，梅尔维纳只是在气头上，我可能低估了她的脾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