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研究所都没有打电话过来。
像软滑的黄油从生活中顺畅地溜去。
拔地而起的起重机，光秃秃的钢铁骨架涂着防锈漆，给公寓及周边建筑加装防护栏，准备改造埋在地底的蒸汽核心。
远处传来挖掘机的轰鸣，连带着人行道微微颤动。
汇聚成杂乱无序的音律，异常真切地涌进耳朵里。
辞职以后，赛琳娜的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了发呆，每晚下班都能看见她仰望天花板，倾听收音机播放的帝国趣闻。
臭小鬼，还说站在门口迎接我...
这样的状况持续一段时间，和布伦斯商量的助教手续办理了下来。
“教授！”
海蒂的思绪被突如其来的呼唤打断，“怎么了，换个衣服这么久。”
“有个纽扣。”
“不好扣？我过来帮你吧。”
“不要不要，您要好好期待我的新形象！”
“只是进入学院，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赛琳娜忽然跳出浴室。
身穿深蓝色丝绒面料裁剪而成的长袖衣。
袖口的设计别出心裁，折叠式蕾丝花边与齿轮形状的装饰相互交织，随着挥手飘然若仙。
彼得潘领口镶嵌着黄铜边饰，衬托出颈部优雅曲线的同时又透露出工业时代的硬朗。
下身是高腰黑色百褶裙，裙摆处缝制着一圈纤细的管纹织带。
若隐若现地露出包裹在紧致长筒靴内的修长双腿。
靴子同样采用皮质与黄铜扣件结合，鞋跟处巧妙地嵌入微型压力阀。
“您觉得怎么样？”
赛琳娜张开双臂，将衣服的细节尽可能多地暴露在海蒂的视野里。
她乌黑亮丽的秀发梳成最近流行的半束式，额角处精心编制了一缕细长的麻花，与头顶佩戴的发夹遥相呼应。
“挺好看的，就是把我显得像助教。”
“想给您的同事留下好印象。”
“这说辞，你是给丈夫撑面子的妻子？”
“嘿嘿嘿。”
赛琳娜怀着极其天真的欢喜心情从头到脚对海蒂打量一番。
海蒂将足部滑进靴内，然后拉动侧面的拉链，感受内衬紧贴肌肤带来的舒适。另一只脚以同样的方式伸进靴筒。她挺直腰身，鞋底与地板接触的刹那，轻轻“哒”了一声。
“走吧，要迟到了。”
“嗯。”
海蒂照例牵起赛琳娜的手，一路朝学院的方向走，在快要接近学院的时候，毫无征兆的松开了，处于兴奋状态的赛琳娜还没有发觉。
她本想继续给赛琳娜讲学院，看见熙熙攘攘的学生，爬上眉梢的喜悦转为内敛的沉静。
赛琳娜终于发现自己的手空无一物，看向旁边的海蒂，还在困惑为什么，就被连续不断地招呼声淹没。
“早上好，梅尔维纳教授。”
“教授，这几天讲课辛苦了。”
“需要找人整理文件，您还可以找我！”
惊慌。
非常强烈的惊慌。
赛琳娜一直想要进入学院，向往芊芊学子们的日常生活，但在抵达这里以后，只能孤零零地站在校门口，看打招呼的学生，再看海蒂一句句应答，惶然无措。
“怎么了？”海蒂走到赛琳娜跟前，“你看起来不舒服。”
“就是...太兴奋了！”
“稍微收敛点，这里毕竟是学府。”
“嗯...我知道的...”
海蒂深情款款地扬起嘴角，先一步进入学院，向跟在身后赛琳娜讲述赫尔沃魔法学院的规则，时不时确认有没有记住，她口口声声保证记住，但那双警惕的黑色眼眸，就像是躲避森林猎人追逐的小鹿。
“松开你的手。”海蒂解释起来，“是因为我们到学院了。”
“没有怪您，我都知道的。”
“但你看上去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
海蒂想寻根问底，言语刚刚漫到嘴边，就被布伦斯嘹亮的嗓音打断。
“这就是你提到的助教？”布伦斯一边摸胡须，一边慢慢走过来，“别胆怯，小姑娘！”
赛琳娜拘谨地点头，从海蒂的介绍中得知是学院校长，身体大幅度前倾，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旧式礼仪。
布伦斯的面庞浮现出惊愕，而后眼睛皱成缝隙，发出一阵传染性极强的大笑。
“吵死了！”海蒂用小拇指掏掏耳朵，旋即告诉赛琳娜，布伦斯不是在嘲笑。
“明白。”赛琳娜怯弱地说，“我做得不标准。”
“错啦，现在没人用这种旧礼。”
海蒂瞪布伦斯一眼，带赛琳娜走进办公室，告诉她怎么开启装文件的小柜，备课的资料放在文件柜的哪个夹层，批改作业用什么颜色的墨水诸如此类的事情。
“别把校长的话放在心上，他人不坏。”海蒂见赛琳娜忧心忡忡，宽慰道。
“我知道。”
“进入学院一直是知道，明白，知道。”
“对不起...”
海蒂停下整理文件的动作，让赛琳娜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温言细语地说：“有事情就说出来。”
“没。”
“胡说，我好久没听见你这样讲话了。”
“还不太习惯。”
“就这个？”
赛琳娜低着头，自顾自整理衣服的褶皱，回想进入学院的经历，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失落。
许久，她慢慢悠悠地开口：“就这个。”
“谁到陌生环境都会不习惯。”
“嗯。”
“这没什么，你适应几天就好了。”
“我知道。”
海蒂蹲在赛琳娜身前，以一种呵护的姿势，仰视她苍白怯弱的脸。
“真的没事。”赛琳娜看着海蒂难过的神情，不由得也难过起来，“习惯习惯就好了。”
“你有事。”
“我...怕给您添麻烦。”
“怎么会，你是来给我减少麻烦的，记得吗？我要给很多班授课。”
“教授嘛。”
海蒂霎时愣住了，这是赛琳娜第一次不用教授的头衔代替姓名，转而用身份指代自己。
“校门口的时候，感觉自己被孤立？”
“不是。”
“那就是...没人夸你的新衣服？”海蒂继续列举可能性，这所学院的学生都是贵族，对于衣服的新旧程度，好看与否全然不会在意，“还是说，我松开了你的手？布伦斯的笑？”
“就感觉自己不适合这里，我什么都不会。”
海蒂稍稍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知道吗？差点就吓死了！”
“会给您添麻烦的。”
“无所谓，我很有耐心。”
“还有就是，您提到的规矩。”
“学院的规矩？”
“您的。”
“我要在学院树立威严，不能太亲热。”
海蒂见赛琳娜没有说话，起身走到门边，确认外面没有路过的学生或老师，将办公室的门轻轻反锁。
“嘶~天气是有点儿冷。”
她解开大衣的腰带，衣服便像略微张翅的蝴蝶从中间敞开。
“教...教授？！我只是不习惯学术氛围！”
“学院的不习惯只能慢慢改变。”海蒂移动稍显僵硬的手指，一颗一颗地解开衬衣的纽扣，腰腹紧致的马甲线和圆圆可爱的肚脐展现在赛琳娜眼前，“但你提到的‘我的规矩’到...到是可以缓解...毕竟也有几天...没那什么了...”
赛琳娜动了动嘴唇。
教授比想象中，还要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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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十万字了，好快啊。
为了不被审核击落，下一章会有一些删减，但你们肯定能想象出来。
人的大脑真的很奇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