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在哪里听过。
海蒂合上书，支颐坐在椅子上，她对人名有着很强的敏感度，但克莱尔口中的姓名仅仅只是听过，恐怕和另一位极其相似的名字混淆了，“皇家魔法师里是不是有位叫柏琳娜？”
“迪莉·柏琳娜。”
“这俩人不是姐妹吧？”
“应该——”雷诺默然沉吟，“不是姐妹。”
海蒂把图书馆借阅的书本整齐叠放在桌面的一角，克莱尔作为皇室成员，说辞自然有相当高的可信度，既然他说不是姐妹，那就肯定不是了。
“有空你可以去看看。”
“有空的话。”
“那么，我就先行告退了。”
雷诺弯曲双膝，腰部描绘出一道雅致的弧线，右手顺势抚于身前，搭在胸膛左侧，掌心朝内。
随后，他略微低垂头颅，身形轮廓映照在铺洒着温和光线的地毯上，眼眸藏匿于随风飘逸的碎发背后，能隐隐约约地感受到蕴含着深沉与不可侵犯的高贵气质。
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不见半点仓促与浮躁。
哒哒哒。
锃亮的小皮鞋踏着办公室地板，朝着门边漫延。
门在雷诺身后轻轻关上。
“是谁！”
“学院的同事。”海蒂瞥了赛琳娜一眼，“雷诺·德·克莱尔。”
“我知道他的名字。”
“你啊...”
“为什么您总是能吸引别人的目光？学生的招呼，校长的问候，现在还有一个男贵族！”
“因为我在这里工作。”
“他...他...是刻意来和您说话的！还问您是不是回来有一段时间了。”
“我又没回答。”
“您这不是知道吗？！”
赛琳娜鼓起腮帮，眼中闪烁着难以掩饰的焦躁，胸腔被一团熊熊燃烧的醋意填满。
她走到窗边，暴躁地推开窗户，新鲜空气并没有如预期那般冷却心中沸腾的情绪，于是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每一步都铿锵有力，像是在宣泄，通过物理上的振动抵消内心的压抑。
一圈一圈，遵循固定的路线不停兜圈。
“要是觉得不舒服，”海蒂想了想，“以后不和他说话。”
“我就是...感到挫败。”
“这有什么——”
“您的人脉，我的人脉，您的环境，我的环境...通通都有差距！”
“我喜欢你，这点还不够？”
“如果没有进入黑境，您还会喜欢我？”
“实话实说，我都不会认识你。”
“就会喜欢其他人。”
“不认识的话，但我们认识还一同经历了一些事，你口中的如果只是让你难受的虚构性假设——你应该珍惜现实中的我，不要沉溺在可能性中自寻痛苦。”
“还有一点，”海蒂慎重地斟酌词语，“你可以让自己变得优秀以此减少我们之间的差距，而不是让我降低标准迎合你——如果你心中有这样的想法...这句话就是很好的建议。”
“可我什么都不会。”
海蒂吁出一口气。
赛琳娜的缺点就是这个。
无论如何都不肯从迄今为止所属的赖以生存的小天地中跨出一步，不愿发掘自己真正热爱的事物——更遗憾的是，相处这么久，她从未对某件事全身心投入，无谓地沾沾自喜也不曾有过。
仔细想想，她的目标是奥莉维亚，从研究所辞职以后更加固执己见地待在原始环境，而这种性格，不是几句话就能改变的。
“你有没有想做的事情？任何事情都可以。”
“想和您在一起。”
“除开我还有什么？”
赛琳娜茫然地摇摇头。
海蒂摩挲鼻梁，把另一只胳膊肘放在宽大的椅子扶手上。窗户敞开着，幽幽吹进来凉风。她的嘴唇似闭犹张，两只眼睛注视正前方的水平线，像是在看赛琳娜，又仿佛什么都没看。
柔和的天光照耀在侧脸上，映出饱满的额头、柔美的颧骨线条和密布在沉思中显得怏怏不快的眼角的纵横交错的细纹。
“您别生气。”
“没有，我只是在想你可能会喜欢的事情。”
“跑步？”
“喜欢，还是因为我才这么说？”
“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进入学院以后，听您说趣闻时的心情也在不知不觉中陷入要与旁人交流的焦虑。”
“你不是喜欢做家务？”
“做家务、散步只是习惯性动作，不这么做就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看来一时半会儿——”
“可以想到的！”
海蒂摇摇头，未能从赛琳娜身上发现为她自己而存在的东西，尽管她有诸多优点，连同小小的缺点不值一提的巨大优点，却始终缺乏决定性的什么。
“一定可以想到。”赛琳娜接着说，“只要动动脑。”
“逼迫自己，不会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你也不要看我现在的表情，觉得我怎么怎么样，难受也好失望也罢，这些想法都没有...我只是在思考。”
“我可以试着跑跑步。”
“你喜欢跑步？”
“强项嘛！”
“...试试，兴趣就是在一次一次的尝试中发现的。”
“说不定还能成为运动员。”
“抱着我跑都能那么快，肯定可以夺冠。”
赛琳娜嘿嘿一笑，将话题转到古桐街233号，“您想去看看吗？”
“周末，你在家里等我。”
“还想一起去的...”
“只有魔女能操纵记忆，而克莱尔口中影响记忆的魔药多半也出自魔女之手，她们不喜欢陌生人。”
“两个人又不多！”
“对我们来说，魔女再怎么讲都只是和人类相似的怪物，如果她真能熬制记忆药水，我们就是有求于人，基本的态度还是要端正。”
“嗯...要是回忆起细节，真的是副院长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
“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
赛琳娜点头。
海蒂定定地凝视她明亮的眼眸，宛如清澈无云的晴空，令人联想到展翅的鸟。
鸟滑翔着掠过天空，感受风的阻力，从万丈高空俯瞰某处的风景，由于距离，无法看得一清二楚，那里的一切都如云遮雾绕一般迷离，轮廓依稀莫辨。
但能够感觉出风景中潜藏着至关重要的什么。
总有一天会抵达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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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几天接近晚上就困了，明天补上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