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怪物同化？主动扣下了扳机？
默里克短短几句话将洛希彻底震惊，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道，眼神里流转的悲伤有些抑制不住。
法琳做出了一个相当艰难的取舍，她有些难以想象当时情景下的两人究竟怀抱着怎样的心情，仅仅只是听着语言的描述就已经快要让她窒息了。
所以法琳才不愿意自己回到岗位吧，害怕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
“你很想我回归洛希的岗位？”她将目光转到了默里克的身上。
“没错，让你就此沉寂未免太过可惜了。”默里克温柔地擦拭着那枚单片眼镜，“而且我觉得，即便我不说，你也有此意吧？”
“洛希，你…从不缺乏决意。”
“我相信，现在的你还有很多很多想要问的问题，深海的怪物、曾经的自己、奇异的力量。”
“面对那些苦惑，也唯有此途能给出答案。”
……
局长室的门被缓缓打开，洛希已经做出了属于她的选择。
法琳微微一叹，也没有再继续干涉了，只是以往温柔的表情换成了凛冽和冷酷，“既然你还是这样选择…那我将以比以往更为严苛的方式去训练你，明白了吗？洛希搜查官？”
愿意重新接纳搜查官职务的洛希自然被划分到了法琳的手下，一名执行官可以配备两名搜查官形成标准的三人小队。
搜查官同样也可以单干，等到实力和资质和足够了便可以申请成为执行官，当然，现在的洛希是不具备单干的条件的。
能够划分到和法琳一起，对于她来说也再好不过了。
“现在，就让我再给你展开一下不算太新的新员工入职培训吧。”默里克走到了她的身边如此说道，“遥想曾经的洛希刚入职时…呵。”
“灵肃局，全称对灵知者犯罪应对肃清总局，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并非只有一面、也并非黑白分明。”
“我们的职责便是清理平常人见不到的那一面中所发生的各种事，也不单单是指灵知者犯罪事件，比如深蓝嗣族的应对，就是诺伊斯市分局要考虑的额外职能。”
“这个机构的建立是获得了联邦议会的统一批准，在整个黎翁克加联邦国的全境城市都存在分局机构，是有编制的。”
“节日送礼，加班双薪，津贴补助，丧葬保险应有尽有。”
此刻的默里克就真的像是一个公司的老板忽悠新员工上岗，洛希知道，他只是在试图让气氛变得轻松点，毕竟她也得知了，这个工作可是时刻与死亡为伴的。
“我们的外部伪装是一间什么都送的邮局，位于香榭楠大街168号，可别记错了。”
“整个分局大概由三个独立又能相通的系统组成，情报系统、执法系统、巡海员系统，大部分的当局只有前两样系统，最后一样是诺伊斯市独有的。”
“而搜查官体系属于执法系统下属，向你说太多你也一时半会也消化不了罢，剩下的就再今后的工作慢慢熟悉就好了。”
“最后，我代表诺伊斯市灵肃分局全体，欢迎你的复职，洛希搜查官。”
这一次，默里克比任何时候都笑得更加真挚。
“像你这样优秀的人才能够再度回到分局，是我们的幸运。”
洛希挠了挠脸，怎么说呢，这话她暂时没法接。
虽然说是再度回到了曾经洛希工作的地方，但是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触那些可能和洛希有所关联的人。
默里克也看出了她的窘迫，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大家会接纳你的，这段时间你就先跟着法琳熟悉事务吧。”
“我很期待你重挑大梁的那一天。”
……
辞去了巡海员职务，重新回到执法系统，恢复了执行官实际身份的法琳最后一次走过了那防潮堤。
海鸥的叫声逐渐远去，看着血红的夕阳落入海平面，又再度拿出了一根烟。
随后又猛地想到了什么，然后朝着洛希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将卷烟又塞入了烟盒，因为洛希不喜欢烟味，现在她又得再戒烟了。
但这对于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的女儿来说都不算什么，命运实在让她诚惶诚恐，眼前一切如梦又似幻，她现在甚至害怕下一个眨眼这一切又将化为泡影，随着海潮褪去。
如果这真的是梦的话，那还请这个美梦能更长一些。
直到洛希拉了拉她的衣摆才让她重回真实。
“怎么了法琳？”洛希的声音就像清泉一样，总能浸润她枯燥的心灵。
“这是最后一次巡海了，心底有些怅然罢了。”她摸了摸洛希的脑袋，眼前的人儿很乖巧，这更让她心花盛放。
也许她该与这海和解了。
……
时间过去了约莫半个月，洛希感觉自己已经完全熟悉和接纳了这个世界的节奏了，除去起居日常后，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拿来看书了。
那些书都是法琳精心为她挑选的，可惜的是诺伊斯市没有像样的图书馆设施，享受不到真正的阅读氛围。
这世界诞生很多和她所熟知的地球所相同与相驳的艺术和文学，在她眼里这就是真正的瑰宝、另一个人类族群的光辉结晶，能够填补对未知的如空洞般的不安，让她孜孜不倦。
终于，一日清晨，灵肃局的来信让她对这个世界构成的最后一个要素的认知也拉开了大门。
快递员敲了两下门，将信封塞进了信口后便离开了，法琳是当着她的面撕开的，没有像她隐瞒什么。
“是关于深蓝嗣族的事件，暂时被定为Ⅱ级，大概是默里克那家伙考虑到有你的存在所以才派出了简单一点的任务吧。”
法琳看完之后将信封折叠到了兜里，然后回到房间换上了洛希更为熟悉的那套装扮——她第一次海岸边见到法琳时所穿的那套。
至于她自己那天所穿的衣裙？好像被带到分局之后就被法琳给脱了下去，然后不知道保管于何处了，大概是被分局给私吞了吧，她也不关心这个。
只是法琳所念的任务内容让她有些疑惑，“深蓝嗣族，那些怪物的事不应该由巡海员处理吗？”
法琳解释道：“理应是如此，但这次的情况有些特别，我们要处理的并不是嗣族本身，而是受其影响的人类。”
“而且，各个部门之间并没有分得那么清楚，巡海员本质上也是灵知者、分局在录的搜查官。”
“有些事管不过来，自然会交给其他的部门去做。”
洛希点了点头，法琳讲得很清晰，一下子就能够明白。
巡海员这个分局职位是诺伊斯市为了对应深蓝嗣族特别设立的，若是其他的分局有其他的特殊情况要应对，那大概也会有对应的职位。
“被深蓝嗣族所影响的人类么…”洛希将目光看向了自己，自己也算不算是其中被影响的人类之一呢？
那一晚，她亲眼看见了蓝色的脉络攀附至了自己全身，根据法琳和默里克的部分描述，那大概就是和深蓝嗣族有关的东西，也是默里克认为自己就是深海怪物的原因…
只是自那之后便没人再和自己谈起这个事情了，她主动去问也只会得到优质解答——不知道。
“在想自己？”法琳突然出声，洛希被小吓了一跳。
眼神有些诧异，“为什么法琳会知道？”
“这很好猜。”法琳靠近了她，伸出手来，将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默里克在信上说，等你完成了这个任务，不敢保证你会对自己有全新的认知，但至少会解答一些疑惑。”
“洛希搜查官，你该拿出一些气势了。”
“是！”洛希朝她敬了一个军礼，惹得法琳掩嘴一笑，“干嘛这么严肃。”
洛希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主要是法琳这身执行官的装扮威严属性实在太高了，特别是她在拉扯左手的手套时，“啪”地一声紧绷弹肉，那姿态太过迷人，都要让她忍不住撒娇喊妈妈了。
法琳又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担忧，继续说道：“严肃一点也好，希望你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心理准备。”
“好了，出门吧，亚当斯已经在楼下等我们了。”
洛希疑惑地看向了法琳，“为什么法琳又知道了？”
“那家伙一直如此。”
……
根据信上的情报描述，这次的任务和一名捕捞船的工人有关，是在夜晚捕捞时不小心接触到了被误网的和深蓝嗣族有关的东西并且刺伤了手，导致自己感染了“深蓝之毒”。
巡海员侦察到了异常的深蓝气息，发现气息已经上岸后立马上报了情报机构，并得出了此结论。
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每年都会发生很多起，两个部门处理起来已经很有经验了，只是这次有些意外，因为被感染的那家伙实在太能藏了。
许多侦察手段似乎都对他失了效，当情报部门思考要不要动用伊珊情报官的能力扫描全城的时候，却被默里克给否决了，然后将任务丢给了法琳的小组。
“我们该怎么行动？”洛希发出了问题。
亚当斯沉默不言，实际上这也只是他第二次进行和深蓝嗣族有关的任务，经验方面他可以说和洛希一样，都是小白。
法琳看了一眼港口，立即拿定了注意，“实际上这就和普通的调查一样的，先去那个倒霉蛋…叫什么来着？哦、埃德塞所工作的捕捞船上看看吧。”
“去港口？”
“没错。”
就这样，一言两句之间，三人小队开始了第一次的联合任务。
诺伊斯市的港口是整个人类联邦货物吞吐量排名第二的港口，装满货物的船会从这里驶向另外的联邦国。
帮忙装卸货物的大多都是劳工，并不是所有船都能够有蒸汽臂帮忙的，要驱使那东西可要付出不少钱，而且还得预约，相比之下还是人工更省力，除非货物实在是太大太多…
这里充满了喧闹，很多小捕捞船收工归来就会直接在港口的附近区域将收获摆出来，然后吆喝求收购。
汗臭和鱼腥混合成了让人忍不住皱鼻子的味道。
人一多，便鱼龙混杂，出卖力气的求职者、寻求机遇的小贼、收保护费的黑势力、偷奸耍滑的商贩…洛希在这里第一次看到了这个世界普通人民的生态。
法琳走在最前面，高跟的皮靴踏在港口的坚硬凝土上，踏踏作响。
几人来到了一艘正准备出航的小型捕捞船前，这便是埃德塞所工作的船。
隶属于这艘船的水手和劳工们正在往船上搬运物资，接下来他们要开始为期一周的出海捕捞工作。
法琳随便拦下了其中忙碌的一名水手，“不好意思，能问一下这艘船的船长在哪吗？”
“船长？”年轻的水手给三人值了一个方向，“就在那边。”
于不远的码头边，一位身着邋遢制服的白发老男人正抽着烟和一个看起来很有钱的商人夸夸其谈，时而哈哈大笑。
法琳很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们，“海灯号，你是船长吗？”
看起来约莫五十岁往上的白发男人顶着皱巴巴的沧桑面孔转了过来，看向了三人，“我是船长诺登，找我有什么事？”
法琳也不废话，直接拿出了警局的证件，“诺伊斯高级督察，法琳·古奈琳德，有事调查你这搜船，希望你停航配合。”
“哈？！”听到法琳所说的话，白发的船长诺登首先就是摆出了难以致信的表情，然后歇斯底里了一番，“怎么可能？！停航？！这不就是要我的命嘛！”
“我们可是刚刚接到了一个紧急大单！时间可耽误不得！一分一秒都是钱！船上的小伙子们还得靠这单吃香喝辣呢！”
法琳将证件收了起来，“我不是在和你商量，敬告你一句，我们早些调查完，你早些可以出航。”
“好好好，警官，您想调查什么，我还有这艘船可都是合法公民，一点亏心的买卖都没做啊。”见眼前的女人无比强硬没有丝毫弱点流露，诺登瞬间妥协，拖太久对他没好处，而且眼前这位可是高级督察，换言之就是他惹不起的人。
洛希在后面听着二人的交谈，然后用手肘碰了碰亚当斯，“高级督察？真的假的？”
亚当斯瞥了他一眼，用着性冷淡的语气说道：“真的。”
“分局有很多行动都会涉及公权力，普通警察的身份有助于各项行动，在诺伊斯的警局里还有法琳前辈的挂名档案呢。”
“我个人认为，法琳前辈她即便是拿下总警司的职位都没什么问题，估计是对这方面兴趣不大吧。”
“当然，也并不是谁都能拿到一个这样的身份的，得经过分局批准才行。”
“没有搜查令也可以执行吗？”
“哇~”洛希双眼放光，不禁赞叹。
她的妈妈实在太酷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