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不要这样做。”
她有些分不清，眼前说着这话的人究竟是法琳还是莱特。
“不——”她或他痛哭着摇头。
“砰。”
一阵枪响，两道血光。
洛希从梦中惊醒，自床上坐起，窗外的世界正下着暴雨，玻璃上划过雨滴的痕迹，雷声和闪电交辉奏明。
几大口呼吸后，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早已被冷汗浸湿。
那梦太过于真实，到现在她的心脏都砰砰直跳，无法冷静。
靠在床头的洛希就这样呆呆看着眼前什么都没有的昏暗，也什么都不去思考，直到睡意再次占领脑海。
“咚咚！”
刚要再次睡着的洛希又被一道莫名其妙的响声给弄得一激灵，她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惊躁的精神病人，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应激。
刚才的声音好像不是雷声，也不是楼上发出的脚步，更像是有谁敲响了门。
来的快，去得也快，宛如错觉。
“咚咚！”
刚盖住眼皮，那声音再度响起，她这次听清了！就在身后的墙里！
洛希转身贴紧了墙体，想要搞清楚那声音究竟是什么，于是便用手在墙上敲了两下。
“咚咚…”
“咚咚！”不管是什么，墙里面的东西有力地回应了她。
洛希一惊，迅速后退，眼里充满了血丝，惊愕地看向了那面墙，然后立即拿起了桌上的「旧魂」。
有了武器在手，心头也多了些底气。
再度走到那墙面前，用手敲了敲。
可惜这一次，她没有得到回应。
“是最近想的太多，出现幻觉了吗？”洛希有些苦恼地按住了额头，她说不上来，也不打算就这样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于是便去往了法琳的房间。
“怎么了，洛希？”
被从睡梦中拉起来的法琳头发散乱着，揉了揉眼睛，不解地看向了正拿着刀且满脸不安的洛希。
直到法琳听完洛希向她讲述完了刚刚做的梦以及听到的墙中的声音，她也敲了敲那面墙。
随后用手将洛希的脸捧起，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洞察了什么。
将其手上的刀拿走后投以了一个安慰的笑容，“你一定是压力过大了，亲爱的。”
“就在这睡吧，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在一张床上睡过了。”
洛希眼皮子半耷拉着，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像条泥鳅一样钻进了法琳的被窝，蜷缩起来。
法琳看了看那瞬间睡着的小小人儿，脸上依旧有着化不开的忧愁。
便关了灯，在她的耳边留下轻语。
“安心睡吧，就像曾经幼小的你一样。”
“我会向你交出已有的和将有的一切，代替你承受世间最不幸的命运和苦楚。”
“所以，不用害怕…”
温柔的言灵在黑夜里回荡，落在枕前，润湿了梦。
……
起床时，法琳已经为她准备好了牛奶和三明治。
洛希坐在桌前像个木偶一样，机械地进食，在噎住之后狠狠喝了一口牛奶。
“所以，昨晚真的是我的幻觉吗？”
“不见得。”法琳坐在她的对面，同样享用着早餐。
“那，墙里确实是有东西咯？”洛希追问道。
“也不见得。”
洛希肃然起敬。
法琳摆了摆手示意她冷静。
“无形晦暗之物我可看不清，但有人能解决你的疑惑。”
“谁啊？”
“当然是你的同事了，伊珊·哈维，去找她聊聊吧。”
……
上班通勤的路线洛希已经熟得门清了，对于外勤人员，灵肃局日常也没有要求打卡之类的，一般是直接委派任务，而留在局内的大多都是内勤人员。
只是…伊珊·哈维？饶了她吧，她现在可是对以前的事一点都记不起来。
所以，对于这些陌生的老同事，她选择了一律不打扰，为了就是避免面面相觑的尴尬。
但现在来看，是不得不面对这一窘况了呢。
“早上好，洛希搜查官。”
“早上好！洛希，怎么突然来局内了？”
“看看这是谁…”
在从一楼的邮局坐上蒸汽动力牵引电梯后，沿途经过工位时总是少不了招呼声，洛希也只能拿出笑容一一回应。
看得出来自己以前的人缘确实不错，所有人对她都很和善。
可如今，她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这种局面了。
在如同落难似地躲过了瞩目后，她来到了默里克的办公室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
默里克放下了手中的晨雀日报，看了看气喘吁吁的洛希，脸上浮现笑容。
“应付不来人际关系了？”
“唔，该怎么说呢？”洛希摸了摸后脑勺，感觉浑身不在。
“真不熟？”默里克笑吟吟地替她说出了这卡在嘴边的话，然后失笑地摇了摇头，“算了，这种事总需要时间去适应的，说说你的来意。”
“伊珊·哈维在哪？”
听到这问题顿时变得兴趣缺缺起来，还以为她来找自己是有什么有趣的事发生了呢。
作为一个待人和善的好上司，他还是耐心地为洛希指明了方向。
“后转，左拐到尽头再右拐到尽头，倒数第二个房间就是。”
根据默里克的指引，洛希来到了那扇门前。
但门上挂着的名牌并不是伊珊·哈维，而是——爱德蒙·利奥波德。
心头有疑惑，可想想默里克也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捉弄自己，便敲响了门。
门内传来了元气又阳光的少年的声音。
“门没锁！啊不…我是说，请进！”
推开门后，还没等洛希反应，正俯首书写资料的少年立刻惊诧地站了起来。
“洛…洛希前辈？！找我有什么事吗？！”
洛希顿感意外，眼前这位少年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在气质上更接近那种学习优秀、品德优良的好学生。
而且一眼未成年的样子，难道说雇佣未成年是灵肃局的传统吗？
“爱德蒙？”她试探性地问了问。
“啊！”少年瞳孔一缩，激动地拍了拍桌子，“难道说前辈想起关于我的事了吗？”
洛希嘴角抽了抽，柔弱地指向了门上挂着的名牌，“不，这里写着的啊？”
“啊、哈哈哈。”爱德蒙苦笑了几声，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那洛希前辈到情报部来是为何？难道说是我们的工作出岔子了吗？！”
“情报不准确？！卷宗报告和实际行动对不上？！还是说…”
“打住打住！”洛希急忙截断了他的一连串胡话，“我只是来找人的，伊珊·哈维在吗？”
“呼，原来是找伊珊的啊，还以为工作又要增加了呢。”少年长舒一口气，随后指了指旁边沙发上的一团，“她在那。”
洛希伸着头瞅了瞅，随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沙发，将那会上下起伏的毯子拿掉后，一名粉色短发的娇小少女露出了真容。
爱德蒙立即解释道，“伊珊她不喜欢一个人待着，所以会经常跑我这来睡觉。”
“要叫醒她的话，捏住她的鼻子就行了。”
“欸？这样是可以的吗？”
爱德蒙既是无奈又是苦恼的摇了摇头，“不这样的话是叫不醒她的，她睡觉的时候是单线程运行，只用鼻子呼吸。”
“那我试试。”
洛希捏住了眼前正在熟睡的小姑娘的俏鼻，不一会白皙的小脸就憋得通红，鲤鱼打挺似得惊坐起，张开嘴巴大口喘了几口气。
“唔？”伊珊不停地揉着眼睛，半阖着眼皮，好像下一秒又立即会睡着似的。
在伊珊坐起来后，洛希感觉她的身形看起来更加娇小了，整只手就只有半截手指能够伸出袖口。
粉色短发的少女在褥子摸索了一下，拿出了眼镜戴上，看清身旁的人后发出了鸟雀一样的惊鸣声。
“呜！洛希前辈？！”
没有过多的寒暄，在将自己情况说明后，伊珊很认真地思考一下，随即给出了提议。
“这个状况，没法只靠语言描述来断定是哪种的神秘灾害事件呢，只能到现场去确认了，不过…”
“不过？”洛希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爱德蒙朝着伊珊点拉点头，“没关系，你跟着洛希前辈一起去吧，我这边会给你登记出行原因的。”
得到许可后，伊珊和洛希走出了灵肃局。
“你出勤还需要得到许可吗？”针对刚才的对话，洛希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没错。”
随后，伊珊也给她说明了原因。
伊珊·哈维，灵肃局登记在册员工，就职情报部门，是整个情报系统的核心。
因为其掌握仪式的特殊性被重点关照着，平常的工作就是让自己的灵知覆盖整个诺伊斯市甚至周边的区域，以监视神秘灾害事件的波动。
“还有，爱德蒙和你是什么关系？”
“爱德蒙他是我的监护人。”伊珊带着犯困的表情回答道，不论何时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一股浓郁的慵懒感。
“监护人？伊珊你今年多少岁了？”
“嗯？”伊珊不解地蹙起了眉头，然后恍然大悟，“哦，洛希前辈失忆了来着。”
“我和爱德蒙同岁。”
“那为什么？”
“是局长大人安排的，因为我没法自己照顾好自己，所以让爱德蒙来当我的监护人。”
“原来如此。”洛希不停点头，感觉局内的一些关系生态还真是奇怪啊。
俩人一路走一路说些有的没的，到了居住的公寓。
进门后，伊珊便脱了鞋，有礼貌地说了一句，“打扰了。”
虽然现在屋里并没有其他人就是了，法琳也不知道出门干什么去了。
洛希就看着伊珊站在了那堵墙前，将手按在了上面，并闭上了眼睛。
这下她倒是知道为什么法琳说这个小女孩能解决她的疑惑了，伊珊就是当局的耳目，对灵性的感知和控制都要比其他灵知者更强，这方面哪怕是法琳也自愧不如。
若是这墙内真有什么东西存在的话，肯定是避不过她的探查的。
可过了一分钟后，伊珊转过身来，朝着洛希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问题，这面墙、甚至整栋楼都是正常的。”
“啊？那…”洛希捏了捏眉间，说不出话来，难道昨晚真的只是精神紧张的幻觉。
“既然墙没有问题的话，那出问题的肯定是洛希前辈了。”
还没等她反应，伊珊就走到了她的面前，用双手按住了她的脑袋，大拇指压在太阳穴上，额头相接。
一瞬间，洛希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被灌进了什么东西一样，膨胀到快要炸裂。
“果然，洛希前辈的灵知感应处于过载状态，接收太过频繁了。”
“过…载？我是出什么事了吗？”
伊珊组织了下语言，以尽可能具象的方式朝着洛希解释。
“这个状态就相当于机器被关掉了之后依旧在运作，身体在被动地接收灵性因子的信息片段，一直如此大脑会承受不住的，到最后会有受到灵知污染的可能。”
“恐怕，墙内的声音就是因为精神开始被污染了才会听到的。”
“最近，洛希前辈是不是沟通灵性的时候过于沉浸或者出什么岔子了？”
这样说起来，之前她冥想的时候确实有次因为心情急躁冲动了些许，导致沉浸过深，脑子像是被点燃了一般痛了一会，难道说就是那个时候灵知感应就开始短路了吗？
“没关系，我来关闭某些过于兴奋的神经吧。”
“灵性是一把双刃剑，一不小心就会割伤自己…正所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疯掉的都是灵知过高的，下次还请有些分寸。”
在调理过大脑后，洛希确实感觉到了一阵轻松，就和拔完火罐一样，身子舒坦了许多，但又具体说不出是哪舒坦了。
“谢谢你了，伊珊。”
“洛希前辈在之前也给了我和爱德蒙很多照顾的，这点事不算什么啦。”伊珊笑着挥了挥手，表示她不用客气，区区失忆怎么能影响曾经结下的羁绊和友谊。
“外勤工作完美收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洛希也站起了身，打算将伊珊送回灵肃局去。
然后，站在后面的她猛然发现了伊珊的后颈上有着的六道泛着青紫的淤红，看起来很不协调。
“等等，伊珊…你后颈上的印记是什么？”
“唔…”伊珊立即捂住了后颈，转过头来傻笑着，“没什么，这是和工作有关啦，我们要不还是先回局里去？等得太久的话，爱德蒙会担心的。”
看样子，伊珊不是很想谈论有关于这方面的事，洛希也识趣地不再打听。
……
在经历过灵知矫正后，洛希感觉自身再冥想起来就顺畅了许多，心情上的沉重阻塞也一扫而空。
再回家的她开始尝试再度构筑灵知仪式，回忆着深蓝在身体里涌动的感觉，让灵性因子也走这么一遭。
灵知仪式是人类对于灵性这一神秘物质开发后总结出的最优用法，也是自身掌握灵知的一个里程碑式的表现。
现在则是她能够平衡体内两种力量的关键。
可惜进度依旧不尽人意，当灵知流动起来的时候明显有迹可循，但到最后终会迷失。
每个灵知者能够行使的仪式从出生到死亡只有一种，不是说这个科系的仪式不行就能转另一个的，如今只能死磕。
亦或者，祈祷自己能尽快想起来曾经的记忆吧。
“砰砰！”突兀的敲门声吓了洛希一跳，差点又给她弄短路了。
“真是的法琳，又忘了带钥匙了吗？”
正当她打开家门打算抱怨时，看见了法琳身旁一抹倩影，顿时一愣。
“欸？阿芙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