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伊斯水族馆中展示的海洋生物种类在整个联邦中都是名列前茅的。
对于不少无法深入海洋的人来说，水族馆很大意义上地满足了人们内心对大海浪漫的向往。
这里会成为很多小情侣约会的地点也不足为奇了。
“就好像自己正处于海底一样。”
在全景长廊内，洛希和卡洛儿紧贴着玻璃橱窗，观赏着其中游弋着的各色鱼类。
“刺鲀、蝠鲼、还有叫不出名字来的鲨鱼！”卡洛儿兴奋地喊道，“和书中的图片一模一样，看！它在对我吐泡泡！”
“你们俩，别在这里停太久了。”阿芙妮上前将俩人给拉了过来。
全景长廊是通往主厅的道路，不是专门设置的观赏地，停得太久的话会给后面的人造成困扰的。
在阿芙妮的催促下，几人来到了主厅，这里的面积相当于一个小镇的中心广场，宽阔并非是令人震撼的要素，值得称道的当中配置的景色。
一进入主厅，目光就绝对会被挂在天花板上的蓝鲸一家的巨大骨架所吸引。
其次便是那面有着三层楼高的玻璃墙以及墙后的小型海洋生态圈，里面甚至有工作人员扮成人鱼的样子在向参观的众人打招呼。
“好大——！”卡洛儿先是惊叹了一番那蓝鲸骨架，然后就一溜烟地跑到了玻璃墙前，将脸贴了上去，眼里满是惊喜的神情。
“水族馆还会在厅中展示生物标本吗？”洛希吐槽道。
阿芙妮笑了笑，“如果你愿意的话，称呼它为海洋博物馆也没问题。”
随后，她将目光放到了卡洛儿的身上，眼底略有低落，小时候的她也像卡洛儿一样，很喜欢这水族馆的一切。
“所以，阿芙妮很讨厌大海吗？”
坐到休息的长椅上后，洛希对着阿芙妮如此问道。
“现在的话，自然。”阿芙妮低着头回答道，“也很想问问那片海，为什么会孕育那样恐怖的东西，徒增伤痛。”
“抱歉。”洛希挠了挠脸，露出了略带歉意的表情，“我以为邀请你来，你会开心的。”
“我没有不开心哦。”
“是吗？唔…有些时候，很难分辨阿芙妮的心情呢。”
“呵呵，你只需要默认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心情up的状态就好了。”
在俩人的闲聊中，流逝的时光也显得淡雅温馨。
当话题告一段落时，洛希偶然一瞥，在观景墙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认识的人？”阿芙妮问道。
“嗯。”洛希点了点头，“一起去打个招呼吧？”
阿芙妮主动牵上了她的手，表示着同意。
……
“雪莉小姐，你好，真意外，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了。”
“哦？”身着研究院大褂、手里捧着记录档案的雪莉在玻璃墙前转过了身，看着洛希微愣，随后脸上挂起了笑容。
“洛希探员？”
“不，这不是工作，雪莉小姐还是叫我洛希好了。”
雪莉点头，然后看向了她身旁的人儿，“这位是？”
洛希摊手介绍道，“阿芙妮~”
“阿芙妮？”雪莉歪头思索道，“我有听说过你的名字，大灯塔的管理者？”
面对阿芙妮疑惑的眼神，雪莉拍了拍胸脯介绍自己，“雪莉，海洋监测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
阿芙妮没有回话，只是点头。
看着俩人，雪莉的眼神变得饶有兴趣起来，“一起来水族馆玩，你俩是什么关系？”
洛希微妙地笑着挠了挠脸，阿芙妮则是上前一步，直面着雪莉的目光小鸟依人地搂住了洛希的手臂。
洛希又解释道，“今天来水族馆的主要目的其实是为了满足某个孩子的愿望的。”
“倒是雪莉小姐，你为什么会这幅打扮在水族馆呢？”
“嗯？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在做研究了。”说着，雪莉看向了玻璃墙后的小型海洋生态圈，“研究所和水族馆是有合作的，一些用以观察的物种会在这里寄养，这就是我在这里的理由了。”
就在几人谈话间，卡洛儿来到了身前，然后一脸惊喜地望向了雪莉。
雪莉的目光也被那抱着书本的孩子所吸引，看到卡洛儿的瞬间，瞳孔缩紧了几分，随后脸上挂起了温柔的笑容。
“你们就是来陪这孩子的吧？怎么样，对这个和海洋博物馆合并的水族馆还满意吗？”
卡洛儿率先举起了手，“很喜欢！”
“那不如就让我带领几位去参观一下旁人看不到的隐藏风景如何？”
“隐藏风景？”卡洛儿疑惑又可爱的歪歪头。
洛希笑着解释道，“这位大姐姐可是海洋学者哦，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卡洛儿：“好诶！”
雪莉走前面为几人引路起来，从东北角去往的这条路通向的是水族馆尚未对外界开放的区域，只有员工能够进入。
雪莉和站在门口的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后，洛希一行便跟着她走了进去。
“这里是室外？”
“没错。”雪莉带着几人走到了一处围栏旁。
卡洛儿兴奋地靠了上去，然后指着前面的人造景物区域大喊，“是企鹅！”
阿芙妮也有些疑惑了起来，“水族馆什么时候有企鹅了？”
“那是雪衣企鹅，帝企鹅的旁亲，最初是在圣伊德联邦国的极北之地的卡纳比尔前哨站所发现的。”
“随后，研究探知这个物种的任务交到了我的身上，所以才不远万里地运到了这。”
“进过一段时间的适应，它们已经能够在这人工塑造的环境中生存了，我也完成了研究，所以水族馆干脆就想将其展示出来。”
“不仅可以增加收入和噱头，还能大众科普新的物种。”
听着雪莉的介绍，洛希和阿芙妮不断点头，卡洛儿则两眼放光地死死盯着那一大群可爱的精灵，好像在它们的身上看见了罗索船长在极北冒险的影子。
“这样一看，雪衣企鹅这个名字和它们很贴切呢。”
和普通企鹅不同，雪衣企鹅的胸前到后颈有着一串特别的浓厚绒毛，看上去就像暖和的衣领一样。
“你们稍等。”留下一句话后，雪莉便去往了企鹅区旁的驯养者小屋，从里面拿出了一桶鱼，放到了几人的面前，并为她们打开了围栏。
“来试着投喂它们吧。”
“真的可以吗？”卡洛儿仰着头，眼巴巴地看向了雪莉。
雪莉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可是研究人员，我说可以就可以啦。”
“好诶！”卡洛儿欢呼一声，抓了一只鱼便走向了企鹅群，随后便被一大群和她差不多高的企鹅包围了。
见卡洛儿那边的欢乐，洛希也有些忍不住了，也拿了几条鱼朝着企鹅群走去。
很快，她也被企鹅包围了，待投喂的企鹅们不断啄着她的腿脚。
“别急别急，大家都有的。”一条条鱼被甩出，洛希也玩的不亦乐乎。
阿芙妮很快也参与了其中，去照顾那些洛希忽略掉的企鹅，将鱼送入了它们的口中，见到狂奔而来摔倒的小企鹅，阿芙妮还会走过去将其扶起来。
“咕啾啾啾啾！”小企鹅叫道。
洛希看到了阿芙妮的动作，心头略震惊。
没想到阿芙妮还有这样母性的一面，感觉稍微有更多了解她了。
雪莉没有参与其中，而是在一旁在板子上记录着什么。
直到鱼被喂了个干净，她问道，“有玩尽兴吗？去下一个地方吧？”
“好的！”卡洛儿立马跑到了雪莉的身边，一脸迫不及待地神情。
洛希依依不舍地和企鹅们告别后，关上了围栏的门。
几人跟着雪莉又回到了室内，不过这里看上去不那么像水族馆，四处耸立着各种研究性设施，而且还很黑。
“这里是我在水族馆的私人研究区域，像这样招待参观者还是第一次。”
“这不会违背公章制度吗？”洛希有些担心。
“没关系，这里很快就要被拆除了。”
“为什么？”几人齐声问道。
雪莉笑着回应，“因为我就快要离职了，倒时候这里的设施也会被改造成了一块展区。”
“离职…是因为南茜的缘故吗？”洛希有些不安地捏紧了拳头。
“算是吧。”雪莉没有转头，走在几人的前面说道，“不过这不代表我不做研究的活了，只不过换了的地方而已。”
“怎么了？觉得我会因为南茜的遭遇而消沉？呵呵，不会的，我反而会更加努力的，将那些未能到达的理想和真相全部囊括与于手中。”
“这个话题就告一段落吧，接下来让我给你们展示一下，我引以为豪的研究成果！”
在研究区域的最深处，有着一片特制的海洋模拟模块，一个空心圆柱形的房间，全景长廊的竖型特制版，待在里面的感觉就像亲临深海。
“只不过，好黑。”卡洛儿拉紧了洛希的衣袖。
在这个玻璃墙围绕的房间里没有丝毫光亮，黑压压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
“嘘——”雪莉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拨动了一旁控制单元的某个开关。
一道微弱的电流在闪过，众人的视野中开始逐一闪现出蓝色或绿色的细微荧光，然后汇聚成了不可忽视的光亮。
三人看着这景色瞬间聚呆住了。
在其眼中的每一个游动的星星都是生命的绽放，构成了黑暗之海中的银河。
“感觉如何？来自深海的星光。”雪莉看向了卡洛儿，“这是连罗索船长也没有看见过的光景哦。”
“好美…”卡洛儿呆呆地望着。
“那些是？”洛希忍不住好奇问道。
“灯塔水母，我的个人研究课题，很美不是吗？”
“为什么它们的名字会叫做灯塔水母呢？”阿芙妮少见地主动朝别人提出了问题。
“因为在它们收到惊吓和刺激的时候会激活身体内的荧光物质，且分布在诺伊斯近海，在以前航船于海面上遇见它们的时候，总能看到漂浮海面的光带，像是在指引船员们回家一样。”
“甚至有过迷失方向的船只通过灯塔水母的找到回航的路的传说。”
“不过传说总归是传说，实际上它们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其身体形状和灯塔相似而已。”
雪莉走进了一点，用手轻轻敲了敲玻璃，在那一片浮游着的灯塔水母再度泛起荧光。
“它们的体型很小，常常是其它水母的捕食对象，但是在这如此简单又柔弱的身体里却蕴含着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也只能仰望的奇迹。”
“在它们受到伤害时会分裂和进行逆生长，回到水螅虫的形态，然后又会再极短的时间内生长成原本的模样。”
“统一的物质、简单的结构，又如高山仰止。”
雪莉转移了目光，看向了洛希。
“既然所有的记忆都是相同的记忆，那么过去的一切都是同样的死亡…诗人歌颂的自我认知在它们的身上又该如何诠释？”
“经历过死亡，又分化逆生长后的个体还是原来的那个么？这就是我想要追寻的答案…能够成功解答的话，人类或许也能得到那份无限的可能性。”
洛希看着灯塔水母陷入了沉思，新生的自我还是曾经的自我么…
这句话让她全身都被电击了一下，好像又再度陷入了焦虑的旋涡中。
直到阿芙妮再度握住她的手，传达的温暖让她冷静了下来。
当灯光被打开后，一名工作人员进到了研究区域里，在雪莉的耳边说了些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吗？”之后洛希问道。
“嗯，那孩子的父亲找来了。”
……
“原来如此，今天麻烦你了。”
在水族馆外，高瘦的男人朝着洛希鞠了一躬，苦笑着。
卡洛儿则待在他的身边嘟囔着嘴。
“这孩子会突然跑出来是我没想到的，从造船厂下班回家后我找了半天，没有在海岸边发现她的身影，估摸着是跑这里来，果然没错。”
洛希摊了摊手，“没有什么麻烦的，只是我有个疑问，为什么您不想卡洛儿接近与海有关的事务呢？”
“这个嘛…”男人露出了难过的神情，“这并非我的偏见，虽然卡洛儿和她葬于大海的母亲一样，都向往着海洋，但她注定是要留在岸上的。”
“看样子她没有告诉你吧，在前不久卡洛儿她被确诊了患有渐冻症，所以…”
听到这，洛希心头一颤，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了，呆呆地、震惊又可怜地看着站在男人身边的卡洛儿。
“不过还是很感激的，你们能带她去心心念念的水族馆玩。”
“呵…说来可笑，那里是我和她的母亲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但自从她的母亲死于海上风暴后，我便再无勇气踏入那里一步了。”
爱人的死亡已经让男人的人生覆盖满阴云，再加上女儿的病，洛希已经很难想象，他究竟是靠着什么撑着的。
“别担心！洛希姐姐！”卡洛儿突然笑道，“今天我很开心！毕竟见到了连罗索船长也没见到的景色嘛！我会永远记得的！”
“是吗，那就好。”洛希勉强笑着。
就连卡洛儿都笑着，她凭什么用悲伤的心情去玷污那份乐观呢。
在告别卡洛儿后，洛希和阿芙妮站在原地，看着那一高一矮的身影远去。
书本中的冒险，终究是成了遥不可及的梦。
趁时，雪莉走到了俩人的身边，感叹道，“生命的脆弱总是会滋生哀伤不是吗？”
洛希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朝着雪莉道谢。
“谢谢雪莉小姐今天的展览，我们玩得都很开心，那孩子也是如此…”
“那就好。”
……
待到洛希和阿芙妮离开，此前的工作人员再度来到雪莉的身边询问道。
“那名少女，观察得如何？”
雪莉淡漠地瞥了他一眼。
“样本还不够，暂不考虑。”
“不过，倒是发现了另一个有趣的素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