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雨,让整个城市的温度更加严苛了几分,围巾和大衣已成街上最常见的装扮。
淅沥的雨滴在路边水面上荡起波纹,扭曲了行人的身影。
精致的黑色皮靴踏入水中,扰乱了倒影、浑浊了水镜。
“哈哈!诺伊斯!大海!第一次见到海之壮阔的心情竟是这般!久违地兴奋起来了呢。”头戴礼帽、身着燕尾服的男人面朝着大海展开了双臂,大声呼唤着。
在他身边同行的黑色洛丽塔小女孩则是提着与身材严重不符的公文包呆呆地站在原地,冷漠地看着他。
“怎么了,小蕾娜,见到阔别已久的故乡内心都没有丝毫的感动吗?”
名为蕾娜的小女孩转过了身,“我讨厌这里。”
谜之二人组离开了阵风凛冽的防潮堤,在距离海岸不远的露天咖啡厅坐了下来。
男人品了一口热咖啡,面露赞叹之色,“诺伊斯的咖啡相比起塔纳斯的也不差嘛,坐在这里,听着雨打在遮阳伞上的声音真是享受啊。”
“哼哼,稍微有些嫉妒诺伊斯人了呢。”
坐在对面的小女孩蕾娜则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面对着眼前冒着热气的咖啡无动于衷,“我们就不能快点完成任务然后离开这里吗?”
“别急,别急,我的蕾娜…这次的任务和以往有点区别。”男人安抚道,“在执行那枯燥的任务之前先让我找点乐子吧。”
蕾娜抬起了头,“这可不行,拉塞斯先生…姐姐大人特别嘱咐过我,不能让你得意忘形。”
“呼,真是严苛的老板啊。”男人抹了一把汗,然后可怜巴巴地望向了小女孩,“你知道的蕾娜,让我按部就班地工作无异于杀了我,你也不忍心看着我郁郁寡欢、终日借酒消愁对吧?”
听到“酒”这个字眼,蕾娜的表情明显展露了几分厌恶和恐惧,随后又变得难过。
看见小女孩的表情,拉塞斯先生的嘴角勾起了一个隐秘的弧度。
“但是…”蕾娜扭捏了一番。
“我知道我知道,我向你保证蕾娜,这次我会收敛的。”
“真的?”
“当然,恶魔虽然蛊惑人心,但是从不说谎。”
拉塞斯先生朝着蕾娜伸出了小拇指,“我们拉钩。”
“拉钩。”蕾娜也伸出了稚嫩的小手。
就在神秘的二人组进入诺伊斯市时,灵肃局也同时收到了来自观测装置的预警。
情报官爱德蒙急冲冲地撞开了默里克办公室的门,“局长!有特殊事件发生!请你来看看!”
待到默里克来到观测空间的时候,伊珊已经在框体内准备就绪了。
“请先看看这个。”爱德蒙朝着默里克说道,随后转身,与身在框体内的伊珊联通了心电感应。
‘伊珊,把「赫尔墨斯」记录到的信号复现出来。’
灵性光子开始在观测空间内荡漾,随后诺伊斯市的灵子地图复现在俩人眼前。
爱德蒙解释道,“这是刚刚记录到的信号。”
与灵子地图的边缘处,正有一个鲜红的光点,正散播着与灵性和深蓝截然不同的讯号。
“那是…”看着那讯号,默里克常年眯着的眼睛猛然睁开,瞳孔也几乎缩到了针眼大小,“为什么那东西会出现在诺伊斯?!”
“能够追踪吗?!”
“不。”爱德蒙为难地摇了摇头,“那信号只出现了一瞬就丢失了,后面不论伊珊怎么寻找都找不到了。”
“那个,局长,难道说那东西真的是…”
“啊,你没猜错,是「神性碎片」。”
在俩人忧心忡忡走出观测室后,又有一封急件送到了默里克的手中。
爱德蒙推了推眼镜,立即叫住了那位交付信件的员工,“等下!信件情报应该先交予情报部门处理的,怎么能够…”
“不用了,爱德蒙。”默里克制止了他,然后将手中信件翻了个面,露出了正面那金色的火漆和特殊的三色邮票,“是阿塞尔当局给我的急件。”
随后,默里克利索地将信中内容浏览一遍后,手上的信纸瞬间自燃化为灰烬,火光照亮了他彻底阴沉下来。
“是来自阿塞尔的警示,鲨鱼已经闻着血的味道赶来了。”
“鲨鱼?”爱德蒙问道,随后恍然大悟,“「神不语」组织?”
“没错,是他们。”
「神不语」——近些年才开始活动的神秘侧势力,其组织首领身份不明。
虽是新生,但却有着非同小可的力量,行事不计代价,以「神性碎片」为目标,在联邦各国境内掀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神秘灾害事件,也不屑于隐藏神秘。
已经被联邦当局定为了“最具威胁的灵知恐怖组织”,和仅活跃于诺伊斯周边的「深蓝互助会」一个性质,不、甚至要更加恶劣。
“来到诺伊斯的有两人,但阿塞尔方面只给出了一个人的情报,另一个人因为活动迹象较少,所以无法判别。”
但是仅这一人就已经让默里克感到无比的头疼了。
“巴蒂姆奇·拉塞斯…”他念出了这个名字。
一个行事诡异,毫无人性的男人,在各地的目击报告中经常以穿着燕尾服、手持黑色短杖的模样出现。
单单在黎翁克加联邦国内的行踪确认就有数十次,几乎次次都是触目惊心的灵知犯罪事件现场。
对于这个危险人物,阿塞尔方面给出的评价是——恶人?那太恭维他了,那是纯粹的畜生。
“波涛变得更加汹涌了些。”
深蓝刚平息不久,神性碎片又出现在了诺伊斯,神不语也开始于这片区域活动。
他总感觉这一切没那么简单,水被搅得更加浑浊了。
先且不论神性碎片究竟是怎样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优先维持地域稳定才是他的首要责任,其中最好的方法自然是直接根除问题源。
“爱德蒙。”
“在。”
“让法琳执行官来当局一趟。”
……
局内的发生的一切洛希目前尚未所知,在今天她有别的计划…嗯、用更为少女的话来说就是——她要去应阿芙妮的约。
比阿芙妮更早来到约定地点的洛希在寒风中等待着,不停地搓着小手,偶尔放在嘴边哈一口热气,看起来孤独又冷清。
偶然路过的几个西城区的混混看见了洛希,便笑着围了上来。
“哟,这位小姐,一个人也太可怜了吧~”明明一身痞气还要装模作样成绅士的样子,旁边男人的充满烟臭味的话语让洛希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难道说…还没有男友来温暖你吗?不介意的话我…”
“她没有男友,但有已经有一位女友了。”
后方突然传来了阿芙妮强忍着怒气的声音。
“哈?”
金发男子转了转头,看见了另一只白皙的手掌扼住了自己想要搭讪的手臂,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自己的手臂上就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裂声。
“啊啊啊!”男人顿时哀嚎一声,涕泪横流地抱着手臂倒在了地上。
阿芙妮的身边散发着恐怖的气场,像是看着渣滓一样看着眼前的众人,“一个教训,劝你们早点去医院,不然你们同伴的手可就保不住了。”
“可恶!”剩下的几人立即扶着倒下的黄毛慌忙逃离了这里。
“谢谢。”洛希站到了阿芙妮的身旁。
“不,是我的错,让你等太久了,才会遇到这种糟心的事情。”
洛希抿嘴笑着,能够看得出来,阿芙妮之所以晚到这么久是因为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打扮上了。
“不说这些了,不快点的电影就要开场了哦。”
言罢,她便拉起了阿芙妮的手,两道靓丽的身影在香榭楠街道上飞奔起来。
今日上映之剧幕——《红苹果》
讲述的是一位生活在以阿塞尔市为原型的繁华城市中的大都会歌姬,在欲望中获得自我的救赎的故事。
光鲜亮丽的名利场吃人不吐骨头,金钱和享乐主义的盛行让所有踏入其中的人都迷失了方向,身为从小被拐卖进大都会的当红歌姬的主角只想离开那个地方。
然后她遇见了一位愚蠢又痴心的梦想家…
洛希本以为这只是一个俗套的爱情,但是电影到最后的一幕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惊。
女主角从小到大经历了数次心态的转折——从一文不值的侍应生到渴望站在那个舞台上的野心家,从被现实打垮的颓废失败者到光鲜亮丽的万人迷。
欲望和痛苦一直陪伴着她的心灵,直到某一刻厌恶了眼前所有的虚伪和丑恶,而恰好那个时间邂逅了命中所爱。
她所爱的那位愚蠢又痴心的梦想家向往着天空,在她不予余力的帮助下,梦想家终于得偿所愿飞上了天空。
然而国家却在此时爆发了战争,男主以飞行员的身份被招募进了军队,最后死在了战场上。
正当人们以为这场电影会以遗憾式的璀璨之爱结尾时,最后一幕特写的路人报纸上《曾经的当红歌姬准备复出》的标题给了所有观众血淋淋的一刀。
梦想家实现了梦想,渴望救赎者也得到了救赎,但俩人都没能够得到最终的幸福…
走出影院后,阿芙妮依旧显得低落,“可恶!被骗了,明明打着什么世纪之恋的名头,但是结果却是这样…”
洛希挠了挠脸,“虽然有营销夸大的嫌疑,但我感觉还不赖。”
“洛希是这样觉得的吗?”
“能够感觉到电影本身想要表达的除了爱还有很多东西,最后的结局绝不是败笔,反而让这部电影变得不那么俗套。”
一个人心中毫无所爱的时候可以满足于虚荣,但一旦有了爱情,虚荣就变得庸俗不堪。
“阿芙妮不喜欢的话,就尽早忘了它吧,天气越来越冷了,去那边买两杯热牛奶怎样?”
阿芙妮点点头,跟着洛希来到了放映院对面的街道上。
一口热牛奶下肚,一切的不满都在此时烟消云散,俩人紧挨着,用手紧紧捂住了各自手上的温热的玻璃瓶,然后又用重新暖和起来的手捏了捏对方的脸,相视一笑。
就在和阿芙妮谈笑间,洛希发现有个小女孩正在不远处盯着自己和阿芙妮,畏畏缩缩的模样,想要上前又不敢上前。
她身上的衣服缝补着很多的补丁,看起来并不暖和,小脚丫透过已经破洞的布鞋不安地蜷动着。
洛希还以为她看上了自己手里的热牛奶,于是伸出了手,示意可以给她。
但是没有想到小女孩缩了缩脖子,然后又摇了摇头。
阿芙妮见状后,将自己手中瓶内的牛奶一口气喝了个干净,然后将玻璃瓶交给了小女孩。
看见那小女孩欢喜地将玻璃瓶收进了手上提着的收纳袋后洛希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然后也学着阿芙妮喝光了牛奶,将瓶子给了小女孩。
“谢谢。”接过俩人瓶子的小女孩弱弱地道了声谢后便转身离去,消失在了缭乱的街道中。
洛希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原本脸上的笑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那孩子明明很冷,但还是做出了一副没有关系的模样呢。”
“在城市内偶尔能够见到他们。”阿芙妮说道。
“他们?”
“没错,应该是来自西城区的孩子们,会在城市里翻找垃圾和可回收物,像玻璃瓶之类的就在他们的寻找范畴内,因为可以交给玻璃塑厂回炉,能得到一点微薄的报酬。”
洛希深深叹了一口气,“刚才应该给她买杯热牛奶的。”
阿芙妮能够她的心情,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还能有机会再见到的话,现在就别伤感了。”
……
夜晚时分。
神不语成员——蕾娜·洛忒瑠斯来到了西城区的某栋楼下。
穿过了阴暗的小巷,爬过了脏乱的楼梯,在一家住户的门前停了下来。
一道银色的光闪过,房门的锁应声而裂,门被打开来,同时掀起了刺鼻的灰尘。
蕾娜吃力地提着公文包,慢慢走进了屋子。
“我回来了。”屋内无人应答,仅有稚嫩之声回荡。
四周都被灰尘盖满,老鼠在角落穿行,这里是她曾经的家。
她走过了厨房、浴室、阳台…最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爬上了那张发霉的床,紧紧地抱住了被她一直拿在手上的兔子玩偶。
“有些冷呢,萝先生。”
“那,就将我抱紧一点吧。”
兔子玩偶如此回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