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在黑暗中朝着那唯一的光亮处前行,那里是面包店后厨的门,有个亮着的昏黄灯泡,旁边就是处理每日残渣的垃圾桶。
她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垃圾桶,拿起了铁制的脏桶盖。
没想到垃圾桶里已经有了一个小小的客人——一只黑猫凄叫一声从桶内蹿了出来。
艾比被吓了一跳,虽然没有叫出声,但是却不小心丢掉了手中桶盖,发出了清脆的“哐当”声,响彻于整个暗巷。
“嗯?”不远处邋遢的流浪汉被惊醒,朝着艾比的方向走了过来。
艾比立刻躲到了垃圾桶的背面,用手捂住了嘴巴,大气不敢喘一个。
高大的流浪汉走近了些,看见黑猫正站在垃圾桶盘盯着他,看了一眼后便离去,顺带骂了句,“死猫,整天一惊一乍的。”
见流浪汉在巷尾重新睡着后艾比才敢再行动,小心翼翼地垃圾桶里翻到了一块吃了一半被丢掉的面包,拿到想要的东西之后艾比不敢久留,立刻离开了巷子。
来到光亮处后,艾比将包装纸打开,里面的干面包没有发霉,也没有沾上其它赃物,能够入口。
吃了两口后,艾比又发现刚才的黑猫来到了自己的身边,死死盯着自己,时不时地喵个两声。
看着那瘦得皮包骨的小身体艾比停下了咀嚼,眼里闪过了几丝同情。
“你和我一样呢,没有人爱着…”
“你很饿吗?”
“喵。”黑猫小声地叫了叫。
艾比从面包上掰了一小块放到了黑猫的面前,看着黑猫咀嚼的模样,她幸福地笑了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种事情上感到幸福,但看着黑猫满足的模样,那种感觉比自己吃下那点面包还要让人温暖。
在这个瞬间,她似乎能够理解一点洛希大姐姐的心情了。
很快,一人一猫就将那半块面包给分食完了。
艾比摸了摸肚子,感觉还不太够,因为一部分给黑猫吃了的缘故,饱腹感比预想的少了很多。
于是她打算再返回去拿一点。
第二次去翻东西的艾比显得熟练了些,又从垃圾桶内翻出了一块完好的因为临期而扔掉的草莓小蛋糕。
看见那蛋糕的时候,艾比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正想离开之际,自己的面前的影子却突然变大的几分,猛然回头后便发现有几个年少的拾荒者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什么时候在身后的?”
为首的那个年少拾荒者眯起了眼睛,看着艾比冷冷说道,“我见过她!这家伙是瓶盖之家的!”
“在晚上的时候,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在这里干什么?!”
随后,几人就看到了艾比手中刚翻出来的草莓蛋糕,然后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好啊!原来是来偷东西了!那时我们的!还给我们!”
不由分说的,几人又揍了艾比一顿。
吃痛的艾比也顾不得什么草莓蛋糕了,立马边哭边捂着头冲了出去,逃得远远的。
直到来到了一个没人的街口,艾比慢慢蹲在了墙边,委屈地流泪,即便是哭都不敢大声,害怕吵到谁然后又迎来一顿痛揍。
身上的疼痛、夜晚的寒冷、空瘪的肚子、被抢的礼物,以上种种像是一双大手,将她的灵魂撕扯又拧干,将所有的泪水都挤了出来。
不知道哭了多久,艾比感觉自己没穿鞋的脚已经麻木,眼睛也红肿不堪,不论再怎么悲伤,她都没有力气去流泪了。
这时,街道的另一头出现了一个身影,清亮的脚步声响彻在这个街道。
当那身影路过她的身边时,艾比缩紧了身子,将头埋在了怀中,生怕多看了别人一眼就会受到别人的厌恶。
但却没想到,那影子停在了自己的面前,迟迟没有离去。
艾比这才鼓起勇气抬起了头,缓缓朝着自己面前的人看去。
这才发现,那是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穿着漂亮的黑色洛丽塔,还提着看起来就很重的公文包,看起来就像个会动的可爱洋娃娃一样。
蕾娜在艾比的面前蹲了下去,平视着她的眼睛。
艾比也看着她的眼睛,不知道她要干什么,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体。
随后,就看着这个小女孩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黑猫样子的玩偶,递到了她的身前。
嘴里说道,“这个,给你。”
艾比愣住了,“为、为什么?”
蕾娜的眼神也变得悲伤起来,“给你,请、不要再哭了。”
艾比想要伸手接住,但想到今天被抢走的鞋子,最后还是忍住了,闭上了眼睛狠狠摇了摇头。
尽管这个玩偶很可爱,比她在商店的橱窗里见到的玩偶还要可爱,但是…
见艾比不愿意接受,蕾娜干脆就将黑猫玩偶直接塞到了她的怀里。
“夜晚很冷,让它带给你温暖吧。”
艾比抬起了头,抱着那玩偶,呆呆看着雷娜逐渐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又摆弄了一下怀里的黑猫玩偶,发现自己抱着它竟然真感觉没那么冷,也没有那么饿了。
“是心理作用吗?”她嘟囔了一句,然后立即起身离开了这里。
已经很晚了,她得回去睡觉了才行。
当她抱着黑猫玩偶路过刚才的巷道时,远远地看见那只自己才投喂的黑猫正和殴打自己的那一波人其乐融融地嬉闹在一起,这才发觉,原来那只黑猫是他们养的。
羡慕、愤怒?并没有…因为现在她有了属于自己的“黑猫”。
……
次日晚间,艾比已经意识到了查利三人已经将自己当作了长期的饭票,是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所以今天她更卖力地捡回来了更多的垃圾,然后主动向查利三人提出了商议。
“我可把收获分给你们部分,求求你们,给我留下最基础的部分。”
看着艾比低声下气哀求的模样查利感到十分地满足,“早这样不就好了?非得要吃些苦头,哼!”
看着几人打开自己的收获袋嚷嚷着该怎么分的艾比抱着黑猫玩偶,捏紧了拳头。
那明明是自己辛苦捡来的,现在却要不得不分给眼前的毫无作为的三人,委屈酝酿在心头,又怒不敢言。
查利三人拿完艾比的东西便扬长而去,艾比抱着的那个玩偶并没有引起他们的兴趣,那只是小女孩才喜欢的玩意儿,像他们这样顶天立地男子汗才不会喜欢那种东西。
艾比来到了自己的收获袋前,稍微掂量了一番,皱紧了眉头。
查利三人并没有按照约定好的那般给她留下足够吃饭睡觉的量,好在她事先偷偷藏了一部分,勉强能够不足。
就在她转身离去时,并未发现自己抱着的黑猫玩偶的眼睛动了动,看向了查利三人消失的方向。
夜深人静,晚上睡觉之时,黑猫玩偶伸展了一下身子,从艾比的怀中挣脱了出来,站在床沿边看了看熟睡的艾比一眼,随后轻巧地跃下,去往了查利的床边。
此时的查利正沉浸在美梦中,下一刻,一道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想起,惊醒了舍厂的所有孩子。
查利捂着脸不停叫着,不知何时,他的脸上多了几道血淋淋的抓痕,看起来是破了相。
在恍惚间他似乎看见了刚才有一只猫站在自己的枕头边,对自己亮出了爪子。
“是猫!是猫!抓住那只猫!”
查利的喊叫让在场的所有孩子都面面相觑,他们在瓶盖之家就没有看见过野猫的影子,更何况这里是舍厂,门关得很严实,怎么会有猫溜进来。
但看着查利因为疼痛而愤怒到歇斯底里的模样,众人也只能帮忙找起来猫。
就这样在深夜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一无所获。
已经愤怒到无法理智思考的查利依旧在舍厂里寻找着,连脸上的伤都没有心思去处理。
最后无意间的一瞥看见了站在某个角落里的艾比,以及她抱着的那个黑猫玩偶。
他气得发抖,指向了艾比,“就是那只猫!”
众人纷纷看了过去,但依旧没见着他说的猫在哪,最后却是瞧见了艾比抱着的玩偶。
“猫?是指艾比抱着的那个玩偶吗?怎么可能。”
“你这家伙,是在耍我们吗?”
“该不会是睡昏了头,自己抓花了脸吧。”
听着周围其他孩子的话语,查利的头都快要气炸了。
就是那猫没错!他睁眼就看见了!虽然冷静一下想了想,那确实只是玩偶没错,但那肯定是艾比报复他的小把戏!幕后黑手绝对就是艾比!
“这一切绝对是她在搞鬼!”
面对查利的指控,艾比将黑猫玩偶报得更紧了几分,不断摇头。
这是周围的孩子也都爆发了不满的情绪。
“不要再胡闹了查利!”
“没错没错,这么大晚上发什么疯呢!”
“你是不是癔症了?”
“你们…”查利看着周围的孩子们都将矛头对向了自己,开始委屈地说不出话来,随后猛地跺脚,“我去找雷锲尔父亲评理!”
听到雷锲尔这个名字,所有的孩子都沉默了下来。
查利便直接冲出了舍厂,去往了雷锲尔三兄弟所在的小屋。
很快,雷锲尔三人就跟着查利来到了舍厂,站到了艾比的面前,周围的孩子们低头沉默着,查利则站在雷锲尔的旁边不怀好意地看着艾比。
针对这件事雷锲尔三人并不是很想管,但是查利却又是这几天来表现最好的孩子,便想着随便处理一下息事宁人吧。
一双大手伸到了艾比的面前,示意她交出那个玩偶。
艾比抱着黑猫蹲下了身子,不断地摇头,嘴里发出可怜的呜呜声。
“不要…不要!不要再抢走我的东西了…”
身为小女孩的她怎么可能拽过一个成年的糙汉子,玩偶很快就脱离了她的怀中。
随后,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那黑猫玩偶真的活过来了一样,吊在半空中给了雷锲尔一爪子。
吃痛的雷锲尔大哥惊呼一声松开了手,黑猫玩偶优雅落地,然后迅速跑出了舍厂。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包括艾比自己。
“玩偶…活了?”
惊讶过后的雷锲尔三兄弟立刻反应了过来,一个活的玩偶!世间奇闻!一定卖不少钱!
然后立刻对现场所有的孩子大喊道,“去!去把它给我找回来!”
就这样,所有人又从凌晨忙到了正午,大部分的孩子都没有力气再找下去了。
雷锲尔三兄弟依旧没有放弃,眼里满是对金钱的渴望。
查利则将脸包了一下,然后带着他的跟班游走在另一边,希望自己能够找到那个黑猫玩偶,然后交给雷锲尔以换取更高的赏识。
艾比也没有停下脚,不停呼唤着黑猫,她已经不想再度失去了。
黑猫并未离去,依旧在造纸厂的范围里游荡,在雷锲尔几人没力气的时候出现,又很快隐没于犄角旮旯里。
彻底累趴的雷锲尔三人意识到了,那只猫在耍他们!
“大哥,这样不行啊,一辈子都找不到的。”
“混蛋!怎么能放弃,找到那东西我们就发财了!绝对会有大把的富人老爷愿意花钱!”
“大哥、二哥听我说,那玩偶是那个小女孩的东西,我们不如…”
艾比的双脚已经磨出了血,但她依旧没有停下,担心着黑猫的安全。
稍微擦拭了血迹后,站起身的艾比发现雷锲尔三人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她被绑了起来,挂在了一个废弃的厂房里。
艾比知道,他们想要以此让黑猫自投罗网。
雷锲尔三人以及查利的跟班就埋伏在周围。
就这样被挂了两个多小时,艾比已经感觉到意识逐渐模糊了。
不一会,废弃厂房的门口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黑猫!”众人心头一惊。
黑猫踮着脚缓慢靠近了被吊着的艾比,仰头看着她,不停喵喵地叫着。
艾比流着泪,虚弱地喊道,“快走…离开这里…我…”
“就是现在!”随着埋伏在暗处的雷锲尔的一声令下,几人迅速拿着捕网冲了出来,将黑猫给扣了进去。
受到刺激的黑猫在网内不断挣扎和嚎叫,想要撕开网子出来。
艾比也看着这一幕伤心地闭上了眼睛。
很快,黑猫也不再挣扎,而是缩成了一团。
正当雷锲尔几人以为自己成功的时候,那在捕网内的小黑团突然鼓动了一下。
然后以令人恐惧地速度膨胀变化,网子被挣断了开来,在场所有人的眼神都在这瞬间变得惊恐。
……
于此同时,灵肃局的情报观测室中传来了刺耳的警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