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默里克的指派后,法琳三人迅速赶到了现场。
看见即将要调查的废弃厂地门口挂着「瓶盖之家」的牌子,洛希突然有了一阵不太好的预感。
然后发现现场有着相当数量的孩子都围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门口,恐惧、悲伤、不知所措…各种不安的表情占满了他们的脸庞。
“为什么现场会有这么多孩子。”法琳先是感叹了一下,然后立即指示道,“立刻将孩子们疏散!”
洛希和亚当斯立刻来到了人群的中间。
“大家,这里很危险,请不要再继续聚集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交给专业人员吧。”
这时,一位站在洛希身边的小孩拉了拉她的衣摆,仰着头说道,“你们会救下艾比的吧?对吧?”
“艾比?”洛希微愣,然后看向了黑暗的仓库深处,眉头一皱,立刻冲了进去。
就在黑暗的厂房中央,不算温暖的阳光透过破损的墙壁照亮了那人间地狱。
“这里…到底?”眼前这幅景象让洛希心头猛颤。
血液和内脏将这里涂抹成了肮脏的红色,散落的肢体中有大有小,滚落的头颅瞪大着眼睛,貌似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艾比就跪坐在那血泊残肢中唯一干净的地方,身上沾着许多他人的血液,失魂落魄地抱着自己发抖。
“艾比,艾比?”直到洛希呼唤她的名字,这才抬起了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的错,不是我…”
在察觉到周围并没有异样气息后,洛希逐渐靠近了她,缓缓蹲下,将她搂入了怀中。
在身体逐渐暖和后,艾比的精神也趋于稳定,放松之后紧绷的疲累迅速涌现, 很快便陷入了睡梦中。
而后赶来的法琳和亚当斯赶来后都愣在了原地,看着那身处于稀薄的光芒中、面露怜悯慈悲抱着小女孩的洛希,难以言语。
……
虽然洛希现在很想知道现场究竟发生什么,但她还不至于残酷到让艾比立马去回忆刚才的事情,就从现场的惨状来看,那绝不会轻松愉快。
安顿好艾比后,洛希独自来到了这已经清理过的现场,然后将那枚老旧的金色怀表拿了出来。
随后深呼吸了一口气,第六觉完全展开,灵性物质开始翻涌。
“往日之影,今日重现。”
调节器被按下,时针开始飞速回退,齿轮的转动声弥漫耳际,眼前所视之物化为虚幻,不停地破碎又重组,向洛希展示着曾经所经历之事。
在废弃仓库看见那几人将艾比吊在了半空中,手拿着捕网等待着什么。
很快,一只黑猫来到了眼前,被抓住后猛然变成了足有两人之高、背生尖刺、无目无耳、牙尖爪利的纯黑怪物,将除了艾比之外的所有人都切成了碎块。
能看见艾比被吓坏了,但那怪物并没有伤害艾比,反而将割断了绳子,将她放了下来,然后逃离了这片区域。
“那黑猫…”
顺着线索,洛希来到了舍厂,再度开启回溯。
发现那黑猫原本只是一个玩偶,但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活了过来,然后跑了出去,引发了暴动。
时间继续后退着。
在餐厂前,看见了那几个死亡的小男孩欺负艾比的场景。
这让洛希眉头紧锁了起来。
在跳过无意义的情报后,时间已经倒退到了一天前。
发现这天晚上艾比回到舍厂的时间很晚,于是顺着艾比的脚步跟了上去。
这里是西城区的某个街道,艾比在这里孤独地哭泣着。
一位在回溯幻境中看不清身姿的小女孩路过了她的身边,递给了艾比黑猫玩偶,嘴里似乎还说着什么,随后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她是谁?”
很明显,造成这一切的主要原因都是那个看不清模样的小女孩,但她又能感觉到,那个女孩给出这个玩偶并非为了杀戮,而是单纯地想要安慰正在哭泣的艾比。
看到这里,洛希也非常好奇,艾比为什么要在这里哭泣,而且还是光着脚。
她记得这一天,自己才给艾比买了一双鞋才对…
然后她就看到了艾比想要翻找垃圾饱腹,却被那条巷道里的流浪汉打跑的场面。
洛希的神色变得愈加复杂了起来。
时间继续倒退至下午,足迹又返回了瓶盖之家。
在餐厂前,艾比被那几个男孩欺凌着,扒走了她为其买的新鞋。
这下知道了艾比会光着脚的原因,心头的愤怒却也无处释放了,那几个欺负艾比的小男孩已经死在了仓库里。
而且,看这样子这几个人欺负艾比也不一次两次了。
“所以,那次见面她的身上有着不少的淤青,而且还是那么饿的模样。”
因为东西都被抢光了,她没有被允许进入餐厂吃饭。
“怎么样,有结果了吗?”就在洛希站在餐厂前踌躇感叹时,法琳来到了她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洛希点了点头,然后向法琳说了自己的所见。
听完之后,法琳也不可免地叹了口气,安慰道,“这就是这个城市中,大家难以见到的地方。”
“不过唯一值得的庆幸的,艾比她还活着不是吗。”
真的吗?洛希在心底对着自己问道,她不知道艰难地活着与轻松地死亡,对于艾比来说究竟哪一方会更加幸运。
“只是你口中的那个给了艾比玩偶,看不清样子的小女孩…”法琳琢磨道。
洛希收拾了一下情绪,让理智将感性暂时压了下去。
“法琳有所头绪吗?在怀表的幻境中,她的存在好像被干扰了一样,无法清楚观测到。”
“嗯。”法琳点点头,“我猜,她无法被观测的原因是因为她本身的存在不够稳定吧。”
“存在不够稳定?”
法琳将洛希手中的怀表拿了过来,笑着说道,“这块灵装构筑的往日幻影是以灵性物质为基础的,在情报部门中也有一台和这功能类似的机器。”
“但如果,构筑的幻境中的某个人或者物本身具有的灵性物质本就处于极不不稳定状态的话,所具现出来的东西也肯定是一团遭了。”
“那个女孩,应该处于灵知暴走的状态中吧。”
“灵知、暴走?”洛希又听到了一个自己并不了解的新词。
法琳只能为简短又具象地为她解释了一番。
“如果说灵知污染是一股另外的颜色的水污染了本身容器里的水的话…那么灵知暴走则是容器本身无法再容纳里面的水,使其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这种状态是非常危险的,不论是对他人还是自己…意味着时时刻刻都有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危险。”
法琳越说,洛希越觉得其中的麻烦,然后问道,“那、那个小女孩?”
“嗯?那个小女孩的来头我大概有点头绪了,不过现在我们的主要目标并不是她,而是那只流窜在外的怪物不是吗?”
就在此时,亚当斯匆匆赶到了两人的身边。
“法琳前辈,来自情报部的消息,同样的波动刚刚在另一个街道上出现了!”
听到亚当斯口中的消息后,洛希的瞳孔猛然一缩,然后立刻转身奔去。
法琳按着额头,无奈摇头,“这孩子,在不打招呼就跑这方面,还是一如既往地莽撞呢。”
这处街道,正是前天晚上艾比在这里翻找垃圾然后受到欺负的地方。
刚踏入那小巷道洛希就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走近后一瞧,果然…在这流浪者赞助的小营地里满是血腥残渣,让人直反胃。
法琳此刻也追了上来,走到了她的身后。
洛希眉头紧锁着,捏紧了拳头,“那东西,在替艾比报复欺负过她的人。”
“那它的报复应该才刚刚开始。”
洛希转过了头,朝法琳投以了疑惑的眼神。
“艾比是个善良的孩子没错,但每个人的心底都有无法言说的恶,她的悲惨生活并不是一人两人就能造成的。”
“洛希,如果换做是你生活在那样的环境下,心底真就不会诞生一丝对周围、对社会、对整个世界的恨意吗?”
“那个怪物恐怕并非是在报复,而是在保护艾比,正在为了将她所恨、所害怕的一切都铲除而行动。”
“这份准则很快就会牵连到无辜的人…”
“我明白了。”洛希点头,然后拿出了怀表,重现了那黑色怪物杀害流浪汉的一幕,锁定了它逃走的方向。
正当两人想要快步追上去的时候,法琳猛地心头一紧将洛希按在了原地。
“等下!洛希,你留在这里维持秩序,很快会有人来清理现场,清剿的任务交给我吧。”
“但是法琳…”
“听话,洛希。”
最终洛希还是留了下来,法琳那近乎恳求的语气她根本无法拒绝,只能站在原地看着法琳离去,同时心底祈祷一切顺利。
跟随着线索一路向前的法琳神色愈加严肃,冈克尔已经从枪袋中被拔出,并上好了膛。
经历了第五次转角后,法琳看见了那残杀数人的怪物,不过现在它正被一个身着燕尾服、面带半脸阴阳面具的男人死死捏着脖子,不断哀嚎着。
同时男人的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小蕾娜啊小蕾娜,明明说过了要低调,结果还是搞出了这样的事情,还要我来善后处理,你果然比我想象的还有趣呢~”
说着,那体型巨大的怪物被应声捏碎,炸成了漫天的棉花和碎布。
“哦呀?有客人来了呢。”男人转过了身看向了法琳的方向,优雅地鞠了一躬。
法琳拿着冈克尔对准了他。
男人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看样子是不太友善的客人呢,那…杀掉也无妨咯?”
法琳轻轻念一声,“绞裂。”
随后,对着另一个方向开了一枪。
同时间,男人以肉眼完全无法捕捉的速度冲了出去,刚好到达了法琳预测的地点,实打实地吃下了那枚子弹,看起来就他主动撞上去的一样。
特殊的言灵子弹精确命中了男人的心脏,甚至连带那一片的血肉都完全绞碎。
男人从空中跌落,勉强站稳了身子,嘴里咳出了一大摊的血肉,在他的胸膛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甚至透过看到后方的光景。
“咳!咳哈哈哈哈哈!好痛!好痛!你这家伙!”
男人没有死去,上气不接下气地怒吼道,死死盯着法琳的脸,眼里充斥了血丝。
“原来如此,那并非巧合,能够看透未来的眼睛…被冠以传奇之名的法琳·古奈琳德!”
“初次见面的招呼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啊,今天算是我棋差一招吧,我会期待下一次见面的。”
说着,男人像是被分解了一样消失在了原地。
法琳轻叹一声后默默收起了枪。
那个男人,巴蒂姆奇·拉塞斯,果然和情报上说的一样诡异又难缠。
那一枪是实打实地碎掉了他的胸膛的,但他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和自己打着招呼,其实就在那一瞬间法琳就已经决定点到为止了。
那个男人行使的灵知仪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强大,继续贸然出手并不是理智的选择。
不过有一点她猜得没错,那个小女孩就是当时默里克给出的神不语二人组中的正体不明的另一位。
过了一会后,法琳和洛希会合。
“解决了吗?”
“解决了。”
“太好了。”
威胁已经被干掉,任务已经完成,但是依旧有难题遗留了下来——那就是在瓶盖之家的孩子们。
原本应该是雷锲尔三兄弟负责管理组织他们的,但如今那三兄弟已经为自己的贪婪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一时间也找不出那家福利院会收下数量如此庞大的孤儿了。
就在几人苦恼的时候,一个陌生的男子找到了法琳,并递给了她的一封简信。
“当局的?”洛希探头问道。
“不是。”法琳摇头,“海瑟的。”
海瑟·特洛普娃来信——
首先我要说,辛苦了!其次是,感谢!
或许你们此刻正处于疑惑和苦恼中,但先看完这封信。
瓶盖之家的事情我所有了解,而且了解的肯定要比你们多。
那个雷锲尔三兄弟并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东西,他仨是毒瓦帮的手下。
收养那么多的孩子也不只是为了那点垃圾的利益,背地里还做着人体器官买卖的勾当,至于买卖谁的…嗯,不用我多说了吧。
瓶盖之家不在黑金街,所以就算是我看不惯也没法管,这次那仨算是遭报应了,我只能说句好死!
而且,还可能还不止是器官买卖,背地里还做着我目前无法探查到的更为可怕的事情…
如果你们信的过我的话,那批孩子就交给我来处理如何?不敢保证不违背童工雇佣法,但绝对比他们以前过的好。
考虑清楚的话就给我的人回个信儿。
“这边答应了。”法琳很干脆地就答应了下来。
送信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迅速离开这里。
“海瑟姐姐吗?这下帮大忙了呢。”洛希的心情也变得欣慰,眼中的忧愁却未散开,“只是,艾比她…艾比又该怎么办呢?”
法琳揉了揉洛希的脑袋。
“艾比那孩子我另有打算,目睹那样的场景后,她很有可能就此留下心灵创伤。”
“比起普通的福利收容设施,还是「灵知创伤疗养院」更适合她。”
“那是什么地方。”洛希转头看向了法琳。
“是专门为经受过神秘灾害事件的幼童而设立的灵肃局下属设施。”法琳回答道。
“看样子,你应该也忘了吧,我就是在那里收养的你哦,洛希。”
“欸?”洛希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