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苏哲看起来神情平和地说出这样的话，
实际上他的心情也有一瞬间激动万分，但很快被他压制下来。
他虽然本没打算表白，
但他也不可否认，梦中少女出现在眼前的时候，那一瞬间的恍惚和错觉，那美好愿景的诱惑，都使得他做出意外之举。
眼看脸红红的少女有些慌乱的神情，
他既期待又产生了一种唐突了少女的愧疚感。
虽然的确和同桌之间有一些或许可以被称得上微小暧昧的情绪，但又为何不会是男孩子一厢情愿的错觉？
而即使在未来，
在二人分别度过了各自的很长一段时间并没有交集之后，
重新走到了一起，
但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自然完全不同。
至少，
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
也就是说，虽然段诗雨是他的初恋，他对她也早有好感。
但那份年少喜欢是藏迹于心长久发酵偶尔被她掀开来，
再产生的情谊碰撞。
那份初恋是到了好多年后才正式开始。
他喜欢初中同桌的段诗雨，
当然也喜欢未来的妻子段诗雨，
前者可爱聪慧而机敏，后者自信骄傲美丽，
如果将他对二者的情感结合起来，合并对不同时期的她的喜欢，
那么也当然可以称得上“爱”字。
或许也是如此，
他说：“段诗雨，我爱你。”
而在少女眼中的同桌，是一向腼腆偏内向，安静自成世界的少年，
让这样的少年如此大胆果断地表明心迹，
还不仅是‘我喜欢你’这样的表达，
他知道‘爱’的份量吗？
他……真的这么喜欢自己吗？
“我、我，那个……唔，我的意思是……”
她小手扇着风，希望帮助大脑降频降温。
少女的语言功能第一次受到挑战。
“还，还没考虑，我是说，还太早了……毕竟我们只是初中生嘛……”
她说着似乎表示拒绝又或者是少女的矜持的话语，但又不希望说让少年伤心的话 。
“我的意思是……”
“好啦，我知道啦。”
“啊……”
“很抱歉今天突然说这些，其实本没计划表白，只是想很正式地向你表示感谢，我很感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和帮助——谢谢你的作业。”
他这学期开始经常抄少女作业来着。
“因为一直不擅长说话，好多次想说谢谢，但总话到喉头说不出来，还有很多次无意中伤害你了，道歉的话也没有开口。”
“我想说，我对你很有好感，但并不强求你喜欢我，只是突然想如此直接地表达对你的爱意。我喜欢你，但更尊重你，请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也不希望对你产生任何困扰。”
他对眼前的少女微笑了一下。
她已经双手捧脸，捂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脸颊和耳朵的红热要连接起来了。
“好啦，我想说的就是这么多，当然因为没有事先组织话语，可能有些词也并不太合适……嗯，请放松，依然像之前一样做同桌和同学就可以了。”
“嗯……”
少女轻轻点头，大脑终于缓缓有序运转。
“那继续走吧？额——我应该还可以陪你一起走吧？”
“嗯……”
安静地走过大树，绕过小花坛，穿行台阶，倒也很快来到了学校大门处。
大门栏杆的外面可以看到一些小吃摊亮着小小的灯泡。
苏哲对一家小吃有比较深的印象。
只是有点贵他倒是很少吃。
有一些学生还在那儿等着美食制作，
但倒是三三两两的，也没有人朝学校这边走。
莫非今天没人上晚自习？
他回头望了一眼，教学楼里只有零星的灯，也许今天是不需要上晚课的日子吧。
走出大门，
他左右扫视了一遍，
和记忆里的场景如出一辙。
只不过向来独自走出大门的他，此时却有了同行的人。
少女低着头，像是在打量地面上的微小缝隙或是寻找可能的蚂蚁。
不过脚步却也跟着他慢慢地走。
和不同的人同行，会产生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虽然现在苏哲平稳了心情，
但和在身侧的女孩子一起走路，
也难免会有一种淡淡的欣喜。
少女的侧脸很好看，
白净的小脸上还有些红晕没有消散干净。
束起的马尾顺滑而玲珑，
显露着的耳朵精致可爱。
一股淡淡的清香似乎从她那边传递而来，
让人不免猜测是少女体香，
不过理性而言是她衣物上的味道，
来源应该是洗衣粉或洗衣液再者是衣物护理剂。
但也并不影响美丽气息带来的心情愉悦。
“呐，苏哲——”
“我在。”
“嗯……”
少女很少表现出犹豫或纠结的表情，
今天却在他眼前展现出许多种情绪来。
“对了，今天是周几来着？”
“周、周四。”
他点了点头，“为什么感觉那些初三的都没上晚自习？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唔，今天是月考呀，他们下午考试了，所以晚上就不用上课了吧……”
她深呼吸了会儿，也似乎平静下来了。
“哦，原来如此。”
她有些好奇地想说什么，不过也只是跟着微微点头。
两人一开始都走得较快，
不过又很快慢了下来。
她陪着他看向那忽然亮起的路灯，还有树盖间的墨蓝色天空。
“每次走过这条路，亮着路灯的时候，总有一种奇特的感觉……”
他怀念道。
这条路两旁的行道树很高、很大，树荫遮蔽着人行道，有时候还会见修剪树枝的车辆升起高高的支架，将工人送上去修剪免得影响车道。
所以黄昏时，刚入夜前，走在这条路上更显昏暗，
那亮起暖黄光芒的路灯，
就会提供一种氛围感。
世界好像就此安静下来，一个人慢慢地走过的时候，心情冷静而平和。
“苏哲……你家就在前面吗？”
“嗯，快到了呢。”
“我家还有几个路口……”
她抬起小手，指向那稍远处的亮光。
那边是一个十字路口，但是比这一侧要更有人气许多，
商店、小吃街、饭店等等都在那边。
当然了，学校附近也有，只是更多的是文具店、书店、学生用品这一类。
所以放学后不少学生也会选择去那边买东西。
“我家就在那边路口向北，然后第三个小区大门……”
“嗯，我到这个路口就行了。”
他笑了下，示意左手边这附近就是他的目的地了。
“啊，要不我送你回去？”
“啊！不用不用……不、不麻烦了……”
她的声音柔软了许多。
“嗯，那行，那拜拜啦。”
“嗯嗯……”
段诗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让他送，告别后也只是超前走，不敢回头。
不，不是不敢回头，
只是害怕他看到自己的脸蛋又通红起来。
她刚刚差点说出自己家今晚没人这样的话。
——如果她说出来了，会不会让少年觉得自己在暗示什么？
少女捂着小脸心里扑通扑通跳着。
当她又走过一个路口，
深呼吸了一下，鼓起勇气回头看去的时候，
即使她心里知道少年肯定已经离开了。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
男孩站在那好像在向她招手，
宛如小兔子一般，段诗雨感觉自己轻跳了一下，
连忙转过身去，
心儿却在雀跃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