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绪姐也差不多知道自己有多贫穷,所以每天都有在努力找工作,尽管基本上结果都是一边呻吟着「小云快来安慰下姐姐——」一边爬进家。
偶有转机的时候,绪姐也只会在工作几天后摆烂说「累的要死完全没空余时间和小云腻在一起工资也少的蛋疼根本养活不了小云所以上个屁啊」然后辞职。
记得有天绪姐回来的时候很高兴,说是找了份很不错的工作:
在附近的农贸市场帮着卖农用机。
上班时间不长、离家又近、报酬也还不错,于是绪姐开始在那上班。
从那时起,绪姐每天都要坚持做一件事情,就是外出工作的时候总要把我锁在房间里。虽然平常自己是不怎么出门没错,但『愿不愿意』和『能不能够』又是两回事。
就算有次假装不在意的向绪姐提了一嘴,得到的也只是「小云又不需要出门」的敷衍。
判断到死缠烂打的话大概会惹绪姐不高兴,后来我就绝口没再提过这件事。
不过有一天,突然发现洗手间的防盗窗有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豁口,可以翻出去。
因为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实在太过无聊、同时又有点好奇绪姐工作的样子,于是我突发奇想的想要去给绪姐来个所谓的『惊喜』,也就是偷偷溜去绪姐的工作单位上。
说干就干,不费吹灰之力的钻出去,我开始寻找绪姐曾经谈及过的地点。
说来有些不好意思,乡村那杂乱无章的小路把我绕的有些迷,徘徊了不久之后,一位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生开始过来搭话。
虽说是和自己差不多大,不过看样子她应该还是比自己大个一两岁的样子,似乎是看出了我正身处窘境,轻轻走过来,她问道:
「找不到路了?」
「嗯」
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你要去哪?我带你去吧」
这位女生看起来很热情的样子,于是就把目的地告诉了她,然后她便引着自己向那里走去。
一路上我们交谈:
「你去那里干嘛?」
「找我姐姐」
「哦——像你长得这么好看的话,姐姐也绝对是个大美人吧」
「我们不是亲姐弟啦。不过绪姐她长得确实很漂亮」
像这样一边谈论一边走,很快就到了绪姐工作的地方。
工作了半天后,疲惫的绪姐会对突然出现的自己作何反应呢?
大概会轻掩着嘴巴,露出嗔怪而又幸福的微笑吧。
想到这里,自己的嘴角反倒先微微扬起。
可是,就当我「绪姐——」这样打了个大大的招呼的时候,绪姐那姣好的面容上却未出现预想中的表情。
甚至相反,绪姐先是刹那间露出一副错愕的表情,紧接着又把目光移向了身旁给我带路的女生,嘴角明显的抽动了一下,然后——
愤怒,迷疑,责怪。
这么几种表情交拧在了绪姐的脸上。
「你怎么出来的」
颤动的、冰冷的,近乎陌生的语调,从绪姐的口中挤了出来。
咬牙切齿。
本应与绪姐无缘的举动,实实在在的出现在她身上。
「我不是让你好好待在家里吗?」
然后,绪姐又满脸嫌恶的看向了身旁的女生,
「你是他谁?」
「……偶遇、的啦……看他好像有些认不清路,就稍微带了带……」
「离我家小云远一点」
几近低吼。
见绪姐很不好惹的样子,女生讪讪离去。
绪姐这与自己预想中相差极大的举止令人毛骨悚然,我有些不安地搭话:
「绪姐」
「给我回去。马上」
「绪姐」
「给我回去!」
这句是咆哮。
向上司请示了一下后,她不容分说地把我送了回去,一路上只是冷着脸不说话,因为没有请假所以又接着回去工作。
那天晚上,绪姐回来的稍微有些迟。
正当惴惴不安地思索绪姐为何如此异常之时,听到了铁链碰撞的稀琐声。
伴随着『咔吧』一声门锁打开的声音,绪姐走进房门,同时手中还拎着几条……明晃晃的锁链。
「小云」
皱着眉朝这边走过来,绪姐责问道:
「不是说好了要彼此依偎一生的吗?」
「绪姐,我……」
「为什么要逃开我们的家?
「小云就这么想要离开我?
「看样子,不更——加锁紧起来的话,小云就马上要逃开了呢」
一边梦呓般念着意义不明的话语,一边向自己逼近,
那原本澈亮的眸子里此刻也唯有偏执的狂态。
被粗暴地推倒在床、跨坐在身上,绪姐开始近乎疯狂地扯动我的肢体,企图拷上那冰冷的镣铐,同时薄唇翕动: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被本应温婉可人的绪姐做出这番举动,惊惧的情感使我不争气的哭了出来。
也许是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唤回了绪姐的理性吧,她忽然猛的一怔,手头的动作顿时呆滞下来,我们就这么以近乎扭打的动作僵在一起,然后——
绪姐更加不像话地失声痛哭起来。
将手中的链条砸到一边,绪姐把我紧箍在怀中:
「对不起小云,绪姐还真是失态呢。
「但是小云,绪姐姐求你了,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好么?
「不是说好了、让姐姐来养你吗?小云只需要待在家里就好。
「不要离开家,不要让别的人看到你,不要去看别的人好不好?
「……」
绪姐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
不好——
很想这么反驳。
因为即使年纪尚小,我也明白那样并不正常。
「……好」
可我依旧答应了下来。
其实每次都是这样,一旦平日里威风凛凛的绪姐在自己的面前表现出了脆弱的一面,自己就总是会义无反顾的去偏袒她。
因为『约定』是这样。
彼此相伴。
其实自己本还想对绪姐说『是因为思念绪姐所以才会溜出去啦』,因为绪姐生这么大气的原因之一,好像就有当时自己身旁那个女生。
但不知为何,看着任性哭闹着的绪姐,我就是没说出口。
那天我们又增添了一条约定,那便是:绪姐绝对不会给自己施加物理上的束缚,与此相对应的,自己也绝对不能走出家门。
「绝对不能」
绪姐一脸严肃的这么说。
虽然当时很不能理解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但我还是恪守着这条新约。
在这样的生活中,绪姐对我的宠溺自是没话说。她很顾家,做饭又好吃,人长得也漂亮。
绪姐就是这么优秀,优秀到使我一度迷信姑娘就该『扎着高马尾露出雪白的脖颈,既英姿飒爽偶尔又会露出女孩子柔弱的那一面』。和这样的绪姐生活在一起,让人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那时虽然我还有些懵懵懂懂的,但也隐约有种『这就是爱情吗』之类的想法。
真正开始恋爱是在那年冬季。
也是在那时,大致了解到为什么绪姐不想自己出家门,以及那令人难以适从的占有欲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