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完这个比较现实的问题之后,我又在韵姐家小待了一会儿。
韵姐先是起身准备收拾碗筷,我本想顺手帮忙,奈何被韵姐瞪着嗔怪了句「客人就应该好好待着」。
好吧,虽然近年来自己没怎么串访过亲友,不过看韵姐那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我还是识趣的作出了退让。
于是韵姐欢快的端着锅碗,再一次攒进了厨房,不久后厨房处便传来了欢快的小调。
看起来,韵姐确实是很享受做家务这个事情,那么就这样就好了吧。
不过,礼尚往来这个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仅仅是初次见面的关系,韵姐就待自己这么好,这之后一定要好好回报一下才行。
但当然是日后再说,起码自己要有能力混口饭吃。
『那么好,明天的应聘,自己一定要好好加油!』
像这样,暗暗地为自己鼓了一把劲。
虽然还是没什么头绪,因为凌彩说只要长的帅就可以了,但这样模棱不清、又没有详细考核标准的东西,才更令人摸不清头脑。
「给」
正当韵姐在厨房乒乒乓乓地同锅碗瓢盆作斗争之时,凌彩将她饭前阅读的漫画书递给了我。
「喔,谢谢」
看起来,凌彩倒是蛮希望满足一下刚刚我那略微的好奇心的。
于是接过漫画书,我开始饶有兴致地翻看,凌彩则是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又取出了本漫画来读。
说实话,有点好奇凌彩究竟库存了多少本漫画书,不过算了。
不快不慢地翻阅了几页后,我了解到,凌彩给我是一本讲校园恋爱的漫画,男女主在校园里自然而然的邂逅,自然而然的相识、相知、相恋。
虽然很难描述自己对这类漫画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不过故事虽平淡,可这种自己未曾体验过的生活倒是挺有趣的,我并不讨厌。
「轻云,有件事情无论如何还是要和你商量一下」
洗好锅碗之后,韵姐坐在我的对面,正色道。
「韵姐你说」
我把漫画书轻轻合上,放在一边。
「果然,像你这样年纪的少年就应该度过一段像样的校园生活」
……果然又是这个话题吗,看来韵姐是个格外爱操心的人呢,虽然并不意外。
「……韵姐,我也说了好几次了,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我似乎都与校园一词无缘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过几天,恰巧就是白沙高中的入学考试了,轻云你也去参加吧?」
「可我完全没有接触过初中的知识啊?」
「不试试怎么知道?」
「试试!」
「我……」
「试·一·试!」
韵姐又像是花栗鼠一样,腮帮子鼓的溜圆,朝我使性子。
「……好吧,到时候我会参加」
到底是教师的职责使然,还是韵姐那爱操心的性格使然呢?
或许两者都有吧,总而言之,我被下发了这样一个支线任务。
那么这边就要稍微失礼一下了,韵姐。
我会用我那匮乏到令人绝望的脑容量,来使你陷入到同种程度、不,甚至更甚的绝望之中的。
这之后我又和韵姐交谈了一会儿,韵姐时而托腮浅笑,时而紧盯着我脸上的某个位置发呆;凌彩则依旧在一旁看着漫画,朝我和韵姐不时投来自然而然的目光。
于是慢慢的,时间终于到了我不得不离开的地步。
在门口处,我向两人简单道别,韵姐一脸依依不舍地朝我摆手,凌彩则是云淡风轻的招呼了一句。
这天晚上,辗转了不少地方,我才勉勉强强地找了个地方住。
这是个位置稍微有点偏的民宿,整体环境差强人意,不过同之前看过的几家比起来,价钱倒是相当便宜,供自己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收拾好自己随身携带着的、少的可怜的东西,又因为在韵姐家吃的饱、晚饭不需要再吃,闲来无事,于是我躺在大小适中的单人床上,盯着空旷的天花板,准备早早入睡。
有些意外的,这晚我做了个梦。
委实说,这是个很凌乱的梦。
我梦见了小时候母亲同自己在白海滩游玩;之后是舅妈家与绪姐的相遇;在北方母亲的葬礼;同绪姐在初雪天的玩乐;融雪天的缠绵;绪姐在列车站苦苦等待自己的单薄身影……
我游历于这些细碎的、纷乱的,而又详尽无比的梦境里,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之后终于梦醒了,我打开灯看看表,发现才刚到后半夜。
为什么?
为什么在这些细碎的梦境中,大部分都是关于绪姐回忆?
幽灵一样纠缠不休,怎么赶都赶不走,怎么来怎么烦!
但随后,我一念惊觉,这样一个自己当时因年幼而未曾留心,却又板上钉钉的事实:
绪姐是自己的初恋。
故事的开端是多么美好,结局却又是那么仓促:
不辞而别。
试想了一下当天的情景:
绪姐像往常一样回到家,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无声地沉默,然后开始近乎癫狂地翻箱倒柜,企图能从某个隐蔽的缝隙中找到我的身形。
其实她也知道,除了几处明显的地方,家里几乎没地方能够藏下我,但绪姐依旧发了疯似的把整个家翻了个底朝天。
并不是真为了能够找到我,而是手头不做些什么的话,绪姐大概真的会被崩坏的心情给击溃。
最后,绪姐无力地瘫倒在了地上,双眼空洞。
那幅情景可真是令人心碎啊,但造成这个结果的人却是我。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无情,哪怕这份感情已经腐败变质,可给它个完完整整的结局不好么?
不辞而别算什么?
又一个念头闪过我的脑海:
也许同绪姐那份病态的占有欲相类似,我也有病。
离开的那天,鬼使神差似的,我没有一丝预谋或者别的什么,没有顾及那个曾经给了自己全世界的人会是什么感受,我径自地做了残酷的事情,对心爱的人兵刃相向。
也许世界上只有两类人会做出这种事情,一种被魔鬼蛊惑了人心,另一种是魔鬼本身。
时间还早,心绪烦乱睡也睡不着了,于是我取出来随身听,打算听歌。
看到机身上刻着的几个字,『林轻云&柳绪』。
还好,我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还好。
这提醒了我,我并不是那么无情的人,绪姐并没有爱错人,只是这份爱本身就是错误的。
错误的爱可以开始,但不能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