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之后的几天里，自己过的反而是轻松些了。
在这之前我仿佛受着残酷的水刑：
绪姐为我敷上了名为『回忆』的，浸水的毛巾，零碎的往事像水一样无孔不入，呛进我的鼻腔，气管，肺部。
但终于，把和绪姐共同的记忆统统回想过一遍后，我就像把这张毛巾死命的拧了一把，控干了水分，即使它依旧潮湿，依旧会使自己不适，但还好不会窒息。
专注于现在，也让我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赦免。
这几天的生活也算得上紧实，每天在青衣亭工作几个小时后，奉黎纱的旨去陪她妹妹，然后去韵姐家在母女俩的帮助下预习功课。
像这样，忙碌些什么让自己的有事可做，对于防止自己胡思乱想有着出乎意料的奇效。
于是到了今天，白沙高中校考的日子。
「虽然感觉完全没有意义……不过还是，请加油吧」
前往白沙高中的路上，凌彩对我说。
「如果你真这么觉得的话，就帮我劝劝韵姐呀」
我回。
因为是白沙高中的国文老师，所以韵姐也有监考之类的一系列工作要忙，于是她便安排了凌彩来送我。
其实自己知道白沙高中的具体位置，不过既然凌彩没有反对要送我一程，我也便没有坚持要独自前往。
「说实话，我也想帮你，
「可妈妈她的性格我也是了解的，毕竟是个教师。
「你觉得她会放任一个妙龄少年，不去接受应受到的教育吗？」
「呃……好像不会」
不过妙龄少年是什么鬼啊，还有，高中程度的教育对我来说也是太过高远，完全不应该接受。
或者说配不上。
「总之尽你所能吧，考太差也不要太难过」
临开考之际，凌彩对我说。
「你觉得我是那种对成绩会作出反应的人吗？」
「倒也是」
凌彩微笑。
这几天都是由凌彩给我补的课，虽然有时会被她满脸无奈地怒斥：
「你能不能再蠢一些？」
「我也觉得不能了……」
这时我便会讪讪地回答。
不过愚蠢并没能成为隔开我和凌彩大师的天堑。
与之相反，经过每天不短时间的相处，我想自己和凌彩之间的距离感，已经有了明显的拉近。
就比如现在这个微笑，虽然之前凌彩偶尔也会露出礼貌性的微笑，不过现在这个笑容明显更加亲近了些。
而且我们两人，也会做些像是朋友之间才会做的事情了。
比如补习结束后，凌彩会在她自己房间内的小书架上取出本漫画借给我读，我们也经常会讨论书中人物的性格，画风的特点，还有对剧情未来走向的猜测，等等等等……
我想，我和凌彩之间的关系，大概已经可以用『朋友』这个词汇来形容了。
虽然大概只是刚刚碰到了『朋友』这个关系的门槛而已，不过我依旧为此而感到开心。
于是同凌彩简单打过招呼之后，我便照着准考证上的考场号以及座位号，赶往了自己应到的位置。
坐在白沙高中的教室内，一想到这是自从几年前绪姐让自己退学后、自己第一次坐在学校里，心中便如泉涌一般，漾出了一种奇妙的情感：
既开心，又难过。
这种心情很难形容。
这之后，按照顺序进行了各个科目的考试。
第一个科目是国文，同时也是自己唯一能得个几分的科目。
因为和绪姐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做的最多的事情便是同文字打交道，所以像是阅读理解，以及作文之类的题目，自己居然还算得上应对自如。
但除此之外，一切便都是灾难性的困难了。
像是数学上那些奇诡的符号，魔咒般催眠的英语，以及其他那些不知所云的文理综……
考这些科目的时候，周围一圈考生都在奋笔疾书，宛如战场上拼死搏杀着的士兵，唯独自己像个心术不端的二鬼子。
贼眉鼠眼地环顾了下四周过后，我便开始拿笔在试卷上涂涂画画，把那些含有『口』之类的字全部涂黑，每当交卷铃响的时候，自己的试卷上总会出现一整面的小黑块。
「这样真的不会被判零分么……」
等所有的科目考完了，在白沙高中教学楼前的花坛旁散步的时候，我又心虚地想。
『不过自己的水平本来就只够考零分的，所以还是不要过多担心了吧……』
我又开始安慰自己。
韵姐说，考完试后想要我陪她去做什么事情，今天自己确实没什么别的事要忙，而且韵姐待自己很不错、所以想要稍微回报一下，于是我欣然同意。
不过，什么事情要忙这么久啊。
低头看一眼时间，距考试结束过了大概快半个小时，监考的工作早就结束了，现在韵姐会在忙什么呢……
我开始四下张望，企图从傍晚稀稀落落只几个人的校园内，寻找韵姐的身影。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终于，随着这声被拖的长长的甜美嗓音，韵姐小步而又努力地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橘黄的夕阳打在了她那穿着OL装的，曲线玲珑的身体上，为韵姐的全身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伴随着小步的奔跑，韵姐胸脯处那傲人的峰峦也在轻轻摇动，昭彰着它们那显眼的存在感。
「抱歉抱歉，轻云……」
小步跑到我的面前后，韵姐抬手扶在自己的胸口处，小口喘着粗气：
「装订考卷花费了不少功夫，刚做完后，我尽力在跑了，不过今天穿的鞋鞋跟稍微有点高，半路上脚都快崴到了……」
说着，她又指了指脚下踏着的高跟鞋。
鞋跟看起来倒是不怎么高，至少没多夸张，不过穿起来应该并不会舒服吧，女性还真是辛苦呢。
「没事的没事的」我安抚说，
「不用那么着急往这赶的，刚刚我还在看夕阳，都没怎么在意时间……」
终于把小有些自责的韵姐抚慰好后，我又问：
「所以韵姐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凌彩怎么没一起啊」
「啊哈哈……其实我只是想给你道个歉，所以就想约轻云出来玩一玩……啊对了，小彩她说晚上有事情要做，所以没能一起……」
不知为何韵姐有些支吾，大概是因为刚刚小跑了一阵的缘故吧。
「道歉？韵姐没有需要向我道歉的事情吧？」
我这么回问。
不仅不需要道歉，我这边反倒更应该感谢下韵姐的帮忙呢，各个方面。
「因为擅自为轻云决定了，参与考试的事情……」
「喔喔，这件事啊。
「其实你完全没必要为此道歉的，韵姐。
「我也很想体验下校园生活，不过自己的水平也就这样，考试大概率是废了，我反倒要向韵姐说声对不起呢，为了我的考试忙活了这么久」
不单单是凌彩，补习的时候韵姐也帮助了我很多，像是在自己被累倒之后，端茶倒水送水果什么的……
虽然依旧改变不了，自己完全过不了考试这个事实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