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完全不能满足于这个可能在绪姐眼里简简单单、但快要把自己揉碎了的拥抱，绪姐不安分地抬脸吻了上来。
绪姐很高挑，因此这个吻不很费劲。
见面后绪姐没说一句话，但一切该说的话，似乎又都隐藏这个粗暴的吻里了：
粗暴是因为责备，吻当然是出于爱。
不知绪姐那半截温软甜香的小舌头在自己嘴里缠绕了多久，大概是愤懑与不甘的心绪在久别重逢的喜悦过后溯流而上了吧，绪姐忽然移开脸，将我向后猛推了一把。
出租屋很小，客卧一体，我就这么倒在了身后不远的小床上，绪姐则有些粗鲁地坐到了我的身上。
「为什么啊，小云」
带着明显颤动的哭腔，绪姐低头问我，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些她那此刻破碎万分的表情，这让我稍微好受了些。
啊……又是这个问题吗。
明明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可在绪姐口中脱出来，就像是梦魇一样了，从那个北方的板房，痴缠到白沙汀的出租屋。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此前我认为在重逢之后，绪姐应该会恶狠狠地责问我，可她没有。
现在她正压坐在自己的身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可那易碎的表情却又像是在向我跪地乞怜，像个受尽了委屈的小女孩。
错了，搞错了。
怎么能说是像呢，绪姐不就只是个娇弱的女孩子吗。
什么威风凛凛，什么飒气腾腾，绪姐是自己的姐姐，可也是个特别爱哭的女孩儿呀。
而且那些眼泪全都是为自己而流。
自责与愧怍让我不敢直面绪姐，我又可耻地别过头去、避免直面她了。
真该死啊，直到现在自己居然还在想着逃避。
「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呀，小云！」
绪姐不甘心地双手捧过我的头，用不会使我感到疼痛、但又坚定不移的力度将我的脸硬生生扳了回去，让我看到因拥吻而止住了的泪水，又重新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就能走的这么绝啊，小云？
「告诉绪姐，告诉绪姐好不好？绪姐哪里做错了都能改，求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绪姐求你了，求你了……呜呜呜呜……」
『对不起……』
想要这么说，但还好自己止住了。
我知道绪姐想听的不是这敷衍的三个字，她想听我哄她，用尽了甜言蜜语去哄她，像曾经一样。
不过，自己做了这么过分的事情——
绪姐居然只是想听自己哄哄她？
想到这里，心底又吃了一记闷拳。
「绪姐没哪里做的不好，只是……
「只是我太任性了，真的很对不起」
终于还是自顾自地道歉了，我真自私。
「……
「小云，还记得打电话的那天吗」
沉默了半晌，绪姐忽然冷下声音，虽然故作镇静，但眼角依然挂着泪问道：
「你说分手？小云，你要我们分手？
「你知道那时候我的心有多痛吗，小云？
「像被剜掉了一块，拿刀的就是你！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啊，小云，你开始讨厌绪姐了么？」
讨厌么？我也许多次问自己。
我讨厌绪姐那令人不适的占有欲，但她那深沉又甜蜜的爱依旧使人不舍，这是两个相伴而生的东西，完全无法抛开一项只单看另一项。
这正是折磨着自己的事情。
「……不讨厌绪姐」我说。
我大概没有说谎，亦或者——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在说谎。
在几种复杂的神情交拧在一起、于绪姐的巧脸上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表情之后，绪姐又略微颤抖着说：
「给我个理由，小云。
「能让你说出那种令人心碎的话的，理由。
「你不是那种任性的孩子，不惜伤害绪姐也要说出这种话，你一定有什么理由。
理由，啊。
我当然知道理由，可我更知道只要绪姐还爱着自己，这个理由就会永远存在，因此实话实说绝对会有再次伤害到绪姐。
可我真的有勇气、真的忍心再去伤害绪姐吗？
怎么可能忍心啊。
怎么可能忍心再去惹这个坐在自己身上，颤抖地哭泣着的绪姐伤心啊。
「我……
「只是想试探一下，绪姐对我的爱吧」
「试探？」绪姐怔住了，眸光一闪。
「是啊」
我自然而然地开始编织谎言，不知何时开始，我就觉得也许自己就是那种不吝谎言的人——
如果讨绪姐开心的代价，仅仅是自己可耻地去撒几个谎的话，我觉得这是笔划算的交易。
「我想看看绪姐有多喜欢我，为此甚至不惜伤害绪姐……
「你打我吧，绪姐。
「如果那样可以让你好受些的话」
绪姐柳眉颦蹙，面带迷疑：
「看我有多喜欢你，小云？
「事到如今你怀疑绪姐有多喜欢你？我们……」
眼看绪姐快要失控，我赶忙打断了她说：
「不是的绪姐，我不怀疑你的爱，我只是……
「我只是想要通过伤害绪姐的方式，来获得被爱着的实感吧」
真是个蹩脚的谎言，我自己大概都不会相信，更别提眼前这个、和自己共度过好几轮春秋的姐姐了。
「伤害我……那小云，至少你还是喜欢绪姐的，对不对？」
「嗯，我喜欢绪姐」
我点了点头。
「那好，小云，绪姐就让你看看，我有多喜欢你」
见我点头，绪姐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始利落地宽衣解带：
「想要通过伤害绪姐来获得被爱的实感？
「小云，因为对你、只有对你，我也就随着你了。
「想要怎么伤害绪姐就怎么伤害绪姐吧，绪姐就是那么的喜欢你」
面对褪着衣物的绪姐，我大概明白她想要做什么，但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应该是看出了我的迷惑，绪姐又说：
「绪姐全都知道的哦？小云你这种情况。
「是叫……S……来着？
「绪姐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一个合格的M，但为了小云我也会努力」
我再一次向绪姐投去迷疑的目光。
面对我的目光，绪姐心领神会地补充：
「这几天我一直在反省，自己究竟哪里做的不合小云的心意了」
「所以哪怕是色色的事情，绪姐也有在精进。
「我就是这么的爱小云」
我无话可说了，只看着衣衫褪尽的绪姐像只轻盈的小鹿一样爬过来，神情之中没了那个雪天的机敏，多了几分大胆。
是啊，绪姐有那——么的喜欢我。
刚刚那几个眼神也是，绪姐轻而易举地看出了自己藏在其中的、虽然也许算不上深的心思，可我依旧再一次认识到了，绪姐有多了解自己。
那么她究竟看没看出来自己刚刚的谎言呢。
「嗯呀……」
来不及深究，绪姐那娇柔的呻吟声打断了我的思考。
定睛一看，是绪姐刚刚用来砸门的小手在爬床时摁到了床板。
大概很疼吧。
「没事没事」
绪姐一边向我摆摆手，一边转移话题：
「仔细想想也确实，一直以来都是绪姐占主导的呢。
「没能考虑到小云也是个男孩子、大概也有着征服女孩子的欲望，确实是绪姐考虑欠妥呢」
轻巧地钻进我的怀里，赤果果的绪姐抬起脸对我柔声说：
「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吧，小云。
「只是以后，别用那种话来伤害绪姐了，好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