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关于后现代主义艺术和原子化社会的情欲
自己一直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子高中生,小林杏南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普普通通的打工、普普通通的听不懂课、普普通通的被父母唠叨。如果一定说要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除了自己那异国风浓厚的名字以外,满嘴的尖牙和垂下来的长耳朵勉强说得上是自己的个性。不过大多数时候,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带给自己的麻烦往往更多一些,例如自己现在就不得不带着口罩,以免吓到来喝酒的客人。
今天的雨季可可酒吧格外的清净,平时会吵闹拌嘴的秋分小姐和霜降小姐都去采买货物,毕竟谁会在周三的中午来酒吧浪费时间呢?就算有,也不过是一群穿着单层西装,汗流浃背的上班族,借着出外勤的短暂时间,买一杯廉价啤酒,用麦芽和酒精给自己一点点自由的幻觉罢了。
不过与着昏昏欲睡的闷热中午不同,在小林杏南眼中,经常坐在吧台哼歌的那个人总是让自己羡慕不已。那是酒吧的驻唱——狸狸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出现在了这里,莫名其妙的穿上了女仆装、莫名其妙的变成了驻唱、莫名其妙的拿到了秋分发的工资。要知道,秋分在面试自己的时候不仅挑三拣四,工资也是一压再压。
“也许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吧。”小林杏南不禁自言自语道:“狸狸小姐唱歌那么好听,举手投足也很有气质,和大家也很合拍。虽然脑子有点问题,而且莫名其妙的很穷。”每当小林杏南在自我奚落之后总会潜意识的补上一些对方的缺点,大概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心理平衡吧。
可这在狸狸面前似乎没什么用,因为狸狸的相貌的确过于出众了,至少对于小林杏南是这样——粉色的齐颈部短发,精致的发辫和略带白色的挑染发梢。精致的小鼻子,白的反光的皮肤还有尖尖的下巴和微微的婴儿肥,眼神里总是带着调皮和一丝狡黠。可自己只有鲨鱼一样的尖牙和永远不摘的口罩、以及根本改不掉的死鱼眼。
几乎每个兼职日,小林杏南都会稍稍自我奚落一小会儿,这甚至已经成为了她消磨时间的习惯,可今天的中午似乎和往常不太一样。
正当小林杏南坐在椅子上听着喝酒的狸狸即兴哼歌的时候,皮鞋与木质地板的撞击声让所有人的时间在一瞬凝固了。在所有人的惊诧中,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冲了进来,他的领带凌乱的歪到一边,白衬衫上大片的棕黄污渍证明了这个家伙似乎并不是很能喝。他手中提着一把弩,茫然的扫视着酒吧里的所有人。
这种人偶尔会出现,不过都会被霜降小姐或者秋分小姐一脚踹到后巷,小林杏南甚至懒得看他是怎么吃瘪的,可当她正想继续趴下补个觉的时候,才猛然发现一个颇为糟糕的事实——酒吧里面能打的全都不在!
可正当她打算跑到前台报警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把弩举了起来,口齿不清的大喊道:“都不准动!狸狸!狸狸在哪里!”
被吓到的小林杏南瞬间僵在了原地,两眼直勾勾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双腿不禁的打颤。虽然自己直勾勾的眼神曾经吓退了不少想要欺负自己的人,但那仅限于校园,面对这种没有理智的糟糕家伙。小林杏南完全不认为自己这种吓傻了的表情可以起到什么实质作用,搞不好反倒会激怒对方。
“呦呦呦!这不是伊索嘛!你怎么这么早就来啦!难道是昨晚太销魂搞的你今天中午就按捺不住和我再云雨一下吗?”虽然小林杏南的大脑已经几近空白,但狸狸小姐言语中的爆炸性信息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虽然你现在样子很糟糕,不过我不介意和你在厕所小玩一会儿哦!反正人家也没什么事!”狸狸一边做着夸张的挑逗动作,一边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我就知道你不只是满足于在女人身后的男人,这次想要在我身前努力吗!”
虽然自己现在或许面临着生命危险,但小林杏南此时脑中却在想着另外一件事——狸狸….狸狸小姐真的要在酒吧做那种事情吗?
“你别装蒜!为什么!为什么你昨晚唱歌的录音带变成那个样子了!你是不是在搞我!”那个男人歇斯底里的大喊着:“还有,我不叫伊索!我叫伊阿斯!伊索是我哥哥!”
“啊!怪不得这么像,我还以为真的有这么像的人!唉,你这么一说的话,昨夜的罗曼蒂克程度完全被拉下了一个档次啊!这显得我很像那种吃兄弟盖饭的**女人诶!”狸狸对于男人的歇斯底里完全没有反应,反倒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嘟起来的嘴还透露着些许不满。
“你别在那里瞎扯,你必须和我走!”那个男人用抬起晃晃悠悠的手,瞄准了面前的女人:“你知道吗?我把你的唱片拿给伊斯特拉唱片的人听了,结果那是什么声音!醉酒寡妇的呕吐声吗?你昨天不是这么唱的!你是不是趁我不注意换掉了磁带!我本来以为可以帮你签约当你经纪人,结果呢!那群家伙现在要杀了我!你必须和我过去,不然我就完蛋了!”
“啊,你,从经纪人和自己的合作伙伴共度春宵这一点开始,你就已经完蛋了啊。”狸狸摇了摇头,随后也露出了生气的表情:“而且你明明说的是我在战斗的时候唱歌你会更兴奋、更坚定!结果就是为了这个?那我算什么啊!我可是有在很卖力气的唱歌诶!结果呢?你就坚持了十分钟不到,你搞什么啊!现在还弄这出!要不要脸啊!”
“我现在没时间和你闲扯,你必须和我走!”伊阿斯粗鲁的抓住了狸狸的手,想要把他强行拖走。但狸狸并没有就范,她直接反手给了对方一个耳光,随后两人便撕扯了起来。
面对着逐渐闹剧化的危机,小林杏南逐渐松了一口气,毕竟这种事情酒吧每天都在发生,只不过刚刚狸狸小姐的发言属实对她已经构成的差不多的世界观造成了些许冲击,现在的她需要稍稍休息一下,缓一缓已经陷入眩晕的大脑。
但就在她准备挪动自己的步伐,想要找个椅子坐一下的时候,伊阿斯手中的弩莫名其妙的走火了,而也就是在同一时间,狸狸小姐的左眼被弩箭直接贯穿,尖锐的箭头从她的后脑射出,伴着黄白色的液体喷溅在吧台上,狸狸失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向后倒去,最后坐在了吧台的高凳上,仅剩的右眼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而鲜血不住的从她的左眼汨汨流出,染红了女仆装的围裙。
看见这一幕的小林杏南瞬间失去了全部力气,一屁股瘫坐在地板上,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胃部也止不住的翻涌,她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往日神采奕奕的狸狸小姐居然就这么荒唐的死了,紧接着她胃中的秽物便顺着喉咙不受控制的上涌,在冲击到口罩后顺着口罩的缝隙不住的渗出。
她想摘下口罩,她想逃跑,但现在的她完全使不上任何力气,就连抬起双手爬出去都变成了一种失望。
而发现自己犯下大错的伊阿斯也醒了酒,他一把丢下手中的弩,跌跌撞撞的奔向已经呆若木鸡的小林杏南:“我…我不是故意的,你看见了吧!是她,是她非要打我,然后,走火了!对!走火了!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
看着面前惊慌失措的伊阿斯,小林杏南不住的摇着头:“不要杀我,不要!我不要死!”在这个时候,小林杏南的脑中闪过了无数的画面——正在唱歌的狸狸小姐、孤独的校园生活、唠叨的母亲、还有自己未来可能会遇到的可以成为朋友的人。但她现在能做的只有勉强挪动自己的双手,摆脱面前这个杀人犯的纠缠,哪怕能远离他一厘米就好。
“喂!这很痛诶!”在狸狸小姐的声音之后,是令人感到不适的寂静。
“我昨天没让你射在脸上,你今天就这么报复我吗?你这个男人对于X射的定义还真是宽泛啊。”
听见狸狸声音的伊阿斯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这是幻觉,可他从小林杏南的眼中看见了惊慌以外的另一种情绪,那是恐惧,这并非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人类脑中最原初的,对于无法理解的事物的恐惧。
他慢慢的回过头,而此时。狸狸正在她身后低头看着他,鲜血正自狸狸的左眼眶流出,一滴一滴的落在他的头发上。伊阿索吓傻了,他的嘴不自觉的张开,秽物和唾液在他的嘴唇拉扯出一道道丝线,它们如同针线版缝合了他的嘴,仿佛牢笼般囚禁了他的声音。
狸狸对于面前这个人的表现似乎很不满。她想要将头上的弩箭拔出来,可带有倒钩的箭头似乎卡住了后脑勺,最后她只得用一个非常不舒服的姿势,把弩箭顺着后脑勺拔出来。“唔!啊!好痛!”
最后,在黄白色的脑浆、暗红色的血液,和不知名的半透明黏液的喷溅中,狸狸完成了这场完全不合格的外科手术。最后她轻轻的拍了一下后脑,把眼眶中只剩下一层皮的眼珠拍了出来。不知是不是讽刺,流尽了玻璃体的眼珠正好掉进了伊阿斯的嘴里。
“鬼啊!”伊阿斯的裤子上,一片水渍逐渐扩散开来。但他并没有像小林杏南一样全身僵住,而是连滚带爬的跑到刚刚丢掉的弩旁边。捡起了弩,对着狸狸就是不停的扣发扳机:“你死了!你已经死了!幻觉!对!都是幻觉!哈哈哈!”
可如果这是幻觉,也未免过于逼真了些,一支支弩箭从被弩臂弹射而出,有的贯穿了狸狸的小腹,有的撕裂了他的肌肤,仅剩的几只似乎撞击到了狸狸的骨头,就此停留在她瘦弱的身体上。
小林杏南止不住的发抖,或者说,她全身的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她的意识已经归于空白,现在唯一的能做的只有不让自己吓到失禁。透过被扯碎的女仆装和被撕裂的肌肤,她甚至能看到肠子和内脏正在狸狸的身体里往复蠕动!在被弩箭撕裂的脸颊上,整齐的洁白牙齿甚至在酒吧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即便弩箭已经射空,伊阿斯还是一边怪叫着,一边扣动着扳机,直到狸狸对着他的裆部结结实实的来上了一脚,才让他安静下来。
“我说啊,你昨天晚上射的要是有今天一半起劲,也不会那么草草收场吧。我真是想不清楚你是怎么有脸露出一脸自豪的表情,点那么一根事后烟的。”随后,狸狸稍稍捂住了自己被撕裂的脸颊:“这,没想到说话还会漏风的,声音怪怪的。”
虽然仅剩的半张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无所谓的样子,但她还是毫不留情的拽住了伊阿斯的头发,就这么把他拖到了吧台旁边:“昨天晚上我擦干净桌角的样子可是让你一下子就失去理智了呢!看起来你很喜欢桌角吧!”
狸狸刚想抓起这个可怜男人的脑袋砸下去,但紧接着,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将左手的伊阿斯换到了右手上,就像一块抹布一样在两手之间倒来倒去。用腾出来的左手打开了酒吧的点唱机,嘈杂爆裂的重金属摇滚在磁带和印象的驱使下粗暴的回荡在酒吧中,不断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在这嘈杂的音乐声中,有两道声音尤为刺耳。那是狸狸做作而又**的充满艺术性的叫声,和伊阿斯的脸撞击桌角的声音。
“你不是很喜欢这种声音吗!我昨晚可是全程都在装着**啊!就是为了你那可悲的自尊心!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的礼仪啊!还录音!还来打女人!”狸狸在用她自己的方式宣泄怒意,好像她对于自己的损伤和痛苦并不在意,反而对昨晚糟糕的体验颇为恼火。
现在,小林杏南感觉无比的寂静,嘈杂的音乐仿佛无法触动她的鼓膜分毫。狸狸奇怪的叫声和她手中烂肉撞击桌角的声音仿佛鼓点和提琴的合奏,不间断的冲击着她的神经。最后,她的双眼不自觉的向上翻去,她的身体失去了全部力气,后脑和地板的碰撞是她最后的记忆片段。
小林杏南醒过来的时间大概是下午六点,她是被木凳的边缘咯醒的。酒吧里和往常一样,充斥着下班族们特有的喧闹声音。秋分和霜降一如往常的忙前忙后。今天的秋分不太开心,似乎是因为供货商又涨价了,不过秋分每次采购回来都不会太开心。
“呦!你终于醒啦,我和秋分好说歹说,她终于同意不扣你工资啦!我就说嘛,被变态客人吓晕怎么说也要算工伤的!当然!这也要感谢女仆之神,雨季可可酒吧的造物主哦!”
看见说着怪话的狸狸,小林杏南瞬间绷直了身体,想要夺路狂奔,但面前的狸狸堵住了她唯一的去路,以至于她只能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对方,不敢有任何动作。
“这,怎么了?孩子吓傻了?我的鸟儿神啊!这孩子千万不要有事啊。”
秋分轻轻推开了一脸关切的狸狸,低头打量着面前的小林杏南:“怎么了?还没缓过来?实在不行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事先说好,回去的话今晚工资就不算了哦。”
“狸狸,死了,杀人,桌角,撞!她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秋分看着面前这个语无伦次的年轻人,完全没有想要抱持耐心的打算。面对这种脑子暂时失能的家伙,一个耳光总比慢慢的安慰有用太多。
伴随着手掌与脸颊接触的清脆声响,小林杏南总算是停止了嘴里的神神叨叨。
“什么死啊死的。你是被吓傻了吧。也对,你应该是第一次处理醉汉,这样也正常。”狸狸就这么趴在桌子上,满脸笑意的看着小林杏南:“要不是我回来的早,你估计已经被吐一身了哈哈哈!”
“醉汉?一身?”小林的记忆似乎出现的短暂的空白,她的头有些痛,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似乎正在飞速的重组,随后又化为齑粉。
“是啊,中午我出门吃快餐,结果过来一个被解雇的可怜虫,对着你倒苦水。结果你以为人家性骚扰就打了人家一耳光。要不是我及时叫了巡警先生,你现在估计已经被吐了一身哦!”狸狸的脸上露出了些许邀功的眼神,摇来摇去的尾巴和一摆一摆的耳朵仿佛再说:快请我吃薯条感谢我。
“啊,对不起,我,我太害怕了。”在狸狸的安慰下,她竟感到了些许的平静。
不过店里的繁忙程度让秋分完全提不起任何悲悯之心:“好了么?好了就去干活,先把吧台给我擦了。”
看着怀里秋分丢过来的抹布。小林闭上眼,摇了摇头。稍稍给自己打了打气。便走向了吧台。
“对了,狸狸,你去后厨拿两瓶酒送到警务站,每次都麻烦巡警帮忙,总得有些表示。”秋分似乎想起了什么,便对着狸狸说道。
“得令!”,狸狸也轻车熟路的拿出了两瓶酒,一溜烟的跑出了酒吧。
“让她送东西,你不怕她半路偷喝啊!”霜降摆弄着手里的烟枪,对着秋分打趣道。
“所以我才让她带两瓶啊。”
看着酒吧每日的日常,小林杏南心彻底放了下来。自己最近的确太累了,期末考试加上酒吧的夏日特促,有些恍惚甚至是幻觉都是正常的。可就在这时,她发现蹭到桌子底部的抹布有些湿滑。她慢慢的抬起了手,发现手中的抹布上,似乎有些黄白色的黏液正在散发着微微的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