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做了个自我介绍，然后滔滔不绝地说起了往事，无论少女有没有听：“记得那个时候……”
她摸着斧头，没有松开。
一路上观察着附近的风景。
那些对别人来说很枯燥的风景，对少女来说却很有趣。
“然后我……”
她在山上看到的风景和这里的不一样，最早居住的那个地方也看不到现在所见的风景。
比如道路上有各种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脚印，除了马之外还有其他的。这些脚印踩在看不到尽头的雪道上也别有一番美感。
“那里人很多……”
她发现除了雪道，左边还有一条结冰的河道，远处则是连绵不断的山峦，全都白茫茫的，很有意思。
坐在板车上的视角看着那边的时候，那边仿佛有什么巨兽正盯着这里。
“接着，我……”
她发现前边的道路上，有一滩被染红的雪，因为那里有一具动物的尸体，野兽正在啃食。
马车还是没有停，从旁边经过。
少女则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看，很好奇。
野兽看到马车越来越近，连忙跑开了，进入雪林里躲着。
它的身上似乎遗留着某些记忆，知道从这条道路上路过的庞然大物是不好惹的事物，如果还有其他的东西，那就更不好惹了。
“当时啊……”
少女又看了它一眼，眉头微微皱起，不知道彼此在想着些什么。
无论是人类还是它，少女都觉得很新奇。
“你觉得呢？”突然，中年男人问起了她。
少女微微歪了一下头。
中年男人见状，又复述道：“我想问问，不如下一个歇息点扎营吧？天色有些晚了，我们距离驿站还有很远。”
少女点了点头。
马车还在慢慢行驶，又过了一段路，注意到了少女的视线集中到了路旁整齐的树木上。
中年男人一边揉着酸痛的肩膀，一边解释道：“那些树木很整齐，好奇吗？”
少女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又笑了笑，解释道：“你知道‘列树以表道，立鄙食以守路’吗？”
少女摇头。
中年男人又说：“那些树不知道是谁种的，方便我们认路。”
很奇怪，前人为什么要做这些前人享受不到果实的事情呢？
中年男人过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如果不是因为道路，可能没有几个游商愿意往女直这里跑。”
女直在这个国家最东北的方向，经常会发生各种冲突，商人不愿意往这儿跑，连士兵也不愿意。但是没法，士兵必须得来，也必须得有这个国家的官员守在这，不守，这便算不上是你的土地。
一些想要发财的商人可能会在这片区域跑商。做买卖很简单，把东边的东西买卖到西边去，这就是买卖。
哪怕你去女直的村寨里像普通人一样买点貂皮、狐皮、狍皮，拿去江南卖，那也是有得赚的。做买卖就是那么简单。
只不过这一路上相当辛苦，要面对极端天气和恶劣的地形。
“很多年以前，这边没路的时候，没有商人往这边跑。后来他们开窍了，在这边修了路……姑且算是路吧，也就有商人愿意来了。”中年男人又滔滔不绝地说起了人文历史。
越是往北，能搞到的货物也就越便宜，那边的人也越是会花高价购买江南那边搞过来的普通货物。
大多数时候，商人在这边只接受以物易物。
江南的东西拉到这边易物，再拉回江南卖出，拿到白花花的银子。
中年男人就是在返程的途中。
注意到了少女的眼神，中年男人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还是没东西，不知道少女为什么老是喜欢看。
在身体快要冻僵之前，下一个歇息点到了，还是棚子，但这个棚子有点特别，比之前遇到的棚子要大一些，而且有各种草和树皮包裹着，很适合遮风避雨。
确实是个更适合过夜的地方。
生了火，中年男人又开始烤肉，本来以为少女会吃的，烤得有点多了，结果少女还是不吃。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少女找了个墙壁靠着，中年男人也找了个地方靠着。
他不断揉捏着酸痛的肩膀，睡得很不舒服，最后还是躺下，才勉强进入了睡眠。
次日早上，天刚蒙蒙亮，两人又起来喂马赶路了。
中年男人的脸色不太好，一晚上看来都睡得比较浅。
他微微歪着脑袋，坐在马车前面赶马，今天他加速了，似乎想要快些到达驿站。
不过，驿站还远着呢。
又跑了6天都还没到，而他的状况也越来越差，脸色偏白，嘴唇也有些失色，总是歪着脑袋。
这一天，下雪了。
视野不佳，他依旧急着赶路，冒着大雪继续前进。
路过一处下坡地段的时候，车速稍微有些快了，马被打滑的板车推着前进，失控了。
还好这坡不是很长，滑到第一道缓坡，车没怎么损坏，马也没事，只是货物掉落，需要重新搬上马车。
中年男人去找散落的货物时，突然注意到了道路旁边的坡下有动物在啃食什么东西，定睛一看，是人类的尸体。
他顿时吓了一跳，软腿坐在了雪地上。
难怪一路上没有看到其他人，这次还加速赶路了，也没遇上一个人。
原来前面的人出事了，那些也是商人，连人带车翻下了更深处的地方。
看样子出事的还不是一人。
“仙长，我会有事吗？”看着更深处的坡下，中年男人想下去看看。
少女摇了摇头。
中年男人停好了马车，带着武器，从雪坡上慢慢走了下去，途中脚滑翻了一段路，不过问题不大，摔不死，这坡不是很陡峭。
到达坡底以后，距离惨案现场还有十几步，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回头看了一眼坡顶上的少女。
似乎，只要看到少女在那，中年男人内心就能安宁不少。
鼓起勇气，他走向了翻车的地方，用武器驱赶了啃食尸体的野兽。
检查了那些尸体，从他们的身上搜出了几卷写着东西的纸，看了一遍，中年男人收好了。
他还把尸体的衣服脱下，再将那些被啃食了一半的尸体用雪埋了起来。
最后花了些时间，把他们散落的货物都搬走，弄上了自己的马车。
板车的承载到达了上限，接下来每次过一些起伏地势，中年男人都需要下车人工控制马车。下坡的时候要人工刹车，上坡的时候需要在后面推一把。
至于少女？她当然是心安理得地继续坐着，什么事都不用干，也没下去推车。
这天晚上，中年男人吃了顿更好的，酒肉都没少。
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傍晚就要到达驿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