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国家进行长途旅行的时候需要路引,写着你从哪里出发,还简单描述了你的长相。
当然,路引里描述的长相和中年男人几乎八竿子打不着,除了‘男’这个描述是准确的,其他的描述看着可不怎么对。
士卒也没为难他,放了。要问为什么?因为两人也算是认识,不是第一次见面,但也不是特别熟悉。
至于板车上的那个少女?
中年男人轻轻说了两个字:“仙长。”
你信不信?
信。
白发金瞳就已经够怪异了,身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压,能影响人的心神。士卒当然知道此人不对劲。
如果有个人穿着黄色丝绸从这里路过,士卒也不敢拦,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而且这里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城市,就只是个驿站,不至于最高戒备。
如果采取最高程度的戒备,别说少女进不去,连有路引的中年男人也别想进去,可以合理怀疑这不是他的路引。
马车进去以后,越过旁边的驿站,没有停下。
中年男人解释道:“那是官家的东西,我这种平头百姓进不去。”
驿站是个吃住一体的地方,还能更换马匹,免费的。这里面只接待包括官员在内的特定人物,如果持有马牌,也能在里头白吃白喝。
很遗憾,他们没有。
驿站是个能给人带来安全的地方,也就成了游商们的必须得记住的地方,一些商业嗅觉不错的,会在驿站旁边再开个客栈,给平头百姓提供食宿。
驿站旁边的生态就慢慢发展了起来。大的驿站可以形成县城的规模,小的驿站就是现在所看到的。
粗略一算,不过七八个房子,走几步路就到头了。
“不知道仙长接下来是要在这里长住吗?”中年男人很在意她的去向。
少女摇了摇头。
她也看出了这里不是书上所说的‘很多人聚集的城镇’,她初步的目的地还没到。
“仙长,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们先去住店?”中年男人试探着。
少女点了点头。
马车停在了一个简陋的房子面前,然后手动牵马进入院子里停着。
院子里还有一辆马车,客栈的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温不火。
威远堡驿站旁边的是福禄客栈,掌柜的在这里开店那么多年,什么人都见过了。
看到中年男人走进来以后,掌柜的笑容凝固了。好吧,这还真没见过。
“客官……你这是……咋了?”掌柜记得中年男人,一个月前是从这里出发的,当时还挺健康的,人也很精神。
怎么一个月后就变成这样了?
看到后面进来的少女,白发金瞳?掌柜眼睛都瞪大了。
好吧,这样的人也没见过。
曾经见过气质相似的人,对方给掌柜的感觉就像是闲云野鹤的感觉,这少女给人的感觉要更惊叹一些,用超凡脱俗来形容也不为过。
“住店,还有更好一点的房间吗?”中年男人伸出两根手指头。
掌柜一摊手,没有。
想住得好,去隔壁驿站就行了。
如果住不了驿站,来这间客栈的都是省吃俭用的游商,或者游子,都没什么钱。
所以,福禄客栈的装修水平也就那样了,怎么便宜怎么来。
掌柜也没想到,在这种地方开店,还能等来少女这样看似不凡的贵人。
大致能猜测得出来,是和玄学方面有关的客人。如果是不想沾染麻烦事的闲散游人,确实去不了驿站,只能落脚客栈。
这样的客人太稀有了。
不知道中年男人和少女交流了什么,少女点了几次头。
应该是谈妥了,中年男人最后开了两间房,搞到了一间在这个客栈算是最干净的客房,留给了少女。
又简单说了些话,拿着中年男人递过来的钥匙,少女上楼了。
站在二楼的拐角,停下脚步,她看着楼下。
中年男人正在和掌柜说着什么话,掌柜用手指着二楼的某个方向。
少女经过走廊,往自己的房间走,突然,一旁的客房门打开了。
那是个年约三十多的妇人,脸上的期待慢慢变成了失落:“对不起,认错人了。”
妇人的身后还有个少年。
他们似乎在等人。
少女继续沿着走廊走了下去,到了自己的房间。
钥匙的使用方法不难猜,插到了锁孔里头动几下就开门了。
粗略调查了一下客房,将身上的包袱藏好,少女拿着斧头回到门口,开了一条门缝看着外面,隐约感觉到有事要发生。
中年男人上楼了,脚步声很慢,有着很重的心事。
到达走廊的时候,刚才的客房果然又突然开门,还是那个妇人。
看到来者不是要等的人,对方脸上的失望之意相当明显。
然而,中年男人却没有走,停在了那里。
妇人一言不发地等着,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将少年推回了屋内,自己则是走到走廊,关掉身后的房门。
中年男人低声咳嗽着,然后从身上掏出了一卷纸:“路上捡到的。”
妇人接过了那卷纸,低头沉思许久,没有打开这卷纸。
妇人在走廊走了许久,一会儿靠在栏杆上,一会儿背靠墙壁。
眼泪不由自主流了出来。
许久以后,兴许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她打开了那卷纸。
也是路引。
看到里面的内容以后,妇人一下子瘫软在地,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屋内的少年打开房门,看到母亲在哭,他走到中年男人的身旁捶打了起来。
“你是坏人,你欺负我娘亲。”劲头还不小,把中年男人的腿都敲疼了。
中年男人没有留在这里,赶紧回了自己的房间,就在少女隔壁。
坐在椅子上,内心里非常复杂。
在客栈内令他非常安心,本来应该休息的,像以前一样,用睡眠驱赶一身的疲劳。
这次却睡不着。
坐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敲门。
是刚才的妇人。
她带着少年来道歉,以及道谢。
礼仪过后,少年被赶回了房间,妇人则是独自与中年男人交谈许久,谈起了发现遗物的细节。
中年男人告知了地点,距离驿站的路程不是特别远。
想要劝妇人不要去,天气恶劣,还有野生动物,但终究还是没劝。
中年男人还带着妇人去了院子,那里有他丈夫留下来的货物。
少女走到窗户旁看着窗外,外头就是院子,能看得到他们,也能听得到声音。
中年男人将失事现场的衣服和货物一袋一袋地搬下了板车,搬了15袋,里面大都是毛皮。
看着双眼通红的妇人,中年男人又搬了一袋。
“这些就是在那里搬过来的货物,一共十六袋,你清点一下。”中年男人靠着板车咳嗽着,他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
妇人解开袋子粗略看了看,然后提出了一个交易。
“恩公,我没有办法把这些货物运走,想卖给恩公,不知恩公意下如何?”妇人手里抓紧了丈夫的衣服,另外一只手擦了擦眼眶的泪水。
“对不起,我无法收购。”中年男人仿佛猜到了她的想法,随即解释道:“我不能使用低于市场的价格收购。”
“可是……”妇人用哭腔说道:“我不能用高于市场的价格卖给恩公。”
这场交易没有做成。
不过,想要卖出这些货物并不难,客栈里还有一个商人。
在中年男人的牵线搭桥之下,客栈里的商人以高于女直人的价格收购了那些货物,省去了跑一趟的成本,双方都有得赚。
妇人想要给中年男人一成的牙商佣金,也就是中介人佣金,说是佣金,其实双方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中年男人没有收,妇人便跪着不起,最终只得收下。
看着百态众生,少女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更深了。
这些人代表不了世界的真实现状,但这些人又是这个世界的真实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