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夕阳在天际间缓缓下落,已有半个身子隐入地平线中。
即便如此,余下的红光依旧照亮了这片空旷的天地,一眼望去,给人以无垠的寂寥。
荒凉的废土之上一片平坦,但正因如此才能欣赏到这旷世美景。
一位少年静静地坐在土地上,背靠岩石,看完了整场日落。他陪伴师父看过无数次日落,那时孤寂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师徒二人,而他靠在师父的肩上。他很喜欢那种感觉,只不过,这次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咳…咳…”
少年猛烈咳嗽了起来,嘴角溢出了鲜血。他的脸上已经被混杂着汗水和尘土的污渍所抹黑,一身纯白色的战斗服上满是鲜血,那猩红的色彩与天边的夕阳交相辉映,给少年镀上了一层与众不同的光芒。
透过少年脸上的污渍,依稀可见精致的五官,白净的脸庞,黑曜石般的眼眸熠熠生辉,这是一位极为俊美的少年。
但此刻这位少年的情况并不乐观,他的左胸口处破开了一个大洞,从那个大洞可以透过少年的身躯看到身后的景色,原本在左胸处的心脏早已不翼而飞,那儿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按理说这般严重的伤势是活不下去的,更别提在那悠哉地欣赏日落了。失去了心脏,连尸体也会很快凉的不能再凉。
但这位少年并不是普通人,准确地说,他并不是人类,而是另一类特殊生命。这类特殊生命的来源已经不可考证,就和某天外星人突然降临了一样。在人们发现他们存在的时候,他们早就已经真实地在世界上生活了很久,并且用他们的能力牢牢掌控了旧时代社会的各个方面,经济,政治,军事,他们站在了社会阶层的顶点。
他们自称为原生种,寿命悠久,外貌和人类一模一样,但普遍五官精致,俊美无比,且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强大力量。用旧时代电影里的说法,就是超能力。
这位少年名叫柳霜沂,正是上文所提到的原生种。
望着远方夕阳那最后一丝余晖沉入黑暗之中,柳霜沂收回了念念不舍的目光。他的世界并没有随着夕阳的沉没陷入永夜,清冷的月光驱散了他四周的黑暗,但这短暂的光明不过是回光返照。
远方黑暗的天空中出现了无数的光点,由远及近地向着柳霜沂飞来,那是数不尽的机动悬浮车,是围剿柳霜沂的追兵。他还是被追上了,这是迟早的事情,这冰冷的世界已经没有了他的容身之所,他逃亡了太久,已经很累很累了。
“士兵们,为了你们的亲朋好友,杀光这些帮助黑暗种族的原生种杂碎。”
“按照情报,那个畜生就是世界上最后一只原生种,你们把他杀了,在战后的庆祝大会上可是大功一件。”
“杀啊,为了伟大的议会,为了伟大的联邦,为了我们人类共同的未来。”
悬浮车近了,很快就落到地面上,指挥官喊着激励人心的话语,士兵们在上级的命令下走出悬浮车,但他们停留在原地没有动弹。这些士兵与柳霜沂隔空对视着,少年柔弱的外表并没能让他们放松警惕,士兵们紧绷着神经,握枪的手微微颤抖着。
在统治者的洗脑教育下,士兵们从小就被灌输了原生种比黑暗种族还可怕的思想。但总有新兵是第一次见到原生种,好奇地问身旁的老兵:“原生种真的有那么可怕吗?那个俊美的少年看着很和善啊,而且我们机动部队这次至少出动了一万人吧。”
新兵的脑袋重重地挨了一巴掌,之后就听到老兵骂道:“果然是乡下来的废物,连原生种的可怕也没记住,你是怎么混进机动部队的?你还记得樱花城之战吗?”
新兵听到老兵骂他是乡下来的,作战头盔下的嘴张了张,想反驳些什么,但随后还是缄口不语。
说他是乡下来的那都是抬举他了,新兵这么想着,他是一个幸运儿,来自五级公民区,在一年一度的入伍测试中幸运地成为了机动部队的一员。他出生的鬼地方连乡下都不如,简直就是地狱。
樱花城之战他当然知道,联邦确保每个等级的公民都能接受教育,这是历史课本上的知识,新生的联邦与原生种之间的第一场战役,那一战联邦调集了半数兵力围攻樱花城城主罗蒙,可罗蒙仅凭他一人之力便将百万联邦军队屠戮殆尽。
新兵想起了课本上罗蒙那个帅老头的照片,将他与樱花城之战地狱般的场景联系起来后,不禁缩了缩脖子。
“举枪!瞄准!!!”
在新兵胡思乱想时,指挥官突然下了命令。
身边的士兵纷纷举枪,新兵也赶忙跟上他们的动作。
柳霜沂沉默地听着指挥官的口号,队伍里士兵的话语,看着这些他和师父拼死保护过的人类举枪指着他。他右边的心脏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疼痛感刺激着柳霜沂,时刻提醒着他这就是现实。
柳霜沂不想哭,也许是疼痛感的刺激,眼泪不受控制地流淌下来。他流着泪,用手轻抚右边的胸膛,师父的心脏依旧在其中跳动着,但是却停止了抽搐。
柳霜沂不再感到疼痛,也不再流泪,他闭上双眼,静静感受心脏的跳动,那是师父的生命在活跃,是师父留给他最后的爱。
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光,柳霜沂想起了三百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时的无助,想起了和师父的第一次相遇,想起了和师父一同度过的漫长岁月。
“有你陪伴,真幸运。”
柳霜沂轻轻说完这句话后,下一刻便被激光武器的洪流淹没。
射击足足持续了一分钟,待到烟尘散去,那巨大的坑洞中已经没有了柳霜沂的身影。
短暂的沉默过后,士兵们纷纷发出欢呼。
“人类,胜利了!”
胜利的凯歌在天地间回荡。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一头黑暗巨龙悄然而至,将这些士兵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