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到老人院做义工,我还停留在小学二年级课本上写着的【雷锋永远活在我们心中】的这样一个概念。当我嘴里叼着酸奶吸管单手踩自行车来到某社区的老人院时,大伙们都基本到齐了。
关文幸朝我挥了挥拳头。“不是说了吗?不能迟到啊!”
“哪有啊……我都提早五分钟了,是你们都早了……”
“好啦好啦,到齐了就进去了。”
走进去是一个露天中庭,四面是岁月沉淀过后的矮楼,里面大概就是老人的宿舍吧。不知为何的,心情突然地就平静了下来。我看着电线在楼宇间划分的天空,心底像是有什么暗涌压抑不住。这时裤兜传来了嗡嗡的震动,掏出,翻开。
【你的钥匙在哪】
我一时摸不清楚,然后就被关文幸拍拍肩膀,“喂,走了!”我一下条件反射地合上手机,也就跟住去了,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短信的危机(?)
如前文所说,书凌薇的福利只有我跟关文幸享受得了,所以她在公众场合,始终就是一个闲静少言,学品兼优的摇身一变可称为闷骚系的角色。
颇为寒伧的过道,以及掉灰的围栏,在被书凌薇领着我们去大厅时,我能感受到房间里老人的目光,像浮游在丁达尔效应的光线中的纤细尘埃,是那落寞的不忍心挥去的美好。
接下来,书凌薇把我们分成两组人,一组是留下来陪老人聊天或表演什么的,其余的就去洗衣扫地打杂诸如此类。我随即就选择了后者,毕竟我所擅长的说笑侃调也只是男生与女生一种【正常交往】的行为。至于比我还要大半个世纪的长者,自认担任不来。而在我打热水经过活动室时,看见关文幸正和另一个同学似乎在说相声。
我们做义工的时间是从下午两点到四点,对于这里的老人来说,也许就像是午后一个文艺活动吧。我把水瓶摆放好后,这时阳光的入射角微妙地在开水房与活动厅展开如同PS滤镜的帘幕。温润朦胧,此刻眼前的都变得抒情起来。
我原地默默站了许久,然后拿出手机。【我在老人院做义工】
很快就回复了,【是么】
我盯着屏幕一会,想按什么,还是算了。走回到活动厅,干了差不多半小时的活,同学们基本回在这里,一些老人也被义工带到这里。
十月以末,日光也变得萧条了。
他们都是在安静的守望者,时光对于他们来说似乎都已失去意义,只有自己是自己的一个想法,和故事。再多,是奢求着能有最亲的他们在自己身边,然后将故事完结。
“怎样了么?”书凌薇在我旁边坐下,见我摇摇头,又说,“呐,也不是说像想象中那样吧~”
“想象中?”我脑海中又浮起雷锋二字。
“在我们离开后,这些长者也会这么继续守望下去,像我们这样的义工也好,他们最亲近的人也好,因为时间的流逝也没多大意义,他们只求一份安慰与陪伴。”
我望了望她侧脸,嘴角带过细微的弧线。
良久。“对了,这要写心得体会之类的么?”
“当然要,不过只是我要而已啦……”她看到我草【哔】马的表情,无奈又说,“我就知道你们这种懒鬼!我向班主任提出只要我写就好了,也省得催你们交。”
“那辛苦了~”另外,她还是好人一个。
我回到开水房倒了两杯水,又回到书凌薇旁边,看见她又在噼噼啪啪地按手机,但屏幕的内容不像是短信或QQ之类的。“那是GTD?”
“哈~你也知道?”
“昨天不是听关文幸讲过嘛,……好玩么?”然后我就发现后面的句子像是草履虫那么低等。
“Getting Things Done.”
【GTD】的主要原则在于一个人需要通过记录的方式把头脑中的各种任务移出来。通过这样的方式,头脑可以不用塞满各种需要完成的事情,而集中精力在正在完成的事情。
书凌薇用手机上维基给我讲解了一遍,于是她又增加了内涵与深奥两个属性。
“好了!不跟你这在说了,工作去工作去~”大口把水喝光,就跑去活动厅的中央。这时我才留意到她扎在后面的小辫,本来她的头发就不过肩,现在扎起来就只有那么像毛球的一小撮,玩味十足,只是我还没获得这个level的特权。
最后,我还是没有跟那些老人谈过话。但说没有体会也是假的,我还是会想到家里的长辈们,甚至自己的父母是否要到来的这天。那种从他们身上弥散的落寞的挥散不去的美好,最终就像年轮刻在肉体上,将眼前的世界失真,一点点沉重下去。
到我们要走的时候,突然一位长者叫住了我,“有空还要来啊~”
关文幸就一把搭住我肩膀,“放心放心,我们会再来的~!”就大大咧咧地拖着我走了。也明白他这句话的用意,但怎么也容忍不了,从来没有这样过不去。我一把甩开他,又跑到那个老人面前,“伯伯,请务必要好好活下去!”
老人被我弄到糊涂了,在场的人也愣了在那里。
“喂喂,你在临场发挥个什么啊!”关文幸连忙把【好好活下去自重】的我拖走,我低着头,没看到他在向周围的人打着什么手势。
我是被作者的老套之魂附身了么,反正……好丢脸。同学们陆陆续续都回去了,天空也开始泛开霞光。我在等那两个人去买奶茶,一手撑着单车尾,又拿出手机,眼前又是被分割的天空。把目光拉回来,不然就成了仰望天空的少年了。
打开收件箱,断断续续的是那个女人的名字,话说现在还没从书凌薇打听到什么呀……
我的钥匙?【什么钥匙?】回复。
很快的,【你家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