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山顶，一群人在围着烧烤一只灰狼，炊烟缓缓升起。
“老大，那是什么东西？”大光头小弟神色惊讶，伸手指向他身后。
官府通缉多年未果，光喊出名号就能止小儿啼哭的匪霸独眼龙，往身后瞥了一眼。
一条像虫子似的生物，在地上蠕动着，正向他们的爬过来。
在更远的地，隐约还有一条一瘸一瘸的黄狗。
独眼龙皱眉，对着小弟挑头道：“你去看看。”
大光头小弟识趣，一路小跑过去察看，不一会他就把那只“动物”提了回来。
“老大，一个不知道哪来的小屁孩。”
独眼龙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他第一眼看过这个“小屁孩”时，也免不了惊讶。
他看上去已经不成人型了，灰尘、泥土、血垢掺杂满了全身血肉淋漓伤口，整个人散发血腥的酸臭味。
他双目瞳孔没有聚焦，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身体还在左晃右动。
独眼龙顺手拿了一勺刚煮沸的热水泼在了他身上。
“小子清醒一下。”
沸水有部分洒到了大光头身上，他像是被针扎到似的，缩到了一傍。
“艹，烫呀，老大你泼到我了。”
挨了一大勺沸水的“小屁孩”，被烫得浑身哆嗦，在这个刺激下苏醒了过来。
独眼龙提着他破烂的衣领，神色不耐道：“小子，趁爷还有耐心，交代清楚你是谁？”
这个“小屁孩”正是纪凡，他神色迷茫，眼神一片混乱，他问：“我是已经到仙山上了吗...你是仙人吗？”
独眼龙嗤笑一声，随手把他丢在了地上：“又是一个被传言忽悠瘸了的白痴，跑到云白山来求仙来了。”
“劳资在这里呆了半年了，半根仙人的毛都没见过，你这种破落户了倒是见过不少。”
独眼龙把脚底碾在他脸上，“小子，怎么就你一个上山？家里人死光了吗？看来也榨不出什么东西的样子。”
“仙人，”纪凡整张脸都痛苦得皱了起来，他吃力抬起手，“我要见仙人，让我见仙人...”
独眼龙对着大光头挑眉：“交给你了，搜搜这小子身上有什么东西，剩下的找个旮沓地处理了，别碍着我们。”
大光头小弟把他提起来，翻开他衣领口袋和包裹，只找到几件沾满了血污的破麻衣，两双穿烂的破鞋，一块已经摔烂的木壶。
“妈的，晦气，这小子又臭又酸的，还一点能用的东西都没有。”
独眼龙不耐：“那就别废话了，赶紧把他处理掉，别让上师回来的时候污了他的眼，到时候你我都不好过。”
大光头捉着他的脖子，就像平常处理死狗那样，把他提到一傍。
被吊着的纪凡眼神麻木，嘴里碎碎地念叨叨。
但大光头没走多远，他身后传来一声嘶力竭的狗吠。
“汪——”那条半死不活的瘸腿黄毛狗一瘸一瘸追了过来。
它浑身的黄毛竖了起来，正愤怒盯着他，朝他着厉声嚎叫。
大光头看着这条又瘦又残的瘸狗，只觉得好笑。
他蔑笑道：“这几天已经吃腻了狼肉，换点狗肉下锅也不错。”
这条瘸狗扑向了他，奋力咬住了他的脚跟。
大光头吃痛咬牙，看着黄狗，面目狰狞：“狗东西你在找死？”
他猛地甩出了另一只脚，狠狠把黄狗踹飞。
黄狗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它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几圈，口鼻溢出鲜血。
但它还是撑着瘦骨嶙嶙的身体，晃荡着、挣扎着重新站起来。
这条瘸狗摇晃的身影落在了男孩眼中，他开始从麻木呆滞中回神。
大光头看着自己被咬破的伤口，面目逐渐狰狞。
男孩颤抖着发出自己微弱的呼喊：“大柑，快跑！”
“原来这是你养的狗吗？”大光头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朝着男孩咧出了一个残酷的笑容，“到时候看我是怎么把它下锅的。”
大光头把纪凡的身体提了起来，他朝着瘸狗拍了拍男孩的脸，挑衅道：“想救你的主人吗？来，来来来！”
男孩声音嘶哑：“快走，别管我。”
一路上都由着男孩，对他言听词从的瘸狗，这次没有听他的话。
它紧紧盯着大光头，尽管浑身战栗，光撑着四肢就已经竭尽全力了，但它还是扑了过去。
大光头咧笑，露出一排凹凸不平的牙齿，他粗暴的抬腿，一脚踹在了这条无力的瘸狗身上。
它发出一声哀嚎，又一次被踹到在地，它浑身颤抖，躯干开始渗出鲜血。
“这回你还站得起来吗？”大光头狞笑，“站不起来了吧。”
他冷笑着一脚又一脚踹向了已经无力反抗的瘸狗。
大柑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嚎叫，在一声沉闷的响声中，它的头彻底垂下，一动不动。
纪凡的嘴巴微微张开，他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
一阵阵颤抖传遍他的身体，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像是受了一记重锤，痛得分明。
那些画面在他脑海中浮现，冷风中他与大柑相互依偎度过的寒夜，大柑舔抵他的脸庞把他唤醒的清晨。
他面色苍白，嘴唇颤抖，眼泪从眼眶中涌出，竭尽全力的伸出手，却够不着它的距离。
大光头拍了拍他的脸：“你的狗啊，咬得我的挺疼的。”
大光头大笑：“虽然看上去身上没什么肉，不过烧水涮盘狗汤到行，你想要一份吗？”
男孩指节攥得发白，咬牙道：“你该死啊！”
大光头感受了他愤怒，于是笑着给了他一巴掌。
“小子你在说什么？”
“你该死！”
啪、啪、又两巴掌落在纪凡脸上，他本就荆棘被划破的脸红肿了起来。
“听不清，再说一次？”
“死！”
大光头笑出了声，他握紧拳头，攒住了力气，准备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孩一个大大“奖励”。
那个声音再一次出现了，时间的齿轮仿佛卡了壳，世界被定格。
你在愤怒吗？
他的牙关几乎咬碎。
为什么？是失去吗？阻止不了对方的愤怒？
他的指节发白颤抖。
还是在对自己愤怒？太弱了，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自己愤怒。
他的心脏在猛烈跳动。
你想改变？你还可以舍弃什么？
烈火在他的眼中燃烧。
什么都可以。
下一刻。
纪凡的愤怒不甘倏忽消失了，像是换了一个灵魂，“他”望着大光头，神情空洞而冷漠。
时间的齿轮开始重新转动。
就在大光头的拳头即将落到“他”的脸上时。
“他”说：“死吧。”
大光头猛然吐了一口鲜血，一股巨大而恐怖的压力降临到身上，像是无边的渊狱将他吞没。
他的神情变得扭曲而恐怖，仿佛被卷进了滔天的狂澜中，无形的力量要将他的世界撕成粉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