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某客栈的客房里,柯玖的神色凛冽。
她想起了前世那个男人,他的意志所向披靡,他的实力天下无双,他的恐怖让人战栗胆寒。
与净航宗齐名,中州三大宗之一洛生门,传承历史数千年,朝夕之间,即在他的意志下覆灭。
传说囊括了八荒九界,修仙界半数强者尽出其中的,天下第一大宗九界山,在他登门拜访后,即在修仙界除名。
即便这一世重生,让她多了一世的修行经验,她也没有半分把握,能在前世的他手中取胜。
为了避免上一世的灾难重演,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一世,在他还没成长之前,找到他,宰了他!
只要有一分可能,那么宁愿杀错,也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柯玖的目光凌然,身上的杀气渐露。
“那个...师傅,你在想什么呀?”
似乎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纪凡莫名的打了个寒颤,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在发凉。
柯玖的眼睛眨了眨,徒弟的话将她从出神状态中拉了回来。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棘手的敌人。”片刻间她就将自身散发的杀气收敛起来,恢复了平常淡然的表情。
只不过当她的目光看向纪凡的时,忽然产生了一个奇异的想法,会是他吗?我前世的大敌纪望?
但这个想法在产生的一刻,她就觉得过于荒谬,立即就抛弃掉了。
怎么可能呢?如果不是她恰好重返故地经过云白山,将他从魔宗的人手中救下,他多半已经被当成炼药或者炼尸的材料了。
这个叫纪凡的男孩根本没有半分机会,能从魔宗手下活下来,而纪望却不是会这么简单死掉的男人。
前世的纪望是一个寡情薄欲,冷酷无情,动辄屠灭百万生灵的男人,而眼前这个男孩,连劫掠过他的马匪都会产生恻隐之心,在马匪死后,将他的尸体埋掉的心软善人。
两个人之间简直找不出一丝相似性。
前世纪望,屠灭仙道正门半数以上,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带给修仙界无边恐怖,如渊如狱一般的男人。
怎么可能会跟眼前这个,之前凄惨得像一条虫子一样,跪在地上,哭着向她磕头求救的男孩,有半分联系呢。
这个男孩就是纪望,想想就不可能,对吧。
“师傅,那个敌人对你做过什么吗?你刚才的样子很吓人...”男孩觉得自己好像在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他的声音有些怯弱。
“他曾经毁掉了我珍视的一切,”听见纪凡的问题,柯玖的眼神变得凌冽,但当她转头看向男孩的时候,又柔和下来,“你还小,这些仇怨是大人之间的事情,轮不到你来承担,不需要你去关心。”
虽然柯玖说不需要他去关心,但当纪凡听到她回答后,还是忍不住地去想象。
那个人,曾经毁掉了师傅的一切吗?
我知道,失去自己珍视的一切,是多么痛苦的事情。
“师傅...能告诉我,你的那个敌人有多厉害吗?”
柯玖微微叹息,能感觉到这个孩子想帮助她的心情,只不过确实有些不自量力了。
柯玖想起了前世登仙台第二次决战的时候,面对巅峰期的纪望,她恍惚觉得对手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片无边无际要将她吞噬的深渊。
她突破归虚境后的最强一式“天截”,连之前明面上号称修仙界第一强者的九界山界主莫峰,都不敢直面她这一招的锋芒。
但是面对她这足以翻天覆地的最强一式,纪望只伸出一根手指,她那让风云为之变色的锋芒,在他举手投足之间,溃散消弭。
看着眼前这个男孩的澄澈目光,但柯玖的心却仿佛被阴霾所笼罩,她下意识抱住自己的双臂,轻灵的声色变得沉闷。
“那个人,很恐怖,除了传说中已经飞升仙界的真仙,这世上他恐怕再无敌手了,说是冠古绝今,天上天下第一人也不为过。”
在上辈子最后的决战,她甚至连在他手下三招都撑不过...她什么都保护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由着净航宗师兄姐妹一个一个去送死。
这辈子她真的能改变这一切吗?不会再重蹈上辈子的覆辙吗?
想起了纪望横压当世,无可阻挡的强大,自己面对他时的无能为力,她的双臂不禁开始颤抖了起来。
男孩忽然轻轻地握住了她颤抖的手,瘦弱手心传来一种温暖的安抚力量,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就像刺破阴霾的第一缕阳光。
“师傅,我一定会变强的,我向你保证,在未来,就算是天下第一,在没有踏过我的尸体之前,我不会让他伤你分毫。”
听得纪凡充满小男子汉气概,信誓旦旦的宣言,柯玖秋水般的眼眸逐渐睁大,先是唇边的弧度忍不住翘起。
然后猛地笑出了声来。
“噗嗤——”
“真是的,我看起来已经沦落到要小孩子去保护了吗?”柯玖素来清淡的脸浮着一层轻盈的笑意。
“师傅...你,你别笑啊。”
男孩的脸色在变红,他的指节生硬,手心不自觉地揉搓起来。
原本她想着纪望的事,心情正沉重着,突然被男孩这么一番天真的小大人发言打岔,顿时心头放松不少。
“好啦好啦,我不是在取笑你的天真,而是你有这份心意,我很开心。”
边说着,她边摸了摸男孩的脑袋。
是呀,有什么好害怕的呢?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活一世的机会,她竭尽全力去争取最好的结果就行,其他的顾虑不必压在心头。
总不能一副患得患失的样子,连小孩子都不如吧?
“小凡你知道吗?”她忽然产生了一种打趣的心思,“在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的人们说,男人在许诺的时说着‘一定’‘永远’之类的词语的时候,绝对不能轻易地相信,因为他们完全没有考虑过‘一定’和‘永远’的可行性,所以能不假思索的信口开河,为的就是在对方内心脆弱的时候,做不切实际的保证,趁虚而入。”
她再次摸了摸男孩的脑袋,语重心长一般:“我的徒儿呀,你以后可不能成为这种男人呀。”
纪凡脸一窒,他手足无措的挠着头,语气局促:“师傅...我是真心的,我不是脑袋热了随便说的...你,你相信我...”
看着男孩尴尬地要脚趾抠地的模样,柯玖内心的沉郁顿时一扫而空,她笑意轻盈:“好,好啦,我相信你,长大以后一定会保护我的。”
“是真的,父亲教育过我,男子汉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到。”男孩低下头,语气笃定,闷声答道。
“好了,”柯玖起身敲了敲他的脑袋,笑道:“我要给你疗伤了,别想其他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