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来到客房安顿下来以后，柯玖看着男孩欲言又止的样子。
“别顾虑，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说。”
纪凡的眼里有些许不安，轻声道：“师傅，不担心那两个家伙的报复吗？”
“没事，你不是说会保护我的吗？”
男孩的脸色一窘，再无面对外人的时理直气壮，语气霎时变得支支吾吾了。
“我...我一定会变强的，会帮上师傅的。”
帮上我的忙吗？
上一世净航宗破败的山门，隐约浮现在她眼前，断裂的界碑，坍塌的楼台，枯败的花草...
掌门、师兄姐妹的脸庞一一掠过，她胸口上已经不存在的伤口，隐隐痛了起来。
她的羽眉微蹙，轻轻摸着男孩的脑袋。
“小凡，你的善心，好像特别容易泛滥呢。”
“但是光有善意不行，看见灾难却无能为力，看到别人的死期却无法阻止，只会徒增你的痛苦。”
“你想帮助我，以后要非常努力才行。”
纪凡不安地揣着手，小心问道：“我刚才是给师傅添麻烦了吗？”
“有一点。”
男孩沉默了半晌，“但是...我听到了他们的背后的污言碎语，我没有办法忍受。”
“人生在世，总有些阴险小人在你背后说讲坏话，搬弄事非的，你计较得过来吗？”
男孩看着她，眼波微动：“师傅是觉得我...刚才不该站出来跟他们起冲突吗？”
柯玖微叹：“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我觉得的你好心有时过于泛滥，行动先于思考，明明能力不足，却不加思索担上一些徒劳之事。”
“另一方面，我又欣慰，你仍然怀有赤诚之心，敢站出来，毕竟人人都像我这种想法，会很没趣。”
对于他的想法，柯玖既不否定，也不肯定。
纪凡不太能理解她的心情，眼神有些迷茫，他问道：“那师傅希望我怎么做呢？”
“不知道，”柯玖下唇微抿，瞳中的墨色缓缓沉了下去，好似在沉思，“我的理性好像在否定你，但我的感性又在支持你。”
“不过...”她忽然莞尔，再次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你要快点长大，变得比我还厉害，才能帮我分忧啊。”
纪凡默默点头，把她的话放在了心中。
“现在的话，你任性一点也无所谓，我会支持你。”
“师傅，东莱国里，像你这样的仙人有多少啊？”
男孩突然想起，他知道师傅很厉害，但具体有多厉害，他并不清楚。
“一般来讲，一个国度有多少仙人，取决于这个国家背后的仙门势力。”
“东莱国在九界山里属国里，应该是三级属国，不出意料的话，像我这样的先天境，全国内应该有十多位吧。”
全国只有十多位吗？男孩微微睁大了眼睛，那师傅应该是个响当当的大人物吧？
“记得师傅不是东莱国人，是从哪个国家来的呢？”
“我...”柯玖的微微沉入回忆，“我从很远的地方来，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国家。”
“如果要我算一个归属的话，我是从净航宗来的。”
男孩眉宇上扬，睁大了眼睛好奇问道：“之前从师傅口里，听说过几次师门净航宗，但师傅还没有详细的给我介绍过呢。”
听徒弟一问，她忽悠想起，理论上她没有擅自替宗门收徒的权利，纪凡目前只能算她的弟子，而不是净航宗的弟子。
不过她已经打定主意把纪凡带入净航宗了。
“宗门的情况，短时间内我无法讲清，总之我们净航宗，从现在的仙历还没制定时，就已经存在并且传承了。”
“宗门内部由七脉组成，每脉弟子在流云山脉的各峰都有自己的驻地，而我则是来自其中云剑峰。”
“得益于百年前剿灭魔宗的功绩，现是当世仙道联合的十席之一，宗门门址位于中州流云山脉，每年都有不少来朝圣，想拜入仙门。”
纪凡觉得，在他面前好像有个广阔的世界正在缓缓敞开。
原本在他眼里，高老爷已经是个顶天的人物了，因为东山村的每个季度收成，都要给高老爷交粮。
现在他才知道，东莱国之上还有仙门在管控，而在一般的仙门外，还有十席组成仙道联合在掌控这个世界的规矩。
他即将踏入的，是这样的一个世界吗？
“对了，师傅你刚才话里提到的仙历是什么？”
“修仙界里计算年历的历法，按照仙历来说，如今的修仙界已经是9918年了。”
“师傅，我知道东莱国的历法，是以东莱建国年为元年的，这个仙历的元年，是由第一位衍生的仙人来定的吗？”
柯玖轻轻摇头：“准确来讲，是由最后一位仙人来定的。”
“最后一位仙人？”纪凡愕然。
“是最后一位真仙，”柯玖思索道，“其实严格来讲，受囿于此界的我们，算不得真正的仙人。”
“传说只有突破了大乘，不被寿元形寿所缚，飞升仙界以后才能算作真正的仙人。”
“大乘？仙界？”这似乎已经突破了他世界观的理解范畴，男孩的表情越加惊愕。
“传说我们的世界只是大千世界中的一界，而在这个世界之上，有个更上位的仙界存在。”
“只有突破了大乘，度过雷劫，才能感受到那个世界的应召。”
“而如今的仙历9918年，正是说明了，如今的修仙界...已经有9918年无人达到那个境界了。”
“这个时间太久了，很多事情都无法考擦，甚至现在的修仙界都出现了不少怀疑的声音，传说中的仙界，是否真的存在呢？”
“真的有人能突破大乘期吗？传说中最后一位仙人成仙的地方‘登仙台’，确定不是伪造的吗？”
一下子太多信息涌进脑海里，男孩觉得自己的脑袋正在跟自己绕圈圈。
“师傅说的话，我听得有点懵，不过我听清楚了一件事...那就是，现在修仙界里面，没有人能突破大乘。”
纪凡好像找到了什么人生目标，宛若玛瑙一般眼瞳，亮起了光。
“那以后如果我突破了大乘期，我是不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人了？我是不是就可以保护师傅不被任何人欺负了？”
但听着男孩天真的话语，柯玖哑然失笑。
以突破大乘为目标吗？该说是天真还是说不知天高地厚呢？
以我前世的天纵之姿，在归虚境后都没有摸到过大乘的边缘。
想碰到这个传说之中的境界，除非是比我天资更出众的奇才，但是比我还...
比我...天赋还在我之上的奇才？
柯玖瞳孔微震，前世比她的修行天赋还要出众的人，确实有一个。
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她面容上浮出了不可置信之色。
难不成，纪望已经突破了那个境界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