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气成锋？这个...怎么可能？
他才刚刚踏入练气期几天，就掌握了先天境才能学会的体外聚气？
纪凡学着她的模样，指尖往桌角一划，桌子的一角像一块豆腐似的被切了下来。
柯玖明眸睁大，再也维持不住严师的模样，惊异之色写满脸上。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怎么做到？”男孩的目光疑惑，“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在想象，我的指尖是一把剑的剑锋，然后就有什么东西汇集到我指尖上了。”
无需经过后天的锻炼和感悟，仅凭心意，生来便能驭使天地灵气。
这个是先天道体！
柯玖想起了一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境界未及先天，但是却能同时驭使六柄飞剑与她比试。
她瞳孔瞬间放大，脸色变得苍白，失去了往日的血色，表情仿佛在一刻凝固了。
纪凡看得她异样，小心问道：“师傅，这有什么问题吗？”
柯玖猛然捉住了他的肩膀，凌冽的寒气在目中浮现，语气冷得吓人。
“纪望！是你吗？”
“师傅你怎么了？”
她的双手猛然发力，指尖的指甲嵌入了男孩的肩膀。
“纪望！你到底有什么目的，竟伪装成这个模样，潜伏到我身边！”
男孩吃痛，眉头微蹙。
此刻柯玖眼中隐有血丝浮现，以往如水疏淡的脸上竟有丝丝戾气掠过。
“我是小凡呀！我不认识什么纪望，师傅你醒一醒！”
“你休想骗我，我不会上你当的！”语落之间，柯玖目中杀气凌然，她举起手臂，真气在指尖凝聚成了一截剑锋。
“师傅，醒一醒！”男孩的脸因痛苦，难受得皱成一团。
随着杀气从目中掠过，柯玖的手臂挥下，指尖的锋芒猛然朝着男孩脖颈落下。
——呲，利物入肉的声音。
纪凡猛然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脸色变得前所未有的苍白。
“师傅你...”鲜血已经染红了他的脖子，男孩不可置信地看着柯玖，哽咽着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小凡...对不起，”一只纤白的皓腕横着他的脖颈处，挡住了刚刚划下来锋芒，柯玖面色苍白，她努力挤出笑容，“我刚才，是把你吓到了吗？”
就在刚才，柯玖指尖的剑锋即将划破纪凡的喉咙时，她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护住了他。
她的真气铸造的剑锋并没有伤到男孩，反而给自己的手腕贯了个大伤，剧烈的疼痛让她失去的理智恢复了过来。
“你...你在干什么呀？”大滴的眼泪从男孩眼眶中流出，他的脖子被她腕中流出的鲜血浸湿。
“看来...我真的是把你吓到了。”柯玖微微牵动嘴角，笑得很难看。
“师傅别说了！快点止血！”纪凡小心地把她受伤的手腕拿下来，扯掉房内充当窗帘的布帛，想给她止血。
“没事，不用担心我，”她忍住腕间的痛楚，安慰男孩道，“我好歹是先天境的修仙者，这点只是小伤。”
但男孩发现这窗帘上面布满了尘垢，太脏了。
他把自己胳膊上的袖子撕下一截，裹在柯玖出血的伤口上，好在曾经的逃荒经验丰富，很熟悉如何处理伤口。
不一会就给柯玖的手腕做好了急救，柯玖的修仙者体质也确实不同于凡人，手腕上看着虽吓人，但很快血就不流了。
“师傅，你现在感觉好点了没有？”纪凡皱着眉头，小心地看着她，神色忧心无助，眼里的那一汪清澈的湖水中泛着层层波纹。
柯玖深呼吸，将自己波动的心情平缓下来。
“我现在...感觉，好很多了。”
她望向男孩，眼中有复杂的感情闪过，轻声道：“我现在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小凡你可以出去外面一下吗？”
男孩目光迟疑，不过最后还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感知到男孩的气息渐行渐远，柯玖的心像是悄然空了一块，她一直提在胸口，强行维持稳定的那股气，终于绷不住了。
像是脱力了一般，她失掉了所有的力气，瘫软一般靠在床上。
为什么？我想到纪望的相关的事情，就这么冲动...
明明，我现在就根本不知道他的相貌，他的来历，甚至...就连他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自己后来改的。
我却因为一时的冲动，来到东莱国大海捞针的寻找他，这事情真的有意义吗？
一趟旅程下来，我的境界不稳，一度掉落。
师傅醍醐灌顶，传授与我用来突破瓶颈的净云真气也消耗了不少。
我这一趟的所行所为，真的不是徒劳无功？真的不是白费力气吗？
到时，去纪家那边打听完纪望和魔宗的消息...就回宗门吧。
柯玖有些疲倦地想到。
还有小凡，他会是魔主纪望吗？
单从相貌来看，没有办法作出准确的判断，我第一次遇见纪望时，他已经快成年了。
小凡还是个未经历过成长期的男孩，跟经历过完整成长期的少年，差别太大。
但...他竟然是先天道体。
无需经过锻炼和感悟，仅凭心意，即可操纵天地灵气为己用。
得天地之独厚的先天道体，我只从上一世的魔主纪望身上见过。
但会这么巧合吗？我来到东莱国，救下的第一个人男孩，就是我这辈子想杀的人？
如果不是我救了他，他多半已经被魔修捉去，当成炼药或者练尸的材料了吧，还有机会活下来吗？
这个先天道体多半就这么被魔修糟蹋完了...
等等...先天道体？魔修？
仔细想想...如果小凡就是纪望，上一世的纪望被墨魂上人捉走以后会干什么呢？
会直接把他练成尸傀吗？不会...以我对魔宗炼魂和尸阴一脉的了解，一个孩子的身体做成的尸傀没有价值。
他们喜好的是肉体强悍的体修，这种修仙者尸体炼成的尸傀，刀枪不入，甚至差一点的灵宝，都破不了他们的皮。
所以，纪望多半会被当作什么实验的材料，然后在这个魔修的实验过程中，发现他天赋非凡...于是...
不对，以魔修的性格，不可能会因发现了什么好苗子，而真的收徒的恻隐之心，他们只会更进一步的利用...
以小凡的性格，不可能会跟这群魔修同流合污...
不对，我不能以乐观为前提对一个人有太多的期待，如果那天我没有救下他。
在经历过魔宗尔虞我诈，淡漠人命的经历后？小凡真的还能像我刚刚遇到的那样，仍旧保持热忱的良善之心吗？
所以...小凡，你真的会是纪望吗？
尽管心底的感情想否定这个答案，但是柯玖的理智告诉她，这个可能性不能排除。
我现在，应该要杀掉你吗？
房间的门外传来了“塔塔塔”的敲门声，柯玖现在心神疲倦，无意再用灵识探知是谁来访。
她淡淡道：“进来吧。”
“师傅，我回来啦！”男孩推开门又回了房间。
他手里捧着一个小瓦煲，白色的蒸汽从瓦煲的盖缝里渗出，隐约之间有一股清甜的香气弥漫了出来。
“我去找了掌柜，借了客栈的厨房和食材一用，给师傅你做了一煲雪玉莲子汤，我娘说...姑娘心情不好，喝了这个心头会畅快许多。”
男孩像端着珍宝一般，捧着他的小瓦煲，如玛瑙一般眼睛闪烁着很亮的光，心无旁骛地笑着，仍如之前那样，开心地叫她师傅。
柯玖微微一征，手腕被自己刺穿的伤口，忽然痛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