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纪凡睁大了眼睛，惊讶地指着自己，“我吗？”
“你有什么疑问吗？”
“我...我...应该不太行吧。”
柯玖淡淡道：“你不是说，你之前在村里的时候是打架王吗？”
“我也没跟大人打过架呀，而且...”男孩看着刚才被范阎一拳轰出场外，出气多入气少鼻青脸肿的牧仁，“我肯定打不过他。”
“你在害怕吗？”
“我，我...”他想说不害怕，但看着台上恍若猛虎，眼中满布戾气的范阎，喉咙还是把要出来的话语咽下。
“为什么要害怕呢？是因为不够自信，没有办法相信自己？”
“我...我，师傅，为什么想让我上去呢？”男孩踌躇了片刻，反问道。
“你不是说了会在四年后净航宗的入门考核夺魁吗？”
男孩微愣。
“而我相信你，但是现在看来，你好像对自己都没什么自信呢？”
“为什么呢？你说的那些话，只是你一时的热血上头？”
男孩的心跳加速，拳头紧握，他凝望着柯玖，眼神逐渐坚定起来：“不，我是想真心获得师傅的认可！”
“但你自己都没法认可自己的话，又怎么能取得我的认可呢？”
他的心脏发出“砰砰砰”的强力跳动，血液肆意流动，脸变得通红。
“我相信...哎！”男孩正要发表宣言，柯玖双指戳中了他的额间。
柯玖明眸含笑，轻轻地摇头：“小凡，你可真容易受到刺激呢，我随便提两句，你就上头了。”
“虽然我并不打算把你当作温室的花朵来培养，但也不会像雕鹰那样把你推下悬崖，逼迫你强行学会飞行。”
就算再怎么天才，也终究是一个没有经历过与成年人见争斗的孩子，大概还是要有个前序渐进的过程吧。
“你要自信，但不可被上脑的热血裹挟，你的认知要清晰，但不可因计较得失变得怯弱。”
男孩诺诺点头。
“怎么？你想让这个孩子挑战我的义弟吗？”荀道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入。
他的唇边挂着凉薄的笑容，目光打量着纪凡，眼中带着一抹淡淡的嘲弄。
柯玖漠漠地瞥了眯眯眼男子一眼，没有兴趣理会、
她对纪凡说道：“害怕的话，也没有关系，你还有时间，总有一天你会成长的，在那之前我会...”
“师傅你真的相信我么？”男孩打断了柯玖的话，莹泽的黑瞳看着她。
柯玖点头：“相信。”
“那我相信师傅！”纪凡忽然笑了。
男孩望向荀道，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色彩：“眯眯眼大叔，我要挑战你那个带耳环的小弟！”
头一回有人这么直接的叫他眯眯眼大叔，荀道的额头都几乎要皱成一个川字了。
“小鬼，你是刚从乡下来的吗？连我‘阴爪’荀道都不认识，还有我的义弟叫范阎！”
“我就是刚从乡下来的，怎么了？”男孩皱眉。
荀道愕然，回神过来的他止不住大笑。
“义弟，之前在客栈上撞见的小鬼说跟你切磋！”他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擂台之上刚刚得胜的范阎猛然转头，当他看见柯玖以及跟她身边的纪凡时，桀桀桀地笑了起来。
擂台下的围观群众听得有人要挑战这个范阎这个煞神的时，纷纷抬头仰望，看看就要上擂台的人是谁。
当他们看见一个男孩拿着一根玄铁木登上擂台的时候，舆论瞬间炸开。
“这是谁？怎么又一个孩子上场了？”
“兄弟，这又是你们纪家的哪位少爷吗？”
“不是，我不记得我们纪家有这个少爷，而且你看他身上穿着的衣服，粗布麻衣...根本不是我们纪家人穿的。”
“是纪骁少爷之前的上场给了信心吗？什么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敢参与演武会了？”
“范阎可不同之前的杨洪，没这么好对付呀！”
在登上高台后，头一次有一种被如此之多观众簇拥的感觉。
无数道目光，排山倒海的呼喊声，蜂拥而来，男孩原本稳定的心情开始变得紧张和不安。
他的脚步略显迟疑，手心微微颤抖着。
他回头张望，当看见柯玖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时，原本的紧张好像霎时消失了，一股奇异的情绪充斥在胸膛，他挺直身体。
“小鬼，上次在客栈我想给你个教训未成，原本还憋着一肚子火，没想到你还不知死活的自己送上门来了！”范阎桀骜狞笑。
离开了柯玖身边，第一次直面敌人，男孩的呼吸节奏开始加快。
直觉告诉他，对手很强，他有一种被食肉的猛兽盯着，寒毛乍起的感觉。
“登徒子大叔，谁给谁教训还不一定呢！”
但在对峙之时，男孩的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此刻的范阎看来纪凡就是死鸭子嘴硬，不知道天高地厚。
他打定主意了，绝对不会因为他是个小鬼就手下留情。
范阎冷笑了一声，双拳缓缓紧握，真气在体内迅速流转，给他感觉自己的四肢充满了强横力量。
略微沉寂，范阎脚掌猛的一踏地面，身形好似一发炮弹，猛地向不远处的男孩冲去，急冲之时，范阎的五指紧握攥成一个硕大的拳头。
拳骨之上隐隐带着灰黑的金属寒芒，但在距离纪凡还有两丈的距离时，他已经能看清晰地看清男孩脸上的每一分表情了。
面对他暴走一般的攻势，此刻的男孩却没有半分的惊慌，反而好似因进入了战斗的状态，漆黑的双眸变得沉静而清冷。
他的速度跟师傅相比，太慢了，就像乌龟跟兔子一样的差距，我不害怕，我能看清他的动作，我能赢他！
纪凡早已经摆好了架势，他左脚在前，握着木柄举起至右肩上方，玄木顶端指向对手面部。
在范阎冲过来时，他巍然不惧，不退反进猛地踏出一步，手臂、柄端、与对手的身体三点一线，玄木倏然刺出！
男孩的动作在出招的刹那，快得场外的观众只看到一道残影，玄木的顶端已经刺到他的胸膛了，自身的冲击还加大了力度。
范阎脸色一变，猛冲的身体兀停了下来，连退数步后，方才有些狼狈的止住身形。
这小子，有备而来！
第一个回合的交锋男孩就占到了便宜，在远处观战的柯玖看见这一幕颔首，小凡做得还不差，没有因为第一次上擂台就临危失措。
荀道则是面色一沉，他的义弟竟然一上来的第一回合交锋就吃了小亏。
“你这小子，这么快的针对动作，是以我作假想敌训练了不少时间吧？”范阎摸了摸自己发闷的胸口，厉声道。
纪凡落落地的看了他一眼，旋即开始重新调整字记得呼吸。
师傅跟他说过，无需害怕，你所训练的一切都会积累在你的身体里面，这些是绝对不会背叛你的东西。
男孩这些垂下视线，看着自己的紧握，玄铁木的手心，虽然他的双手因为第一次正式上场与人交锋而在微微发抖。
但他已经逐渐感受到了，师傅这些天来的训练，积累在他身体里面的东西，他现在一点都不害怕了。
望着目光越发坚定，好像已经获得升华的纪凡，范阎脸皮微微一抖，牙齿一咬。
这臭小子不简单，原本这冯神秘法极其消耗血气，原本我不想多使的，现在是你逼我的了。
范阎怒喝一声，他的身体竟像刚才与杨洪对垒时，脖颈上的青筋绽出，浑身开始发红，四肢好像粗壮了一截。
范阎夹杂着怒气，再次对着男孩急冲而去，这次他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一截。
但是这对于纪凡来说，不够...还不够，师傅的速度，还是远比你的要快！
男孩再次握紧了玄铁木，微眯着眼睛，望着那越来越近的范阎，不退反进，再次冲向了范阎。
他还是保持了刚才那个随时准备突刺的架势，双手举起玄木，手肘往后收缩了。
瞧见男孩再次握紧玄铁木的架势，范阎双脚下意识的抓紧地面，在纪凡出招的刹那，侧身想躲过他的攻击。
但这回男孩收缩玄木的架势竟然是一个假动作，在范阎侧身想躲过他的突刺时，他出的招根本不是刺击。
玄木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半月弧线，直直地敲在了范阎的膝盖上。
尽管开启了冯神秘法的横练肉体比普通状态下的自己要强横不少，但男孩的身板虽然看着弱，但是他的攻击力度却一点也不轻。
突然从膝盖上迸发出的剧烈疼痛让范阎的身体有所不稳，纪凡趁着这个时候果断地展开了追击。
这些天从柯玖身上学到的各种攻击手法，滑击、顶击、交击、 落击和变换击，毫不客气地从范阎身上试了一遍，打得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力。
“哇，这个男孩是谁？又是何方神圣，这些动作攻势如同狂风骤雨一般，刚才还气盛的范阎完全招架不住啊！”
“切，要不是范阎刚才对战杨洪的时候消耗了不少真气和体力，会被这个男孩捡到便宜吗？一看就是看准人家这个状态不好，故意想借此扬名的”
“你就差不多得了吧，说别人捡漏，怎么刚才范阎在擂台上的时候，你不敢接着挑战，人家一个小孩上场了，你事后还专门搁在挑刺是吧？”
看着台上逐渐白热化起来的战斗，纪凡展示出了不俗的实力，竟然还将天阴商会小有盛名的两大高手之一压着打。
一开始荀道还是皱眉头，但后面已经好像完全放开了心态一边，笑着向柯玖继续搭讪道：“虽然我义弟刚才打完一场消耗了不少真气，但这男孩能将他逼到这个地步，确实是实力不俗呀。”
但是柯玖依旧对他不感兴趣，神色如常地看着擂台。
“事已至此，再继续下去，姑娘的这位徒弟大概就能获胜了，但我觉得我义弟仍有获胜的机会。”荀道看着柯玖，眼中闪过诡谲阴测的想法，“姑娘敢不敢与我赌一把？”
“多少银子？”柯玖突然来了兴趣，接了他话。
荀道一怔，他刚刚还想开口用天阴商会的珍贵灵药作为赌注，吸引她的注意，但没想到她直接开口问钱。
她不是纪家的贵客吗？怎么会缺银子。
见荀道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柯玖羽眉渐蹙，这是拿不出钱吗？
“你想要多少银子？”
柯玖淡淡道：“就拿你身上所有的银子作赌注吧。”
“那姑娘的赌注呢？”
“还你十倍价格的灵植。”
“嘿嘿，且不说姑娘身上有没我十倍价格的灵植，我也不感兴趣，如果我义弟赢了，姑娘陪我一晚就...”
“虫豸，别得寸进尺了。”
柯玖的瞳孔中有青色锋芒掠过，与她对视的荀道，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突然降临到了他身上，这种恐惧来至于他的生命本能，超越了他生命的限度。
感觉自己的身体好似悬在了利剑之下，无数道锋利剑锋正横在他的脖颈之上，只要稍有不慎，万剑就会穿透的全身。
这一刻的荀道，他的双腿瑟瑟发抖，几乎就要屈膝跪拜。
好似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过了一瞬，当柯玖的目光转移时，那种要命的恐怖感忽然消失了。
荀道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而在擂台之上，纪凡又一记怒击打中了范阎的胸膛，在他中门大开的刹那，男孩突步挺进，就要补上一发交击结束这趟擂台。
但这一刻的范阎诡异一笑，在男孩的交击斜劈而下时，提前驾好了手臂防御住了玄铁的进攻。
范阎大开的中门只是引诱男孩的进攻方向，在硬吃下纪凡这一招。
范阎以棍换拳的方式，趁着他没来得及回撤之际，狠狠给男孩的胸口来了一拳。
——噗嗤，啪嗒，空中同时两道奇异闷声，纪凡结结实实地挨了范阎一拳，身体好似挨了一发炮弹的，被狠狠地轰了出去。
纪凡直接被那股巨力震得落下地面，在地板上划出十多米后，方才缓缓止住身形，而与此同时，一口鲜血，也是从嘴角溢了出来。
望着远处地上吃力爬起的男孩，范阎狞笑道：“小鬼，我的拳头滋味怎么样。”
虽然看起来很狼狈，但纪凡闷声道：“大叔，你已经输了。”
范阎一怒，就要追击，但下一刻，一道淋漓的血口从脖颈下裂，鲜血从里面飙出。
范阎面色大变，震惊地看着纪凡：“你做了什么？”
男孩捂着自己的胸膛，从地上爬起站稳身体，指尖凝聚的剑锋此刻正流淌着一滴一滴的鲜血。
“将师傅教的东西，学以致用而已。”他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