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目光期许，小心地看着她：“师傅，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柯玖轻抚着他的额头，微笑道：“表现得很好，无愧于我的徒弟之名。”
听到柯玖的话，纪凡浑身松了下来，一直绷在身体的那口气终于可以呼出来了。
“师傅，我...”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兀地眼前一黑，口鼻鲜血溢出，径直地朝着地面倒下。
“小凡！”在他彻底失去意识之前，听到了柯玖略带着急的呼声。
柯玖接住了他，男孩口中溢出的鲜血沾上了她洁白袍服。
她并没有在意这些，将他搂在了怀里，手心抚上男孩的胸膛，小心地感知他体内的情况。
除了真气消耗较大，气血的运行总体还算顺畅，五脏六腑虽然受到了一定冲击损伤，但并不严重。
应该是这场战斗的刺激对他不轻，精神太过紧绷了，一放松了，身体自动进入了休眠保护状态。
“让我来看看，这孩子是出了什么事？”墨大夫的声音从傍边传来。
看见他的手伸过来，柯玖抱着男孩警惕地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接触。
“你是谁？”她眼睫下明眸有冷光掠过。
“我叫墨枫，这城里的大夫，这次来纪家是给纪老爷把脉看病的。”
“为什么想接触我的徒弟？”
“为什么？”墨枫摇头叹息，“我是大夫啊，看见有伤患病人，主动过来看看不是很正常吗？”
“小姑娘，倒是你这个师傅不太像样，那有让这么小孩子的上擂台的，出事了你过意得去吗？”
柯玖突然想起，之前在如意客栈的董掌柜就劝她去墨大夫那里看看手伤，还说他去过纪家做客，给纪老爷看病。
应该就是眼前这一位了，看上去五官端正，相貌堂堂，目光时常带着忧虑，好似医者对病人的仁思，怎么看都像一个好人，
柯玖蹙眉，冷声道：“我怎么做师傅的，轮不到你来教。”
墨枫看见她语气不善，不禁眉头一皱，他自忖自己向来行善积德，在城里的口碑也是人皆称道。
我应该没得罪过这位姑娘吧，人看起来这么俊，但心眼这么小呢？
但他还是秉着耐心说道：“姑娘，我的话有所失礼的地方，你暂且别往心理去，现在这个孩子突然晕倒了，你还是让身为大夫的我看看吧。”
“用不着，”柯玖并没有领他的情，“我徒弟的情况我自然清楚。”
她把男孩横抱起来，向着金卫道：“麻烦现在就给我准备一间休息用的客房。”
虽然此刻她的面色如常，但金卫听得出她隐藏在寻常话语下的冷意，当下的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
“柯小姐请随我来。”金卫连忙低下头去领路，柯玖紧随在他的身后而去。
“诶，”墨枫摇头，“不知道是那个家族出来的大小姐，纪家的护卫都专门安排来给她当贴身招待了，怪不得傲得眼高于顶。”
“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搭上了这位师傅，怕不是要白栽了。”
墨枫看了一眼，柯玖抱着纪凡远去的身影，转身也下了擂台。
“别看了，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了，我们回去客房休息吧。”
他向着一直在擂台下面观战的药堂学徒挥了挥手。
“小宇，你还在想什么呢？人家姑娘已经走了！”
只见他的学徒，眼睛愣愣地望着柯玖离开的背影，好似还没回过神来。
墨枫的几声喊声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不由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宇醒醒，回去歇歇，等下你还要随我去见纪家的老爷。”
“我知道了。”韩宇好似大梦初醒一般，微微低下了头，隐去了脸上的表情。
墨枫摇头叹息道：“诶，你这个样子，以后我还怎么放心把药堂交给你啊。”
墨枫忽然想起了收留韩宇的经过，在早些年前，怀安城的县令下了新的制令。
要求逃荒到怀安的流民，如果没有亲戚收留，或者怀安本地商铺做出担保，就一律赶出到怀安，到外面的流民营去集中。
那天韩宇被城里的捕快追捕，倒在了他的药堂门前。
他摔得满脸鲜血，满身脏乱，惊恐地呼喊着不要带他走。
具体的经过的细节，墨枫已经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时自己心软了。
不忍看他就这样被赶走，给怀安城里的捕快做了证明。
——他叫韩宇，是我招的药堂学徒，平常帮我管理药堂药材和给客人拿药的，不是城外混进城里的流民。
——既然是墨大夫做的担保，那么我们就不用赶他出去了。
捕快敬重他，放过了韩宇，事后的韩宇也顺理成章地留在了药堂给他当学徒。
......
......
金卫把柯玖带到了一间装饰良好，灯光柔和的客房，房间内的家具质地光滑，散发着自然的木香。
床上铺着精心搭配的羽绒被褥，柔软而舒适，床头摆放着一对精致的烛灯，散着柔和的光晕。
柯玖把怀里抱着的男孩放到床上，转头向金卫道谢。
“有劳了，这一路上来，麻烦了你不少。”
见在场没有外人在，金卫一下子变回了恭敬的晚辈状态。
“那有那有，为前辈服务是应该的，柯前辈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柯玖也不跟他客气：“那再麻烦一下你，守在门外，没有特殊或者重要的人过来，不要让他打扰我。”
金卫恭敬点头应是。
金卫出去后，柯玖转头看向男孩，黛眉渐松，神色悄然变得柔软。
我曾经第一次与人交手，特别是跟有敌意的对手以命相博的时，回来也因为身体不适吐了一顿。
害怕也没有关系，恐惧是正常的，我也不指望你第一次上台交手，就能有很好的表现。
你退缩了，弃权了，我也不会因此而责怪你，了解到自己与对手的恐惧，是你进步的开始。
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是...
此刻男孩像前些天那样，抱着她的手臂不愿松开。
他梦中喃喃道：“师傅，你到底怎么样才能认可我呢？”
柯玖轻轻摇头。
真蠢呢，从一开始，我就认可了你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