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出现在楼道口的,不是眼蒙白布的绝世美人还能是谁?
她身边还带了一个小厮,手上捧着些用红布裹盖着的茶具,而她自己手上则是端了一些精致的茶点,都是出自于扬淮大厨的手笔,很明显刚才就是为他这位小侯爷准备茶点去了,“看侯爷的样子,准是有好消息……看来是要恭喜抱得美人归了?”
她走来,身段袅娜,放下茶点后就开始摆弄新茶具,尽管蒙着白布,但也不难看出她此时眉眼弯弯的样子,说不出的温和近人。
“抱得美人归,算是,也不是……”
余胤之此番真正的坐起了身,他乃是先天境,与后天五境有着天壤之别,此际大有深意的看着她,压迫感十足,
“不过,真让你说中了也说不定?”
天干死士早已退下,来去无踪,只见这位血衣候并指为剑,顺着她的鬓发一路抚过,最后却猛的扣开了她的嘴,指节探入其中,让她不敢轻易咬合下来,只是感受到了整个茶室的温度骤降、似有磅礴气机在涌动,她也有些不安的脸色微白,“侯、侯爷……可是奴家做错了什么?”
“侯、侯爷饶命!”
跟她上来的那名小厮,更是害怕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血衣候并未言语。
这一刻也彻底显露了他喜怒无常、捉摸不透的真面目。
“你并未做错什么,只是现在连本候也有些好奇了……”
好奇什么,他并未接着说下去,但答案好似早已显而易见了——那福缘深厚的天命之女,身上有着诸多秘密,可不巧,她这位姒漪姑娘也是如此,尽管是大相庭径的两个人,前者清冷疏离、英姿飒爽;后者烟视媚行、长袖善舞,但也不禁让人生出一种好奇心来。
二者所隐藏的秘密,会不会是同一个?
蒙眼美人被钳制着,一片充斥着冷意的磅礴气机之下,她彷如一叶扁舟,随时都会在这生性多疑之人手上倾覆。
好在这时,有催促声从楼下传来。
“赶紧赶紧,你们一个个的……笨手笨脚,这可是姒漪姑娘特地为侯爷弄来的,一刻也不能耽误,要是凉了老娘唯你们是问!”
只见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烟雨阁大主事红姨,还带了一群丫鬟,人人手上都捧着各种特色点心,琳琅满目。
可结果,一转眼就看到姒漪正被小侯爷单手钳制着跪坐在那儿动弹不得,连红姨也傻眼了,还以为是怎么了,赶忙上前求饶。
可如此一来,倒是变相透露出了这位无辜而可怜的白衣美人方才一直都在后厨为他准备茶点、从未出过烟雨阁半步的事实。
血衣候意态平淡,依然让人看不出丝毫的喜怒,但不久他才打消了临时起的疑心,散去了磅礴气机,又恢复了平日里随性平淡的做派,
“今日有些乏了。”
在路过那一排连忙跪倒的、捧着各色点心的侍女时,这位血衣候却也稍作停留,看了眼坐在原地以手背捂嘴、被冤枉欺负的清怜美人,并无分毫愧意,只笑着留下了一句,“你们烟雨阁今日伺候的不错,本侯改日会再来捧场,到时候……记得为本侯留着姒漪姑娘。”
他一走,连带着整个烟雨阁的侍卫、城中隐藏着的死士、暗桩,悉数撤离。
可白布蒙眼的柔弱美人却是坐在原地,久久没能起身,直到红姨挥散了身边的侍女,只留下那名心腹小厮,过来从地上扶起了她。
“侯爷可是说了什么?”
不难看出,饶是一向见惯了大风大浪的红姨也是心有余悸。
陆青只是平静的抬手擦掉了方才嘴角流出的津液,再没了半点委屈与楚楚可怜,摇了摇头。
她心中不免有些忌惮,这一场作陪下来,三次试探,一次在她房间门外,一次谈话之时,最后一次最为致命,便是方才……她心中再清楚不过,他方才所有的动作,根本没有一点多余,乍一看好像只是在施压、调戏,可事实上却是在探她的脉,要不是提前有所准备,她这次定然逃不过去!
而且要知道,这还是建立在整座烟雨楼各个要道,都有他的侍卫把守的情况下。
也就是说,在她有意抄小道、骗过了侍卫、死士的情况下,这血衣候依然给她来了这么一手……只能说,这人的城府与心机,都已深沉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现在是不是该与我说说,你到底……都在外头干了些啥?”
现下无人,红姨也索性在一旁坐了下来,看着她这位明显背后大有来头、连她当初都看走了眼的落难美人。
原来,就在一炷香的时间前。
在解决完城东之事后,陆青就立刻沿路返回,途中她一边极力平复自己紊乱的气息,一边着装换衣,可好巧不巧的是在后门窗下,却恰好遇上了红姨的心腹,也就是那个总是小心翼翼多看她两眼的年轻小厮,看到她气血虚浮的模样,这小厮第一时间就暗中通知了红姨。
陆青当时原以为就要暴露,却不曾想,看到她从外头回来的红姨,却与小厮一样,与她说了一句让人意外的话。
“赶紧从后门绕过去别院洗一洗……小愣子,你带她去,别惊动里头那些侍卫,还有给袁公备的那些点心,待会儿也一并拿上去给侯爷。”
烟雨阁的主事,是傻子吗?
自然不是,再傻也看得出来她明显是刚与人动过手,且阵仗不小的样子,立刻又赶回了烟雨阁撇清干系,但在如此关头一向唯利是图的红姨却是临时选择了先帮着她瞒过这一关再说,这让心中有所提防的陆青也有些意外。
但事实证明,这次确是多亏了红姨相助,尤其是最后不放心借着送点心的幌子上来一探究竟,恰到好处的替她解了围。
“外界之事,不会牵连烟雨阁。”
可面对红姨现在的询问,陆青还是不愿过多透露,只是想了想,她又补充了一句,“往后我所挣的银两,全部归你。”
“哎哟我的小姑奶奶,现在是什么银两不银两的事吗?”
这可把红姨急的起身来回踱步,撒豆子般的说了一大堆,从外头的事说到小侯爷、又从烟雨阁说到银两钱财,可说了半天其实她心理也回过了味了,明白当时这小姑奶奶之所以会突然改口答应自己留下,恐怕就不是为了名利而来的,而是想借烟雨阁花魁之名,来掩盖自己的另一层身份!
这就不难解释花灯会那夜,这小姑奶奶口中的略懂一二,最后怎么就成了一枝独秀,一曲剑舞看迷糊了不知多少青年才俊。
这小姑奶奶,只怕真是从哪儿偷跑出来的名门望族、大家闺秀!
“罢了,你不愿多说……我也不问了,外头的什么事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手上有一头牌花魁叫姒漪!”
但这次对着小侯爷,不帮也已帮了,如今就算她背后的来头再大,红姨也只得硬着头皮帮到底了,提醒了她一句,“小愣子是我在烟雨阁一手带大的,算是我半个侄儿,完全信得过,你若是往后有什么事……尽量吩咐他去办就好。”
此言一出,就已是相当于表态了。
外面发生了些什么,她不管,也权当不知道,她只管自己这烟雨阁中的头牌花魁、如今自己手上的金字招牌。
烟雨阁主事的表态与相助对于陆青来说至关重要,这意味着她姒漪这一层身份……或许从此就能站得住根脚了。
现在暗处之人出于对血衣候的忌惮而罢手,余胤之又拿她束手无策,始终无法将她与白月光联系在一起,虽说她这种种作为都无异于在当着潜龙之子们的面极限玩火,但终归还是为自己和小豆丁争取来了一次难能可贵的苟延残喘之机!
她必须趁这段时间,尽可能的提升自身!
凡夫俗子入武道,第一道门槛就是后天之境,其中又分为‘气、体、血、骨、神’五大境,而她现在还不过只是堪堪触及到了‘气海境’的小小武者罢了,不要说方才那稍微流露出磅礴气机就压得她动弹不得的血衣候了,就是今日东街的陆亦等陆家子弟,要不是被唬得不敢与她死磕到底……
恐怕她也很难全身而退。
“血衣候的真实境界,恐怕在后天境之上,同理……我的那位好兄长,应当也不会差到哪去。”
一个排名第四,一个排名第三十几。
余胤之方才所显露出真实境界的冰山一角,已经让她不难推断出,这些人杰榜上有名的天之骄子,究竟已经处在了一个什么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