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昏迷,格外的漫长。
昏迷不醒的陆青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碎了,她堪称保命底牌般的武者气机在这种时候却成了她的催命符,她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这种强烈的痛感方才慢慢消散、被一种清凉之意慢慢的抚平,但等到她终于醒转,便惯性的摸向了窗沿,却是摸到了雕花木饰。
这里竟是烟雨阁,是她的房间!
她很快就想起了自己昏迷前的作为,心中隐约有所了然。
“姑娘醒了?!”
这时,门那边也传来了不小的动静,好像是小愣子,见她醒转手忙脚乱的赶紧去找红姨了。
不多时,烟雨阁大主事红姨屏退了所有侍女,火急火燎的赶来了,一来到就让小愣子去门外守着,然后查看起她的伤势,也无怪乎这中年老鸨会有如此反应,她虽然不是武者,但陆青被送来时的模样实在过于悚然,血迹斑斑、剑伤无数,有多处甚至都已致死!
当时红姨一度都以为完了,是不是该给她这大妹子准备后事了,现在能醒过来可以说是命不该绝了。
当然了,除了命不该绝外还有人为。
“那小哥还真没骗人,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金疮药?真是连一点疤也不留,你瞧,这才几天伤得浅的地方就变得白嫩嫩的了。”
红姨对此也是啧啧称奇。
“小哥?”
陆青没有第一时间抽回自己的手,任红姨打量着,她有些奇怪的问了。
“你不知道?当时送你过来的,是一个没见过的小哥,很年轻的后生,挎着一把剑,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小妹,说是公子吩咐他们把你秘密送来的,留下了一些药物,将你带回来的东西也好生安葬了,此外他们还嘱咐了不少事情……多的姨也记不住,只记得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那位公子让你安心养伤,不过你说这公子弄得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出自于谁的手笔。
毕竟整个江南道能够想到烟雨阁才是对她而言最安全的这一点的人,只有一个而已!
只是那个坐在轮椅上的人,并未亲自露面来做这一切。
“还有,外头现在可乱了套了……都在传那自意门的大师姐藏身于猫儿巷,为免陆府追杀当晚就离开了淮河府疗伤,传得有鼻子有眼的,那天陆家之事现在已是闹得人尽皆知了,要不了多久,整个江南道估计都要知道他们陆家一代出了两位大气象者,结果却生生让他们整的反目了。”
红姨也是个人精,明显已经猜到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什么,不等问就先说了。
这位中年老鸨到现在,也已猜出眼前这位小姑奶奶在外头的真实身份了。
确被她一开始说中了,算是个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但也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女子武夫,而且还不是烟雨阁重金请来的一境武夫、二境武教头之类的人物,而是一位实打实上了天机阁武评人榜的天骄,身具大气象,结果却甘愿蒙上双眼、在她这烟雨阁当了个舞文弄墨的花魁!
陆青也猜到应该是有人在暗中故布密云帮她蒙骗陆家了。
但很快的,她就察觉到今日的烟雨阁好似静的出奇,往常哪怕她的房间在三楼,应该也能隐约听到一楼大堂的喧嚣吵闹声才对,可自打她醒来到现在,却是什么声音也没有,她也没有对红姨多作防备,一边撑着起身一边问了,“今日下边怎么如此安静?”
“害……前几日就来了一个人,包了场。”
红姨也顺手扶着她起身,无奈失笑,“而且包的还是你的场。”
这话,让陆青如今白得不见血色的手倒水的动作微微一顿。这种时候,还有人来烟雨阁包场?
“不过说起这人也是奇怪,光包场撒钱了,也不说要见人,这几天就是往大堂一坐,一杯茶喝上一天,你说是不是人傻钱多?”
说起这事,就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红姨的也是头一遭见。
本来包场这种事当然是少之又少的,可鉴于那人出手阔绰、又不用他们烟雨阁付出些什么,于是包括红姨在内的几位主事坐下来一合计,就干脆当是给姑娘们放个短假了,也正因此事导致一些原本对陆青这位神秘花魁成见不小、成天抱怨她抢了自己风头的姑娘们心中好受不少。
“那人有没有说过,自己叫什么名字?”
陆青到最后也没倒下这杯水,安静的问了。
“不知道,听说好像是姓朱?”
红姨此言一出,陆青就知道楼下大堂的人是谁了……也不知该不该告诉红姨,她所好奇的那夜送她回来的一男一女背后的‘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说让她静养即可,当真就将整个淮河府的注意力牵扯了个十成十的神秘人物,结果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一楼大堂。
花团锦簇,红台却是空空荡荡,台上台下只有一人落座,自斟自饮,略显寂寥。
一如既往以白布蒙眼的美人下来,就嗅到了那股独特的草木香。
“淮河西郊依山傍水,有一片杏子林,几户人家耕种为生,我买下了林中一块地……那儿民风淳朴,风景尚佳,宜长居。”
这般的话音,淡淡响起。
这位自斟自饮的朱姓公子不出意外正是诸葛瑥,特地告诉了她一个地点,明显就是在暗示她费尽千辛万苦从陆家带出来的那个人,他已帮着安葬在那片杏子林立了,而红姨万万也想不到,她口中人傻钱多的公子爷,真实身份竟会是江南道世家一脉的顶尖传人。
一头秀丽长发较之以往短了些许的美人走过去,在旁坐下,也摸出了一个茶杯,自斟自饮。
她没有说话,却不难猜到。
这家伙隐瞒身份来包场,并非闲来无事,而是给了她一段静养期,帮着她瞒天过海,以免那边的吞天雀在陆家受伤颇重连夜逃出、这边烟雨阁的花魁姒漪就被人察觉到同样负伤,太多的巧合联系在一起,难免会让有心人起疑,这些事情……他做起来,比她自己要更加的滴水不漏。
“现在为何又要做这些?”
空荡荡的戏台,安静了很久,她忽然问了。
这局不布也布了,反正她又不能拿他这位武侯世家的麒麟之才有任何办法,他为何要来补救?将她送回烟雨阁静养、留下丹药,对外放出陆青连夜离开淮河的消息,最后又以一手财大气粗的包场帮她完美的圆上了可能存在的漏缺。
诸葛瑥今日只是一袭锦衣,稍作了易容,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他知道她在问些什么,却没有去回应。
可就在下一刻,不料她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的豁然起身,直接扯下了自己半边衣襟,香肩与锁骨毫无遮掩的暴露在空气中,她抓起了诸葛瑥的手,
“那零星半点的武艺,公子家大业大的想必也看不上眼,还剩下的就是奴家这还算清白的身子了,公子想要的可是这个?如果是的话,只管拿去就是了,只是希望从今往后请公子不要再与奴家过不去了,论智谋论心计,奴家并非不是公子的对手,也认了。”
只见这位白布蒙眼的柔弱美人犹豫了很久,还是俯身,在麒麟之才的耳鬓边轻语了一句,
“奴家什么也看不见,不论公子想做什么都可以。”
纵是诸葛瑥,面对这般阵仗心神也是略微一乱。
眼前的美人香肩半露,弱风扶柳,以烟雨阁花魁的身份无奈服软、与他说着这一切。单是这一点相信就能让外界的很多人难以拒绝了,可在诸葛瑥这里还要再加上一点……那就是他听得真切,她这番话,无异于是想与他做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
不论他现在想做什么,都可以对她这个烟雨阁花魁头牌肆意妄为,就当作送他一场风花雪月。
只是从今往后,还请诸葛瑥不要再与陆青过不去了。
是的。
那个在奕剑陆家连过七人,冷清英气又身怀大气象的天之娇女,在背地里却被他这个布局之人逼得无可奈何说出了如此柔软的话。
这种好像在无意间征服了清冷谪仙子的感觉,对于任何一个男人都是绝杀。
而殊不知,现在这一幕……
就是系统看了也得沉默。
它本来手上还捏着几个好感度分支,都是关于余胤之、诸葛瑥这各方潜龙的好感度任务,结果现在看着在宿主有意的示弱之下一脸平静古井无波,实则只有它能看见的好感度和愧意一点一点往上涨的诸葛瑥,默默把任务给收回去了,它觉得自己发布这些支线攻略任务,完全就是白给。
因为这主打一个能屈能伸、对人狠对自己更狠的宿主,说是前世到死都是个单身病秧子,但她真要迫于生计婊起来……
太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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