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海的尸体就躺在床上，
跟活着一样，只是没了鼾响。
如同那些因为害怕而表现得过度勇敢的人——
夏语冰掀开李牧海的被子，打开卧房的灯。
李牧海睡觉时不穿上衣。
她盯着白炽灯下他的身体。
看着一圈有折痕的肥肉绕着他的肚皮——他一直很会遮掩赘肉。
胸口两边的圆点黑的直扎眼睛。
对称的圆点配上微微鼓起的肚脐，拼出一张正在嘟嘴的怪脸。
夏语冰努力盯着，
想这是第二次了，
跟第一次不同，这一次她看得到自己造成的后果。
她并不明白李牧海的死因，
也不想去问取乐灵，
照完那张照片后她离开卧室，关上房门。
在客厅等了四十分钟。
门再打开的时候，
床上的已经是李牧海的尸体。
她听过极少数人会因为睡眠呼吸骤停意外死去，她着重想象了意外两个字，并试图从李牧海的脸上找到一些能作证的痕迹。
可她并不懂医。
打开手机，名为【蛊】的app里，
那张原本有着自己和李牧海的照片中只剩自己。
她走进电脑房，“所以这算我赢了？”
【您的勇气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不知为何，屏幕上的这句话使用了缓慢的显示速度。
“你明知道那不是勇气……”
这不是公平的俄罗斯轮盘游戏，
规则，不规则，一切都可以由取乐灵决定，
“你之前说我是你中意的那什么……”玩具，夏语冰实在不想念出这个羞辱的词语，但心里的缝隙里又躲着一份被重视的开心，“我想吧，如果把我和别的什么人放在一起，你可能更愿意让别的什么人死去。”
李牧海就是别的什么人，至少这个李牧海是，这个生活在备份世界多少多少多少的李牧海。
【考虑当您之前的经历，选择相信我的话语需要更大的勇气】
“行吧，如果你非要夸我……”
夏语冰耸着肩说。
在客厅里悬着心等候整整四十分钟并不好过，
尽管自己很早就在各种影视里看过关于平行世界的创意，
但真的成为其中之一，
成为无数个之一，
那么多世界，那么多自己，
备份，备份，代替。
那自己其实没必要努力去做哪怕任何一件事情，
虚无的放松感后，
她知道把自己和李牧海同时拍进手机有一种听天由命的自毁情绪。
心愿中有很小的一部分，希望死的是她自己。
但现在她赢了。
有点像一个人抛硬币，如果是正就弄死自己。
结果是反，她知道概率是二分之一，但她仍会愿意把这个解释成天意。
夏语冰知道她在给自己找一种动力，她完全明白自己的处境。
“取。”
她省略了小字。
【嗯哼】
屏幕上也没有显示常规的回复。
“我有办法回到我自己的那个世界吗？”
【数据迁移是不可逆的】
“是真不可逆，还是你不想让我回去？”
【有什么人在那边等您吗】
“……难道这里就没有？”
李牧海，陈伟志，父母，生活……
主世界和备份世界，名字是它们最大的区别。
【在您自己的国度，您或许是位正人君子，您约束自己的行为，避免触犯任何法律和伦理；但若有转换主场的机会，您可能会尝试完全不同的执行方式】
“是哦，”
夏语冰把手机放进上衣的口袋里，
“那可得感谢桂玲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