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你昨晚做了那事之后，我便不再饿了，你当真没有喂我什么东西？”
已是第二天清晨，昨夜他想出去拿些东西来吃，结果被白霁拉住，说不要他走，她一个人会怕黑。
无奈，许煜之本打算先饿着陪她度过这一晚，结果神奇地发现到今天清早他都不再饿了。
“当然没有，我哪里有什么东西嘛。”白霁小脸一扭，无辜极了。
也是，许煜之回想起那晚他初次遇见白霁，她浑身赤裸，这几日活动也都与他一起，怎么会有时间偷偷准备东西呢，除非她能凭空变出来。
“那你饿了吗？我带你去逛逛集市吧，我也正好买些柴火之类的，好之后赶路。”
“好啊好啊。”白霁像个小孩一样雀跃，她倒是不饿，只是还没见过凡人集市上会卖些什么，这次正好见识一下。
略作整理，许煜之便带着白霁下楼去了，刚迈上楼梯还没下到大堂，许煜之就发觉有什么不对劲了。
今日大堂里的人怎么这么少？还安静的出奇...他们怎么一副想看我们又不敢看的样子呢，还有那店小二，怎么一副噤若寒蝉的，丝毫不见昨日的热情。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许煜之不解，但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自认为这番情景应与他无关，拉着白霁的手气宇轩昂地穿过大堂，出去到大道去了。
自他们走后，客栈大堂的人们才松了口气，昨日之事犹历历在目，虽没人确定是刚才二人所为，但有人说看见那崔老鬼是去了那二人房内之后，才自杀在大堂的。
都是在乱世江湖上夹缝存活的人，他们鲁莽但脑子不傻，自然知道让崔老鬼死在他们面前就是为了警告、威慑他们，所以在看到那二人出来的时候，那一个个酒都不喝了，大气也不敢乱出，唯恐下一个刀进脑子的就是自己。
另一边，许煜之还开心地领着白霁，不时指着街上的小铺介绍，那边血腥气很重的是卖羊杂的，那边是铿锵铛铛是打铁的，那边是打油的，而那边还有卖酱醋的，不像昨日，今日集市热闹，街道人流明显多了不少。
听见一阵鼓乐，许煜之蓦然回首，看见熟悉的事物——卖蜜糖、糖葫芦的小贩，于是拉住四处张望的白霁，抬手指着说道：“快看，那是卖糖的，我们去看看吧。”
说罢便拉着白霁过去了。
小贩身后跟着几个衣衫褴褛、形如枯槁的小孩，面色枯黄但是掩盖不住眼里对糖果的渴望。
许煜之来到小贩面前挑选起来，拿出一块饴糖给白霁，面带回忆之色：
“我幼时随爹娘外出，每每听见这鼓乐必缠着娘亲为我买糖，只是这糖属实贵，娘亲大都会买一块最便宜的饴糖给我，这饴糖也成为我幼时的难忘回忆。”
他笑容略带苦涩：“当时没钱，这些糖都只能眼羡着，如今有了闲钱，亲人却已不在了。”
白霁将糖接过，自面纱之下放入口中，很黏很稠，没有她想象的甘甜，有些粘牙，她不喜欢吃。
“很好吃呢。”白霁露出幸福的笑容。
许煜之也笑了出来，虽然亲人已逝，但斯人方在，他也将一块糖放入嘴中，却发现没有记忆里那般好吃，甚至还有些苦涩。
白霁将他脸上的泪抹去，许煜之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落泪了，他忙挤出笑容说道：“抱歉，我扫兴了，你想吃什么就拿。”
然后白霁就拿了三颗饴糖分给跟着小贩身后的小孩，那小孩们顿时欢喜雀跃地跑开了，只有一个小孩脏脏的小手中放着糖，也不吃就盯着糖看。
用衣袖擦干眼泪，许煜之没想到白霁竟先给小孩拿了糖，心中对她的喜爱又加了几分，他也俯身看着那小孩，温和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吃呢？”
那小孩抬起头，许煜之被吓了一跳——那张小脸上竟有一道长又深的伤疤自额头斜到嘴角，横亘在整张脸上，直接将小孩毁了容，还瞎掉一只眼，整张脸显得狰狞恐怖。
“想给姐姐吃...”那小孩的声音也如漏风的窗户，嘶哑难听。
“你的脸...”许煜之难掩惊讶愤怒，这伤疤边缘光滑，一看就是有人故意为之，是谁泯灭人性，竞对这么小的孩子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一旁卖糖果的小贩见许煜之有管闲事的样子，插嘴问道：“小哥，我管你不要多管闲事，我在这街卖了十几年，这事啊，不是你能管的。”
“怎能看见此事而无动于衷呢？”许煜之愤懑道。
那小贩见他如此，摇摇头，也不做他的生意了，犹自快步离开，生怕被他引上祸患。
许煜之将小孩拉到街边，蹲下身问道：“你这脸是何人所伤？”
那小孩恐是回忆起什么可怕之事，小身板抖似筛糠摇着头不回答，只紧握着糖果哭喊：“姐姐！呜呜呜呜姐姐！”
见状，许煜之顾不得脏，将小孩拥入怀中，轻拍后背安抚着。
面纱之下，白霁耸耸鼻子，有些不喜许煜之和小孩这么接近。
“那你姐姐在哪？我带你去找你姐姐。”
“姐姐被..呜呜呜被坏人抓走了。”
“那你还记得坏人长什么样吗？”许煜之用尽量温和的话轻柔地问道。
“记得！”
“好！我们去找...”
“你确定要管此事吗？”白霁拉住了许煜之，问道：“我觉得...此事并不是我们能解决的。”
许煜之看了看白霁，又看了看怀中的孩子，他如剑般上扬的双眉间有股掩饰不住的凛然正气。
“如果我连一个人都救不了，那何谈救天下人呢？”
他顿了顿，不放心地看着白霁，又说道：“白霁，你先回客栈等我好嘛，就待在房间内不要乱走。”
面纱之下，白霁轻叹口气，这凡人真是麻烦。
“不要！我说过，就是死也要和公子一起，我不要一个人！难道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在客栈嘛？”白霁拉住许煜之的衣袖说道。
“我是不放心...”许煜之为难，要是帮小孩的话，自己一人陷入危险也就罢了，但白霁...；可若是不帮，自己又于心不忍。
在内心激烈纠结一番之后，许煜之还是决定帮小孩找他姐姐，同时也带上白霁，若有危险第一时间就让白霁带着小孩先跑。
“走吧。”许煜之站起身，左手拉着小孩，右手牵着白霁。
白霁耸耸肩，既然他想去那自己就陪着好了。
那小孩将他们从集市带出，走了好远到一处偏僻荒凉的破庙里，进去之后发现还有地上躺着几个小孩。
他们大都带有伤残，有的见许、陆二人惊慌地挣扎着向外爬去，有的只是抬头看了看，目光空洞，然后抱紧自己蜷缩在角落，有的更是一直倒在尘土之后，纵使蝇虫爬满全身也无动于衷，不知死活。
许煜之震惊之余心中升起一团怒火，他眉头紧皱，手臂因愤怒不断颤抖着，清晰地传达到白霁身上。
白霁想了想，撒开许煜之的手，上前蹲在一个孩子面前，装作关切地问道：“你们怎么独自在这里？你们的爹娘呢？”
“他们没有爹娘，他们是‘乞儿’。”许煜之压着怒火，咬牙解释道：“这些孩子或是被偷、被抢、被卖，总之会被一些畜生东西拿来逼去乞讨，当做赚钱的工具用，有的丧尽天良的为了让人们同情多给些钱，甚至还会故意打伤这些孩子...”
‘哦，是这样的嘛。’
白霁看着眼前空洞无神的孩子，她外出做任务的时候，捣毁魔修驻地时这样的情况见多了，比这更残忍的场面也是常有，每次楚师弟和许煜之的表现差不多，都是愤怒到无可复加，而她却...没有什么感觉。
“这孩子脸上的那道疤还有他的嗓子，说不定就是被背后操控他们的人弄得！”
白霁点点头，表示同意。
许煜之蹲在脸上有疤的孩子面前，将他的乱发捋顺，露出那张幼态但饱受风沙、皱纹爬满的脸，语气柔和地问：“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是要我们帮你这些同伴是嘛？”
但却见那孩子摇摇头，而本来在白霁面前年级稍大的孩子见他摇头，疯狗一样的过来，一脚将那孩子踹翻在地！
事情突发，连许煜之都没反应过来。
“你这****！为什么不让他们救我们！******！白眼狼！哈哈哈哈哈活该你那个病秧子姐姐被大人抓走！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活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