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的笑容再一次僵在脸上,片刻后,她收起所有的表情,眼睛的神采尽收,像是冬夜冷月一样幽深,整个人如雪原下数万年的寒冰。
她不明白自己条件都给的如此优渥,甚至就连作为男人的尊严都丢弃了,为什么他还不答应?
陆青盯着许煜之,削葱根一般的玉指掐住许煜之的脖颈缓慢地用力,脸色平静地问道:“你耍我?!”
“不是的,我无意戏弄你,其实你说要帮我实现抱负、为凡人改命的时候,我确实很是意动,若是你不说之后的话,我或许愿意为了我的抱负和你达成协议。”只是和陆青对视,许煜之就能感受到她面如表情的脸下有多么愤怒,就算呼吸都有些困难,他却还是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微笑。
“可是你之后说要拿身子来换,你这样连自己的身子都不爱惜的人,比那些高傲修士还要冷血,又怎会帮我去救在你眼里渺小的凡人呢?你所说的都只是诓我而已,你真正在乎的...恐怕只是我身子里的‘业火’罢了...”
手上的力度还在加大,在许煜之的脸色被憋得发紫的时候,陆青才甩手将他丢到床席的一边,被放开的许煜之大口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许煜之自以为通过刚才的问题钩出了陆青的真面目——一个为了目的可以抛弃一切的无情修士,现在陆青的愤怒他也只当是被揭穿面具之后的恼羞成怒,可他不知道的是,陆青的怒气完全是因为感觉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戏弄了。
是,她陆青是在乎的东西不多,可这样她才会比其他人更看重她真正在乎的东西,而恰巧许煜之把她在乎的尊严践踏掉了...
事实上陆青并不是一个轻易承诺的人,也就是说她对许煜之说的话都不是纸上空谈,也就是说若许煜之真的答应了,那她真的会按许煜之说的做。
可是许煜之先入为主认定陆青是为了“业火”才会说出那些花言巧语哄骗他,只是他忘记了陆青根本没必要这么麻烦,她大可以直接凭武力强迫或者用法术操控他为自己做事。
强压下怒火,陆青并未过多解释什么,只是冷冷说道:“好!我不怪你,今晚我拿你身体实验,让你受苦,而你戏弄了我的尊严,让我受辱,如此我们便两不相欠了!”
接着她从纳虚戒中拿出一叠黄色符纸,拉过许煜之的手掌,玉指并起在他和自己的掌心各划出一道血痕,鲜红的血液顺着两人的伤口流下,漂浮在空中,不一会就汇聚成一大团。
看血液的量差不多了,她用灵气治好了两人的伤口,伸手从血团引出一条开始在符纸上勾画起来,边画符边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确实不在乎凡人的死活,只是...算了,对我来说没什么是必要的,你不答应也无妨,没有人能躲得过天道的因果律线。”
谈话间陆青已用两人的血液画好了一叠符纸,不问许煜之答应,她直接又夺回他五官的控制权,操控着许煜之张嘴将一张符纸吞下,又将剩下的符纸贴在他身子各处,那符纸一沾肌肤便像是融入其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上边的符文一闪而过。
做好这一切,陆青直接解开许煜之身子的控制。
“你可以走了。”
“哕!你..你最后给我吃了什么?”许煜之低头干呕,试图将符纸吐出来。
“只是传送阵法罢了,你若是受到致命伤,体内的符文会将你直接传送到我身边。”陆青语调平和,毫无波澜:“我不在意你的死活,但事关因果大道,我无法保证你死后会对我有什么影响,所以你还是先别死的好。”
陆青拿起道袍,将自己那凹凸有致的身体藏回,觉察到许煜之尚未离去,便冷冷说道:“怎么,还要我送你吗?”
许煜之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陆青,从怀中把裹着碎玉镯的布包轻放到床边,没能说出卡在喉头的道别话语,只转身推门离去了。
等许煜之走后,陆青才扭头看到那个白色布包,藕臂一抬,凌冽的灵力化刃呼啸而出意欲将其绞为齑粉,可半途她又转为柔和灵力将布包拿到手中。
解开布包,里面是几瓣碎玉,玉质算不得好,截面还能看到异色杂质。
刚才陆青说谎了,那叠符纸上只有一张画的是传送阵法,另外还有隐藏他体内阳心葵根须的阵法,以及对之前定位禁制的改良版,能让她每时每刻都能察觉到许煜之在哪,有没有体内被人探查,还能随时随地夺取他身体的控制权。
要知道许煜之体内的可是仙药,还是和她服下的青韵雪阴莲完美配适的阳心葵!这两者加在一起便有可能推演出飞升的仙方!
若问对低阶修士而言什么才最重要,那答案可能五花八门、多种多样,而对于道虚境及其之上的高阶修士而言,那必将得到一个异口同声的回答:仙缘!
而那仙方就是一缕仙缘,为了这看似虚无缥缈的仙缘,那些隐世大能都要殊死搏斗,战到大道都要被磨灭也不肯放弃,大能尚且如此,何况还是一小小金丹修士的陆青呢?
陆青平时对诸多事物皆不上心只是因为那些都难让她心动,但“羽化成仙”这四字的份量又怎是其他世俗凡物能比拟的?陆青心里早就将许煜之当做自己的东西了。
“只是没想到这仙药的因果竟然还牵扯到情缘之道,若他爱慕于我,我也会受因果律线的影响而爱上他,那我势必因挂念他而受其牵制,实乃不妥,不如像现在这样让他厌恶我,彼此两不干扰得好。”
看着手中的断玉,陆青不知怎的意念一动,从之前为许煜之取暖的暖玉上削下一块,将暖玉同碎玉一起用灵气包裹,逼出杂质熔炼成一全新玉镯,通体红中掺白,圆润细腻,表面无雕无饰、浑然一体。
“还不错。”然后她就戴在了自己手腕处,丹钏绕皓腕,碧衣掩赤心。
陆青将带着镯子的手腕落下,望着小屋的门口轻笑:“你怎么可能逃得出我的手心呢?”
慕风来寻许煜之时便是后半夜了,等许陆二人几番折腾,夜色早已消散。
许煜之推开小屋屋门时,淡青色的天空尚嵌有几颗残星,初日刚好在墙头冒出小尖,许煜之抬头望去,一缕晨曦驱散淡薄的晓雾穿过葱葱竹林,温柔地打在他的脸上,曙红色的朝霞晕染了半片天幕,那如牛乳般洁白的云燃着烈火似的燎烧万里!
‘晓雾薄轻纱,晨光耀旦日。’
他被这火烧云震撼到,心中的郁结抑懑之气被一扫而空。
‘不过是儿女情长、一时困顿,又怎能阻我实现抱负?’
重调心弦,许煜之信念如磐,大步流星地迎着曙光走去,似有与身后事物一刀两断、再无牵缠之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