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铅云蔽月，空气沉闷，不见一点星光。
十数盏煤油灯把整个聚义堂照得澄亮，一壮一廋两个人跪倒在地，额头上冷汗直冒。
马老四看着地上黑漆漆的木板，不知道已经跪了多久，反正膝盖是被磨得隐隐作痛了。他咽了口唾沫，偷偷地撇了一眼台阶上坐着的三位阎王爷。他这一撇却发现两个圆头圆脑，五短身材，宛若小孩的人也正盯着他，怀里还抱着两把几近有他们一半高的大刀，显得颇为滑稽。这两个就是清风寨的二当家和三当家，是天生的侏儒，听说性格还极为残暴，以往他半夜去后山放水时瞧见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据说就是这两位的杰作。马老四浑身一抖，感觉自己仿佛被两只豺狼盯上了一样，连忙低下头。
“熊立，我最后再问你一次，四当家到底去哪里了？”坐在椅子上的其中一个侏儒方寸尖声问道，短粗的胳膊提着大刀，刀锋直指跪着的黝黑方脸汉子。
“啊，三当家。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点欺瞒之言啊。”熊立哭嚎着爬到侏儒的脚下，抱住他的大腿，道：“小的跟了诸位当家这么多年，何曾做过愧对山寨兄弟的事？而且如果我真的撒谎，真的害死了四当家，又何必自投罗网跑回来呢？直接骑着快马远走高飞岂不更安全？再说，还有几个逃出生天的兄弟，三当家也可以去问问他们情况如何。”
方寸闻言，沉默片刻，把大刀重新抱回了怀里。沉重的刀锋压在他的手臂上，竟连一点痕迹也没弄出来。
熊立见状，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继续声泪俱下道：“三位当家，四当家真的是被那妖女给活活烧死的。她是蛇蝎成精了，竟然随手就来捏出一团火来。她为了毁尸灭迹，一把火将兄弟们的尸体烧成了灰灰，连入土为安也不准啊。如果不是她，刘家堡的三公子早就被我们给捉回来了。”
“那妖女长什么样？”另一个侏儒方尺突然问道。
“这个...马老四也看到了，他是画师，小的已经让他把妖女的样子画下来了，诸位当家还请过目。”说着，熊立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递给了方尺。
方尺摊开纸张，入神地打量了会上面的画像，嘿笑一声，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嘴唇，随即把画像传给了自己弟弟。
方寸倒是冷静得多，看完后恭敬地双手托着递给了坐在最高位，一直保持着沉默，戴着鬼脸面具的男人。
男人就是清风寨的大当家夺命书生，他常年戴着一副面具，穿着一套深青色的长袍，在清风寨的匪众看来是十分神秘的存在。他寡言少语，但每一次下达的决策却总是被诸位当家们不折不扣地执行。
聚义堂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众人都在等待着夺命书生的命令。
他把画像折成一团，袖袍一挥，丢到了火盆里面。
“辛苦了，既然为我清风寨出生入死，那么银钱美人便不会缺少，下去后自去找吴掌柜讨要。”沙哑的声音从鬼脸面具下传来，自带几分阴森之感。
马老四心里直发怵，丝毫没有受到赏赐应有的喜悦。熊立则高兴得喜出望外，朝着台阶上那位大当家直拍胸口表忠心。
夺命书生摆摆手，示意两人退下。
待到两人离去后，夺命书生单掌一拍桌案，猛地站起身来，一双眼睛精光闪烁，语气略显激动，对下面的两个当家道：“把知道这间事的人全部杀掉，无论是回到山寨的人还是没回到山寨的人，一个不留。另外，你们两个亲自带人去找，把她找出来，不要打草惊蛇，只要确定她的行踪就好。”
两人也是被夺命书生一反常态的激动给惊到，没想到从来都是镇静如渊的大当家也有失态的一天。
“大当家，那妖女...或许是用了些魅惑人的手段也说不定，不一定真会所谓的仙法。”方寸谨慎道。
“不，她真的会。”夺命书生摁住方寸的肩膀，俯下身，鬼脸贴近方寸的面颊，一字一句道：“我去过黑山现场，那里的几颗树是被硬生生焚断的，断口处的树木已经变成了黑炭。这种断口，化劲宗师也做不到。”
“这是一次机会，方寸、方尺。这是一次飞黄腾达的机会。只要我们能抢在其他人之前捉住她，然后献给那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