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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到来。
晚餐会在玫瑰庄园的大厅举行。和午餐会时的随意相比,洛坎雷德家的晚餐会要显得更加正式,也更符合贵族的礼仪。
在豪华装饰的古堡大厅内,有一张巨大的U形宴会桌,显然是在提醒各位师生来客,这场宴会存在着主次之分。北境的气候偏寒,玫瑰庄园又坐落在寒冬之森附近,因此在装着食物的碗碟之间,能见到不少当地的特色食物,比如盛着鹿肉的铁锅,还有装满各类野味的大浅盘。
其中不仅有整只的野猪和鹿,还有火腿和粉红色的切片熏肉,以及馅饼。每道菜都装饰着调过味的蘑菇、蔓越莓和花楸浆果,餐盘上甚至还有松鸡、野鸡和鹌鹑。修尔也不知道,这些都是洛坎雷德家的猎人从哪儿打到的——明明现在离秋天还早呢。
当然,桌上还有加了榛子与槲寄生烤制的野禽翅膀和尾巴作为装饰。桌上的菜肴里还包括鱼——从山涧捕来的鲑鱼与梭鱼。可以说,在这场晚餐会上,空中的、山里的、树上的、地下的,洛坎雷德家都准备了,不可谓不丰盛。
庄园的侍从和女仆们从桌子与大厅的缝隙中穿过,为客人们递上美食和饮品;管弦乐队轻柔的演奏声从走廊传来,配合着氛围与艺人们的表演。
晚宴的一切都按照传统和礼仪进行,豪华而热情。
U形桌的短边,中央的席位,自然由东道主、洛坎雷德家的女主人丽黛儿·洛坎雷德占据。
在她身边,有一位面相严肃、不拘言笑的中年男子,是她的叔叔科洛加·洛坎雷德,洛坎雷德家族主要负责把持商业生意的人;另一边则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叫阿麦罗,从七十年前的魔人战争时期便追随洛坎雷德,如今是已经服侍了洛坎雷德三代的老管家,连丽黛儿都对他非常尊敬。
除此以外,还有几位洛坎雷德家的家族成员,不过都是丽黛儿的长辈,落座在侧边的次席。
至于来访的学院师生和仆从,则和午餐会时按照小队分配不同,这一次,他们被按照出身和地位安排了座次。在所有学生当中,紧贴着上等席位的是出身于“剑圣”家族的妮塔·安洁尔,然后是其他受邀学生中贵族等级最高的,以此类推。
老师们当中有出身和地位较高的,则被安排在靠中的位置,就像一道高墙将贵族学生与普通师生们所分开;而末等的座次则被留给学生们的侍从和家仆,修尔和索菲那就坐在U形桌的末端。除此之外,U形短边的侧面还有几个荣誉席位,只不过和他们就没任何关系了。
至于菲妮丝·森塔尔,她坐在中等偏上的位置,为此还稍微有些不满:其一是她认为,自己的实力完全配得上头等的荣誉席位;其二是这个座位安排把她和修尔隔了十几个人,她向看见修尔就必须大幅度倾身或后仰,这让她非常不爽。
“可恶……吃饭时不能摸到修尔,感觉食欲都要没了啦!”
在入席前的短暂共处时,菲妮丝曾对修尔这样抱怨道。
修尔心说难道我是什么人形胃药,你不摸到我就消化不良吗?
不过话说回来。
修尔对这个座次的安排,倒是没有多大异议。
他最关注的,还是培养菲妮丝的支线任务。既然他已经猜到,反贼们可能会在研学期间安插内鬼,那么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就是师生们的随从和家仆了。
坐在这样一群人中间,也方便他用能力进行观察,而且不会引起坐在上等座次的师生——魔法使们的注意。
唯一的问题……
“唔……修尔,这个好好吃!”
“听说那是末雪时,用在寒冬森林北采摘的生菜做成的沙拉,味道很新鲜。”
坐在他右侧的索菲那冒着星星眼,收集着桌上的菜肴。
修尔苦笑着给少女递纸。索菲那周游各国时,吃的都是粗粮野糠,哪怕入职森塔尔家后,恐怕也没尝过这么高级的菜品,因此一个劲儿地对着修尔感叹。
没错,问题显而易见。
就是,他该怎么避开旁边的索菲那的干扰。
和在场的其他随从不同,索菲那的实力远超一般的不死鸟级魔法使,哪怕修尔动用一点魔法能力,恐怕都会被她察觉。
该怎么不着痕迹地进行调查呢?
“你好像有心事啊,小修尔?”
在索菲那忙着和一块犟牛肉较劲时,修尔的左侧传来低沉魅惑的吐息。
“……方便和姐姐讲讲吗?”
“克蕾雅小姐,现在这么说话不妥吧?”
修尔郁闷地看向左侧。
也不知道管家是怎么安排座次的,竟然刚好让克蕾雅坐在他身边。
按理来说,以克蕾雅·卡特瓦的级别,应该坐在老师座次的最上等席才是……
“是我特别要求换到这里来的哦。”
仿佛看出了修尔的疑问,克蕾雅甜甜地笑道。
“没办法呀,毕竟与一帮小孩子邻座也太无聊了。相比之下,姐姐我还是更喜欢成熟一点、可爱一点的男性呢……?”
“那也烦请您遵守餐桌礼仪。以我们的身份……”
“我知道,我知道。”克蕾雅飞快地说,“但是你瞧,餐桌上不聊天也太闷了,而我和其他人也没有共同话题呀。就当为姐姐着想,陪我聊聊天呗。”
“……”
修尔一阵无语。
十五岁对你来说是小屁孩,可我也才十八岁而已啊。
而且我们哪来的共同话题?你是老师,我是侍从,八竿子打不着边啊!
最后,你的年纪也不比学生们大多少啊,就这还好意思自称姐姐呢,美女你哪位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菲妮丝同学现在离我们很远哦?”
克蕾雅凑近了些许,露骨地笑了笑。
“你不觉得这是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吗?难道你不想和姐姐深入交流一下?”
“……”
修尔一言不发。
菲妮丝的确是不在这儿,但你看我背后的少女。你猜猜你能吃下她几次“万神”?
“好吧。”
修尔回答道。
“只是聊一聊,也可以。”
“对吧?”
克蕾雅笑了起来。
她这么做,都有她的理由。
既然茉蕊雅理事长派她来打探消息,她也就需要幌子来隐藏自己调查庄园的真实目的。
在餐桌上,她也需要观察其他人的神色。若在周围的人中真有暗藏秘密的,她自己一个人做这种事,就很容易被发觉。因此,找修尔聊天来做挡箭牌,实在再合适不过了——顺便还能再试探一下修尔,没准能问出和那个出现在寒冬之森里的神秘少女的关系呢。
当然。
克蕾雅不知道的是,修尔也有着同样的打算。
在这场看似和谐热闹的晚宴上,心怀鬼胎的,可不止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