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看见未来的眼睛，拥有不同的形式。
其一，是演算未来，通过将眼中所看见的情报进行快速地思考，来推断出即将可能到达的未来。
其二，是固定未来，通过将未来强制赋予固定的形状，来达到自己所看见的未来。
其三，则是真正的窥探未来，不论如何行动，总是能看见决定了那个行动与否的，不同的未来。
那么，你的眼睛，又到底算是哪一类呢？”
坐在桌前，看上去和颜悦色的女性用平和的声音询问道。
“……在下不清楚。”
是的，这是，经常会在梦里见到的，同一个场景。
作为单纯的梦来说，或许是意义过剩了。
所以，少女也同样地在用这句话询问着自己。
——这双眼睛，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未来呢？
不清楚。
能够给出的回答是不变的。
不管过去多久，或许这个答案都不会有所改变。
那么，给出答案的这一举动，是否也是不存在意义的呢？
不清楚。
因为，自己无法给出答案。
这就是自己可以给出的，唯一的答案。
遗忘了许多的东西。
它们一直盘旋在脑海中的角落里，作为记忆的断片，一次又一次地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显得是那样地遥远，哪怕是伸出手，拼了命地想要去触碰，也只是如同水中的幻月一样，轻轻触碰到就会随着之消散。
是极为空虚的东西。
正因为失去了，才会更加可贵。
这些若有若无的记忆，犹如一道道锁链，将试图摆脱过去的自己牢牢地拴在了开始的起跑线上。
所以，是永远都没有办法离开过去的。
因为，根本就没有开始。
“在下，什么都可以做到，也什么都做不到。想要找寻的，不过是过于遥远的东西。那么，在最初，在下就早已沦为了空壳了。只是，一介失去了归宿的，无名的流浪的亡灵而已。”
如果说，自己的剩下的还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大概，能够说出口的答案也就只有一个了。
手中的这把斩断记忆的剑。
究竟是从那个瞬间握在手中的，早就已经被它的副作用给消去了记忆。
“这是报应吗？”
于是，少女这么询问着，不存在于此刻的，过去的那个自己。
她的面孔是那样的模糊，哪怕是看着镜子，深刻了解到自己长着什么一副模样，也没有办法还原她的那一张脸。
也是，原来的少女，早就死在了学院的地下才对。
活下来的，是亡者，是不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的，禁忌的存在。
然后，合乎情理的，那边的自己没有给出回答。
与现在的少女不同，并非是无法给出回答。
『她』，已经不可以做出回答了。
只是简单而又细微的差距而已。
即使如此，从这细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差距里面，确实地，分割开了非常重要的东西。
那是无形之物，无法被形容的某个东西。
同样地，无形地分裂开来，形成了『自我』的过去与现在。
接着，这双眼睛能够看见的，则是那个未来。
一定可以保证杀害某人的，那个未来。
但是，这样的未来并不是不会改变的。
自己也无法看见被改变之后的未来。
那么，自己看见的到底是哪一种未来呢？
“很深奥的问题……在下，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即便如此，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少女能够看见的，永远都是自己杀害掉对方的未来。
“这样的眼睛，在下根本就不需要。”
当伸出手，将牙签对准眼球的时候。
说实话，花费了很多的勇气，立下了很大的决心。
那个时候，真真正正地，再次体会到了恐惧的心情。
比起眼珠会被刺伤的恐惧，更多的，是对自己到底会不会真的按照那个未来去杀害别人的恐惧。
那么，已经不需要过多的迷茫了。
“这并不是报应。”
脑海中，那个原本应该消失的『她』，如此开口了。
那么，这到底算是什么？
自己做的一切，反正都会被忘却，被修改，最后不断地失去。
那么，它所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难道不会为了惩罚独自从那个地下活着回来的自己吗？
难道不是为了惩罚那个没有阻止大家，自鸣得意而又沾沾自喜地带领着大家的自己吗？
“答案，并不是通过别人的口中才能得到的，你应该是明白的吧？还是说非得要说出来才会明白吗？”
『她』，终归只是残存的片段而已。
很快，就消失在了无边的脑海之中。
什么都没有留下。
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在下，真的明白么？”
“这一切的不合理，不就是源自于在下愚蠢的举动吗？”
“就算是这样……”
“这样的在下……”
“也真的有值得去做的事情吗？”
那当然，因为，这可是。
——偿还啊。
消散的，最后的『她』的话语。
“偿还。”
“噗，哈哈哈……”
自嘲一样的，少女笑了。
这是她记忆以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吧。
“偿还，在下能够偿还些什么啊！要开恶劣的玩笑，也不应该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开吧？你，果然是在下没错……”
手中的牙签放下了。
是的，还有着可以去做的事情。
这双眼睛，并不只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
既然它们会将未来观测为必然死亡的未来，那么就只需要用自己的这双手去做出妥协就行。
并非是为了杀死谁而行动，而是为了保护谁而行动。
这样的话，大概就可以得到满足了吧。
“在下，需要的，是偿还。仅仅是偿还，别无他物。”
拿起来了解开的，被随意丢在床上的布条。
一圈，又一圈地，将它系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这样，就是自己所能给出的答案了。
“最后一个问题了，这双眼睛，你觉得，它到底属于哪一边？”
这是非常无所谓的问题。
仔细去考究的话，会发现不管结论是什么，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
它并不会改变任何东西。
“在下觉得，答案就是没有答案。只要知道它可以看见未来，不就足够了吗？”
无名的少女浅浅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