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肉山的顶端，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我缓缓飞到了它的跟前，水缸口大小的虹膜上映出夜空、霓虹，和我的身影。
她眼中的我，有着一头淡粉色的长发，在发梢还显现出罕见的草莓金，面容俊俏，瞳孔中仿佛有星星在流淌。
身上的灵装精美又不失可爱，粉色的裙摆，白色的丝带，过膝长靴和丝袜的搭配诱人而不失俏皮。
只是那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淡漠，就好像是疯癫过后的疲软。
“妈...我真的好累啊。”我对着那只眼睛喃喃自语，巨大的肉山回应我以沉默，它并没有像对待其他魔法少女那样试图捕获我。
明明今天早上还在同一张餐桌前吃早饭...
现在却变得面目全非，我都不知道她是否还能认出我，而我又是否能够接受她。
那巨大的身躯突然发生了颤抖，无数长手从肉体上生出，朝着我的方向抓来，那速度真是前所未有的快，我在空中闪转腾挪，好几次与那具有腐蚀性的皮肤擦肩而过。
『灰、惠、毁——』肉山体侧的几张嘴同时哆哆嗦嗦的蹦出这些字眼，我不明白这些字究竟是什么意思，也许只是单纯的声带抽搐罢了。
“很痛吧。”我飞到肉山的上空，链锯剑嗡嗡作响，数百只无法再伸长的手直直朝我够来，就像古树向上生长的枝丫。
“妈，我现在就让你解脱。”
...
...
轰鸣的锯齿在破散后重组，畅通无阻地切开了它的肉体，在血腥的残骸上，我怀抱肉山的核心，双腿脱力，跪倒在地。
那张核心生了张扭曲的人脸，与母亲有几分相似。
“晖...徽...”核心的嘴还在拼命的张合，尽管它的腹部已经被切开了大口子，鲜血抑制不住地流淌出来，几只细小的手臂却还是在拼命地朝着我生长。
妈妈，即便这样子，也要杀掉我吗？
也好...
我放弃了躲闪，任凭那些手臂朝着我的脸伸来。
我所做的，只是紧紧地抱住那颤抖的身体，一如母亲在我出生时从未放开她的双手。
“回...回家...”脸上传来清凉的触感，我猛得睁开眼睛，母亲的手并未带来腐蚀，相反它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庞。
“天支...回家...”
“妈...等等！妈妈——！”我慌忙地对着她喊道，但费劲了半天，却一句话也憋不出来。
她痛苦的表情舒展开来，她的身躯在我的手中化作一捧焦土。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母亲归于泥土，从我的指缝间溜走，融进了地面，任凭我怎样用双手在地面上刨抓，直到抓住血痕，她也不会再回应我一句话。
灵装作光点飘散，我恍惚地望向掌心，我的血，肉山的血，尘土，母亲的尘土，丑陋地粘合在一起，杂糅到一处。
这双手，究竟还能拿来做些什么？
...
...
“真是一场精彩的战斗。”
“你还真的就在旁边看完了啊。”
“准确来说，是在二十公里外的楼顶上。”
“啊，找到这家伙了，我现在就把他拖出来。”
“就算不是少女也能变身，魔法少女，很神奇吧。”
“好了，别废话了，快把那东西给这个少年戴上吧。”
...
...
“喂，喂喂——醒得来吗？”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盏明晃晃的大灯吊在陌生的天花板上。
“终于醒了。”一个慵懒低沉的声音响起，戴着圆框墨镜的大叔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那张脸给我一种好像在哪见过的感觉。
也许是之前看电影的时候...
“阿尔帕西诺？”我下意识地说出了那个名字。
“答错了。”大叔的脸上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微笑，我用朦胧的眼睛瞅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发现我已经变回了原本的男儿身，且正一丝不挂地躺在一块案板一样的床上。
“这是什么地方？”我闭上眼睛躺了回去。
“我家。”
“你是什么人。”
“你的主人。”
“我知道了。”我保持着平躺的姿势，两行清泪从眼角滴了下来。
连贞操都没了吗？
“感觉你在想什么很奇怪的东西啊，但小哥你接受的挺快，这点我给分很高哦。”他边说边将自己的大衣脱下，挂在一旁的衣架上，就算还披着一件衬衫，我也能从他的身上看出饱满的肌肉。
我坐了起来，茫然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想着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口讨要一件衣服。
不等我张嘴，一条白色短裤就十分应景地被丢到了我的脸上，我顺着它丢过来的方向，看到了一位倚靠在门框旁的少女。
她上半身穿着黑色的运动服外套，荧光绿的线条从肩膀一直延伸到小腹，下半身则是一条超短裤搭配着黑色丝袜和高帮运动鞋。
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张遮住了半边脸的面具，看起来就像是傩戏面具被人硬生生地从中锯开。
“怎么？还不穿上吗？”她绿色的瞳孔冷漠地扫视着我一丝不挂的身体，搞得我浑身上下好像有蚂蚁在爬，随即手忙脚乱地穿上了短裤。
“我劝你还是准备一下比较好。”看到我总算好好的穿上了衣服，少女那锋利的目光总算缓和了一些。
“准备？准备什么？”尚且处在懵逼状态的我茫然地向后看去，只见一只梆硬的老拳冲着我的面门就飞了过来。
“噗——”
我根本无法躲闪，整个人在拳力下朝后倒去，骨碌哐啷地滚下了床板，啪叽一声掉在了地板上。
脑袋里仿佛有一群蜜蜂在嗡嗡作响，嘴里一股子血腥的味道，眼前金星乱飞，鼻血滴答滴答地落到地上。
“我说过了让你准备一下吧。”少女叹息似地数落着我，随后我就感觉到自己后脑勺被强有力的手一把抓住，整个人被提升到双脚离地。
“等——”不等我说些什么，眼前的画面直接一阵旋转腾挪，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肋骨的地方传来一阵刺痛，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正躺在被砸断的桌子上。
“我就这么说了吧，少年。”大叔带着戏谑的微笑将手指掰得咔咔响，埋着沉重的步伐朝我走了过来。
“你是我所找到的货物，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
“第一，作为怪人被我驱除，然后变成散装的器官零件造福那些愿意出钱的人。”
“第二，同时作为魔法少女和怪人，作为一个宠物，为我带来更多的利益。”
“也许你会觉得，这不是很好选吗？”
“但抱歉，这不是选择题。”
“你的命运究竟如何，最后拍板的人——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