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易卜生·茉奈子

作者:柔兰一水萦花草 更新时间:2023/12/12 1:01:24 字数:2594

我的名字是茉奈子,易卜生·茉奈子,这是毛姆先生给我的,今天我醒得很晚,昨天与小苍兰玩得太累了。

但我觉得这些并不会是我醒得很晚的契机,自来到这个小镇,或者说我从那个令人窒息的透明缸内醒来后开始,我每晚几乎都会做梦,有些时候记得住,有些时候我又觉得清晰无比。但这些梦大部分都是一些毫无波澜的事情。吃饭,出行,与朋友玩耍。没有一点波澜,可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这些梦的主角毫无意外都是一个男生,是不是同一个不知道,毕竟怎么也回想不起脸和声音。而我就站在旁边一直看着。他也对我毫无反应。当那晚的梦很清晰的话,那我便会跟着那个男生走很久很久,以至于醒得很晚。

我试着回忆起昨晚的梦,无果,便是准备起床了。

自我从跟着毛姆先生从实验室逃离,时间已是过去了两个月了。起初的两三天我的脑子就像一团浆糊,我都想不清楚我到底在说什么,也许应征了毛姆先生的话,我会慢慢好起来的。但那真的好吗?我感觉我已经想起了一些事情。而那些事情对我现在的日常来说,过于沉重。

从那梦中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以及,我并不是毛姆先生的女儿,我可以确信的是,我是从别的世界被通过某种手段送过来的,甚至身体都可能不是我的,不过还好,我至今还没有这股违和感。这大概就是我的身体。

这俩个月里,毛姆先生对我无微不至,与他相处的时间里除了舒服以外我找不到其他形容词了,我很喜欢他,不管是睡觉前的祝安,还是盯着我吃饭时慈爱的模样,我都很喜欢。我坦然的接受着。

我应该是和毛姆先生的女儿长的一摸一样,我能从木恩先生的反应看出来。还有毛姆先生房间里的照片,上面还有我的母亲,鼻梁挺直,是个凛然的美人。至于为何,我还无从得知。但理所当然的接受这一切令我有点纠结。所以我想变得更像茉奈子一点,想让毛姆先生开心。我得变成就像她妹妹一样的角色。

吃饭的时候,毛姆先生少有的拿出来啤酒在喝。因为他喝的津津有味,我便是有点好奇那是什么味道。

“想喝吗?”毛姆先生拿着啤酒杯晃了晃,金黄的液体荡了荡。

“…”我眼睛轻微想了想。

“嗯,以前茉奈子也挺爱喝我手上的啤酒呢。”

“我要喝。”我立马脱口而出。

我想尝尝茉奈子姐姐吃过的食物。

毛姆先生递过啤酒杯,我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抿了一口。

舌尖布满黏稠微苦的啤酒泡,这么比喻也许不大恰当,可我真的有一种正在喝掉谁的唾沫的感觉。然而事已至此,我不能打退堂鼓,干脆强迫自己一口气吞下这杯已经没有多少的啤酒。我慢慢的喝完了剩下的。

“一点也,不好喝。”我说,嘴巴还有点口吃,毛姆先生轻笑。

“确实不好喝,所以你以前每次喝下去的时候都会皱眉头。但还是会任性的坚持喝下去。”毛姆先生拿过杯子。

“我以前,是,什么样?”我想了解茉奈子姐姐。

“以前?以前嘛。”毛姆先生像是回忆起了很多,嘴角微微翘起。

“从小,你便是个活泼的孩子,很小的时候便是会一个人跑出去同其他家里的男孩子一同嬉戏惹一身泥回来后又被你妈妈骂呢。”

“…嗯。”我专注地聆听毛姆先生讲话。

“真的是挺任性的一个小姑娘呢,不喜欢的事情绝对会说出来,喜欢的事情便大声告诉我和妈妈,长大了偶尔还会跟我闹别扭,使性子,时不时听她说学校里男生的坏话。和她在一起啊,就好像有个小恶魔呢。”毛姆先生说得很沉醉。毛姆先生没发现,名称已经变成她了。不过也难怪,现在的我和那活泼的模样真的是大不相同。

“但别看她这样,其实是个很会照顾人的女孩子,很会察言观色,在我研究陷入困境的时候会说开自己的玩笑逗我,在我因为工作不能如期赴约不仅不会生气,反倒是会安慰我不要在意。”

我沉默着听着。

“所以呀,当你走后,我真的很受打击,整日整夜的失眠,工作进度直接停滞不说,和周围人的关系也降到了极点。”毛姆先生深呼吸,又喝了一口啤酒,名称突然换了回来。

“真是,糟糕呢。”我回话道伸出手,“但是,我现在,回来了。”

毛姆先生愣了一下,看着我,接着握着我的手,笑颜如花,泪水在眼里闪闪发光。

我忽然有种冲动,想见茉奈子姐姐一眼,我能察觉到,我们会成为很好的姐妹,然而,这份愿望终究是不可能实现了。我假装没有看见毛姆先生的眼泪,扭头看向另一侧窗外。从那望去,天空闪烁着耀眼的辉泽,异常美丽,仿佛充满勃勃生机。

“既然不好喝,那我便都喝了吧。”毛姆先生又痛饮了一口啤酒。

我微微抬眼,一刹那,恍惚感觉与茉奈子姐姐四目相对。那模样比我要稍微大一些,但神情温柔。我端着碗,正打算吃掉碗里的罐头鱼,再次抬头看向对面,那里果真空无一人,大概方才的情景是自己的错觉吧。

“不,我想,再喝一口。”茉奈子姐姐都能坚持喝下去,我也想重新试试,我也想变得想茉奈子姐姐那般坚强。

“还是别勉强了吧,不好喝就算了。”

“我想喝,再试试”我任性道。

“那就喝吧。”毛姆先生又把喝得没有多少的酒杯递给我。

我一口闷下,没有含糊,一不小心倒是呛到了自己。

“咳,咳,咳。”

“慢点喝呀,怎么给呛到了。”毛姆先生连忙拿了张纸巾给我,

我接过来擦擦嘴,有清了清嗓子。

“果然,不好喝。”我皱眉道,仿佛看见茉奈子姐姐坐在对面,正捂嘴偷笑。

果然,茉奈子姐姐就在那里。此刻,坐在毛姆先生旁边,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笑着。

我嘴巴微张,眼睛微瞪。毛姆先生好像并没有发现她。

不过,要是我将茉奈子姐姐坐在对面的事告诉毛姆先生,说不定她会像敏感的蝴蝶一样立刻飞走,消失不见。因此,我假装什么也没察觉,若无其事地吃着饭。但或许,毛姆先生也发现了,只是心里怀着同样的想法,我们都知道,只是没有戳破,我想,这一定是出于爱。此刻多么难得,我们父女三人终于团聚在餐桌旁。

我细嚼慢咽地吃着。锅里的食材发出咕嘟咕嘟的煮沸声。这是一个无比宁谧的早晨。

“诶?茉奈子,你眼里怎么变了形状。”毛姆先生盯着我的眼睛突然说。

诶,这么一说,我确实觉得眼睛有点热,暖暖的。看来我能看见茉奈子姐姐是有什么原因的吧,或许因为这里有她生活的气息。

“有吗?”

“嗯,有觉得哪里疼吗?”

“好像,这里,有点,痒。”我感受着身体,最后指着左手虎口处。

“嗯,那看来是你的身体正在恢复了。多吃点饭喔。”说着又给我添了点饭。

可我已经吃不了哇,茉奈子姐姐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说起来,真想见见,以前的我。”我接过饭碗。

“傻瓜,怎么可能呢,但我会给你讲的。”毛姆先生说。

“从哪,开始呢。”我问。

“那就得从这栋房子讲起了。这里可是存放着她至今为止的全部人生。”

“嗯。”我两眼放光的点着头,这里也存放着我的所有人生呀。

毛姆先生滔滔不绝的讲说着。我与姐姐在一旁,不言,也不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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