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说吧，我耐心有限。”炽角魔用手捂着嘴，打着呵欠。“遇到恶魔丧命对你们人类可是常事，而我可是你们的大救星，你们能活到现在全凭我善心发作。而我要的回报只是水而已……”
“……”一个人突然开始呢喃起什么，只是他说话的声音太小，炽角魔听不见。
“是不是有人开窍了？”她站起身，凑近了一些。
“……”那个男人说话的声音还是太小，犹如蚊虫在耳边高速飞过。
“你要是早决定告诉我，不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吗？”炽角魔又站近了点。
这回她听清了。
“……太阳女士在上，驱尽不洁的邪秽，保护生灵的信仰和光明不受玷污……”
那个男人在念放逐祷文！
炽角魔的一只手臂爆燃起来，圣火将她的左臂烧得可见白骨。她愤怒地发出一声尖啸，以右手捅进祷告的人喉咙里，从下往上，挖掉他的下巴和大半个脖子。
“咳！”失去半张脸的男人发出骇人的声响，随着胸腔的收缩，伤口不断喷溅着血液。随着他失去说话的能力，祷告中止，炽角魔的左手慢慢再生回来。
“不告诉我水在哪，我也有办法解渴。”炽角魔厉声道，脸上的肌肉也因为愤怒而紧缩，形成一张狰狞的面容。“都过来，喝他的血！”
那群低矮的恶魔一拥而上，将男人的血肉撕扯下来，扩大创口，饮尽他暖热的血。
“真是低贱的种族，愚蠢又死板。”炽角魔振臂，右手上的血尽数甩落，不留一滴在手上。“我宁愿喉咙烧起来，也不想喝你这令我作呕的血。”
见到同伴如此惨状，剩下几个受缚者连忙向自己的主保神祷告起来。
“闭嘴！再让我听到你们那几个伪神的名字，我把你们的嘴也全撕烂！”炽角魔大吼道，“要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的是办法折磨你们。哪怕你们死了，灵魂也会被扭送到另一个位面受难！”
“凛冬女士会保佑我！”一个人高叫。
炽角魔二话不说，将那顶嘴者的肚子扯开，抓出他血淋淋的脏器，塞进他的嘴里。
“我说了，闭嘴！”她越发愤怒，魔角上间断地迸射出火焰。伪装出的彬彬有礼荡然无存，原始的冲动与愤怒在她身上体现出来。“你的凛冬女士在哪？叫她出来试试看？你们的伪神不会来救你们！谁也不会！为什么宁愿向不会施以援手的伪神求援，也不肯向我求饶？这就是你们低贱愚蠢的铁证！”
一个满嘴是血的低矮恶魔歪歪扭扭地走过来，它没喝够，决定在第二个受害者身上畅饮。
它刚下口，一支利箭就将它的粗大的脑袋贯穿，钉在了绑缚用的木桩上。
“谁敢——”炽角魔转身，话未说罢，肩膀立刻中了一箭。“吔啊啊啊！”
恶魔们慌乱地逃窜，但这片空地没有太多掩体，有些倒霉鬼被多个人选为同一个目标，身中数箭倒下。
“跟我上！”普罗修斯丢下弓，解下背上的剑，带头冲锋。
乡勇们紧跟其后，将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恶魔斩杀，挥剑朝试图反抗的恶魔劈砍而去。
“凡人！谁给你们的胆子！”炽角魔抓住肩上的箭矢，随即就燃起熊熊烈焰，将它烧断。“我受够了，都别想活着离开！
她正准备飞扑向一个民兵，将其开膛破肚。一击亮丽的挑击直接打断她的蓄力，划伤了她的脖子。
“吼！”她后退两步，手指不断颤抖，生长出又黑又尖的长爪。“放肆！你可知我是谁！？”
普罗修斯举起滴着恶魔血的剑尖，发出决斗挑战：“某个死人。”
恶魔举爪挥来，普罗修斯抬剑招架。他巧妙地在爪缝之间找到突破口，同时卡住炽角魔的双手，抬脚猛踹她的腹部，逼退她的第一次进攻。
趁着炽角魔尚未站稳，普罗修斯架剑，以疾风般的态势突刺。但炽角魔的速度更胜一筹，她敏捷地闪过这一刺，回身试图一爪掏空挑战者。普罗修斯经验丰富，他一眼就看穿了这一动作，立刻改变剑路，下压剑身，招架掉来自下方的攻击。
“呼……呼……白疤……”打斗间隙，或许是觉得眼前的对手值得一瞧。女恶魔抬头打量普罗修斯，马上笑了起来，她笑得非常难看，尖锐的牙齿和肿胀的牙龈几乎全被这一咧嘴笑暴露了出来。“你就是把我哥哥刺伤的那个人类。”
普罗修斯沉默不语，他一心全在剑上。无论他背负了多少痛苦和折磨，只要挥动手中的武器，他就能暂时忘掉一切，全身心地投入到战斗当中。
“怎么愣住了，在想为什么恶魔会有亲属吗？你以为我会想给他报仇?”她哈哈大笑。“我只恨你下手不够利落，没杀死他！”
“你是来打架的，还是来闲聊的。”普罗修斯说罢，又是一剑。然而仍是以落空告终。
“你脾气好躁。”炽角魔闪转腾挪，轻易地闪避着普罗修斯攻击。“你的实力不可能就这点吧？要是只有这点实力就能刺伤我哥，那我一只手就能捏死他！嘻嘻！”
普罗修斯严阵以待，他和另一只炽角魔交过手，知道这种恶魔的力量有多强大。他不能露出一丝懈怠，哪怕只有一下破绽……
利爪从他的下巴划过，切开麻编的外套，就像利刃切碎一张纸那样容易。爪尖和内衬的护胸板剧烈地剐蹭，发出刺耳的声音，在铜板上留一下了道醒目的划痕。
“我差一点就能抓到你了。”她仍在狞笑，就像永远无法捉摸透彻的一只狡狐。
“是我们抓到你了。”希里指挥民兵包围了女恶魔。就在二人缠斗之时，他们清理了那些低矮的恶魔。
“别过来！”普罗修斯边说，边踏步前压，避免炽角魔忽然突袭其他人。“她速度太快了！”
“我没时间和你们玩游戏！”普罗修斯这一剑挥得实在太匆忙了，被恶魔抓了个正着。“而你，你到底是怎么刺伤那自大的混球的？靠偷袭吗？不过话说回来，像你这样仗着会两下子就楞头冲上来的人，我吃都已经吃腻了。”
她握紧了剑身，铜铸的剑很快被压弯。
“我会把你的灵魂带往深渊。等这里的差事结束后，再交给我哥哥处理。他比我要更乐意折磨你这样自命不凡的人——尤其你还在之前刺伤了他。”她口中呼出灼热的气体，“或者，向我下跪求饶。我还没有豢养过凡人当宠物呢！你知道吗，大多数高等恶魔都对人类有着同样强烈的好奇心，炽角魔也不例外。说不定我可以养着你，直到你可以把我哥哥一剑杀掉？嘻嘻！”
“獾……”希里四下看了一眼，民兵们战栗不已。他们恐惧的原因，希里当然明白。獾可就是他们之间最强的战斗力了，要是他都不能取胜，谁敢上前赴死？
如果有长矛就好了，他们能围着一圈齐刺，在女恶魔身上扎出十几个窟窿，任她再强，也不可能顶着这种伤势继续打吧？可他们拿的是剑，最多只能有两三个人同时近身。上去就是送死，獾也说过了，这头恶魔的速度很快，说不定连伤都没伤到她，就一命呜呼了。
“你们后退。”普罗修斯道。
“……獾。”希里从腰间摸出小刀，如果别人都不肯出手，那就亲自上，如何？
“后退吧。太危险了。”普罗修斯吃力地握着剑，“希里，带着大家后退。”
“看着我这把刀啊！”希里盯着獾，暗想，“我们夹击她的话，说不定……说不定能有一个可以活下来……”
“后退。”普罗修斯摇摇头。
“嗯~”众人退开后，炽角魔以爪子掂起普罗修斯的头发，声音恢复了甜腻。“好乖好乖，那个小不点刚刚叫你什么来着？啊，不重要了。我要给你取个新名字！在那之前，你还得叫我主人……”
“我为什么让他们后退，你没搞懂吗。”普罗修斯道。“这样你就不能扭头扑向他们。别说废话了，我们继续。”
女恶魔露出轻蔑的表情。“你还想反抗？就凭这把弯弯曲曲的剑？”
“没了剑，就不能揍你了吗？”
莎勒姆的神力再度从心脏的部位流淌出来，但这一次，普罗修斯已经学会如何去适应它、发挥它。他把这股力量引导向未持剑的左手，握紧了拳头。
“凡——”
她刚吐一个字，就因为隔膜的剧烈收缩而卡紧了喉咙，剩下的话全挤回了胸腔。
炽角魔没有翅膀，但这一拳把她打出翅膀来了。肋骨尽数断裂，向后反曲，炸出后背，连带着掀起两大块皮肉，就像浴血的双翅。
接着，她飞了出去，拦腰撞断一颗树，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卷起无数尘土，这才停下来。
“呕！”她呕出一滩碎肉和污血，匍匐在地上。“呸呸……原来如此，还藏了一手，就是这样取胜的吗……”
普罗修斯惊讶地看着她站起来，慢条斯理地将断裂的肋骨一根根塞回自己体内。他那一拳把左手都打得麻痹脱力，到现在都还没恢复。而受击的一方反而像没事人。
“我还想和你玩两下子。”把所有身体部件都归位后，炽角魔说道。“不过那就留到日后再说吧。你这宠物我要定了，可别在那之前死了啊。”
说罢，她灵敏地窜上山丘，之前受的伤似乎顷刻痊愈，迅速消失在一片片灌木的遮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