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这里的是他女朋友！”德洛丽丝高声说道,吓了希里一跳。
“听声音，是德洛丽丝小姐呀。”妮娅笑笑，并没有承认她所说的情侣关系。“你们什么时候成了恋人呢？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是亲口说，你们不过是合作关系。对吗，希里先生？”
“啊？”原本只是准备看戏，却忽然被点了名的希里有点慌乱，“她……她当时是这样说，那是因为——”
“既然只有合作关系，那你们的小队领袖我就借走了。”妮娅抓住普罗修斯空出来的那只手。“我们还有事要谈……”
力气好大！德洛丽丝被突如其来的角力扯得差点没站稳脚。她紧急使用塑能法术，凭空捏了一个手掌出来，帮她从妮娅手中拽回普罗修斯。
希里慢慢向后退，他非常想看接下来会如何展开，可又害怕獾在他面前被活生生撕成两半。本着“血别溅我脸上”的想法，他还是决定不看戏了，走为上策。
“都、都说了！不管之前怎么样，现在我已经是他女朋友了。中间的经过也不需要事事报备给你吧！”被这样一激，德洛丽丝火气也上来了。“少给我目中无人！”
“好没礼貌。这么大声嚷嚷的话，村民们不就都听见了吗。麻烦你多为神选者的形象着想，真是个只为自己考虑的人……”妮娅转头对普罗修斯说道，“神选者大人，并非对您有意见，只是您的眼光实在有些……我认为您会更喜欢温文尔雅一点的孩子，而不是泼妇——”
“那什么……我又不会跑，能不能先冷静一下，把我放开。”普罗修斯感觉两边手上的伤口都要被捏爆了。
“哈啊！？”德洛丽丝把普罗修斯攥得更紧，“你说谁是泼妇呢！对峙到一半跑向第三者装楚楚可怜，你这种的绿茶婊我在学院里都快看吐了，没想到这种地方都能冒出来一个。”
“神选者大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您难道有受虐倾向吗？”妮娅不理会德洛丽丝的反击，继续朝普罗修斯说道。“还是说您被威胁了？如果是那样的话，请来神殿避难，我们会庇护您直到——”
“你听不懂人话吗！”龙脉术士的竖瞳收得像是一条线。“他-是-我-男-朋-友！要我翻译成南海岸文、古精灵文、符文语，直到你这没文化的村姑能听懂为止吗？我在和你说话，把头转过来！觉得把我当空气很能羞辱我？等着瞧吧。普罗修斯，走了，和这种人待一起久了，说不定变成什么下三滥。”
她试着把普罗修斯拽走，但她的力气竟然还没法挪动他。
“神选者大人。”妮娅神色泰然，已经把普罗修斯的手臂抓红了一大块。“她很过分地辱骂我，您听到了吗？先是抹黑我像‘绿茶婊’这种闻所未闻的黑称，而后是称我为没文化的村姑和下三滥。虽然我从小就被欺辱，可那不代表我需要忍气吞声。请您为我做一次主，规劝一下野蛮的德洛丽丝小姐。”
“普罗修斯，你说清楚来。”仿佛普罗修斯真是她男友那样，女术士决定要个说法。她用力地甩了一下手，流放者就跟柳枝一样摇晃起来。“你告诉这个又聋又瞎的家伙，你喜欢我，还有向我告白了多少次，快。”
“为什么最后都在给我上压力啊。”普罗修斯内心叫苦不迭。
虽然他想完全支持德洛丽丝、摆脱妮娅的纠缠。但神殿可是掌握着马尔克长老死亡的真相，要是合作破裂了，她们说不定会把这件事捅出去。所以多少还是要留一个面子。
“妮娅，我和你说过了。她确实是我恋人。”普罗修斯试着把妮娅的手从自己的前臂上撬开。那五根细小的指头仿佛鹰爪那样，狠狠地嵌进肉里。“她其实是很善良的人，只是吃醋起来就会这样。为了避免今后有同样的尴尬，我们应该保持距离。”
“您决定护短，不愿意为我出头？”妮娅的脸变得通红，一副将要抽抽噎噎的可怜模样。“我主莎勒姆在上啊，看在祂对我们同一赐福的份上，哪怕不需要您斥责她，只需您对她说：‘德洛丽丝，你错了’即可。我没有要求更多，仅仅是一份公道。”
“我哪里错了，是你先挑衅我！”德洛丽丝仍是火在头上。直到她的手背被普罗修斯以难以察觉的动作掐了一下，她才回想起来，自己是在演戏。
普罗修斯担忧地看着德洛丽丝，要是她没领会这一点，恐怕今天真要给对半分了。
“不就是想要我道歉吗，那我道歉就是了。”女术士长呼一口气，低头，不情不愿又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抱歉，不该称呼你为绿茶婊、没文化的村姑、下三滥、又聋又瞎的东西 、有人生没人养的孩子、寄生虫、小三、狐狸精，以及一切我可能说了的词。”
妮娅气得颤抖起来。她又不傻，自然能听出德洛丽丝话里的弦外之音。但这个女术士确实又已经道歉了，自己所处的道德优势地位已经不复存在。
“感谢您的知错能改，德洛丽丝小姐。”妮娅强压心头的火气，“神选者大人，允许我再度提醒您一次，终身伴侣的挑选是很重要的。”
“这点还请你跟自己喜欢的人说吧。”德洛丽丝拉着流放者的手，引他朝外头走去。“走了，普罗修斯。”
两人沿着卵石路快步走了好久，仿佛妮娅会随时追上来一样。直到周围再没什么耳目，他们的脚步才放缓下来。
“你的手握的可真紧啊。”普罗修斯说道。
德洛丽丝单手梳理了一下头发。“是吗，可能是刚刚有点生气。”
“我是说走上来这一段路。”普罗修斯抬起手，女术士把它勒出了一道道血印子。“也很生气吗？”
“啊！这，这是因为……”德洛丽丝吓得赶紧撇开手，“呃，我不知道会这样……疼吗？”
“我还经历过更痛的呢。”普罗修斯笑着甩了甩有些麻木的手掌，“手臂被一只野猪侧面撞上，人翻进了一堆荆棘丛里，另一只手刚好撑到了躲着的豪猪。”
德洛丽丝道：“你是说我捏得像针扎？”
“其实我是想说你力气大得像野猪——啊疼啊！”普罗修斯话音未落，就被德洛丽丝掐住腰间。
“我看你是和希里学坏了，说话开始有点没轻没重的。”德洛丽丝放开手。“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盲眼女还挺难对付的，幸亏你请来帮忙的是我，要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多多在内心感激一下我这个最优秀的合作伙伴吧。”
“你刚刚演的也太像了。”普罗修斯佩服地说道。“感觉好像真的在吃醋一样。”
“那……那是当然。我很入戏的。”德洛丽丝被这么一夸，反而有些尴尬。“我在学院话剧组担任的可都是女主角，没点演技能扛这大梁吗？”
“哈，你那歇斯底里的样子，让我想起像图顿的一个公主。”普罗修斯笑着道，“幸亏你们不会碰到一块儿。要不然你们会吵成什么样，只有天知道了。”
德洛丽丝嘟哝道：“谁？你是不是又借着别人来损我了。”
“米奈拉。”普罗修斯的神色有些黯淡，“不知道的人会觉得，她漂亮得像照亮图顿最美的那一抹晨曦；知道的人则会有点……无奈。”
“什么呀，拐弯抹角的。不会想最后话锋一转，说她喜欢你吧？”德洛丽丝八卦地问道。
“不会。”普罗修斯说，“她绝对恨我恨得要死。因为我害死了她的大哥米利安。”
“你是说……”
“他被卷入了这场阴谋里，而我没能拯救他。”说罢，普罗修斯摇摇头。“不提过往的事了。活在当下才有意义。”
“说不定人家在那之前很喜欢你呢？”德洛丽丝试着让话题稍微活跃一点。
“不可能。”他说，“一共就没见几次面。而且我婚礼那天她都没来呢。不过幸好她没参加，否则我的罪会更重。”
普罗修斯说着，举起满是红痕的手，问道：“手，还要牵着吗？你昨天建议说让村民都看看我们有亲昵的举动。”
“唔，可以啊，不过……”女术士端详了一下被自己勒得红白相间的手掌，挪动脚步，走到普罗修斯的另一侧去，道：“仔细一看，你那只手好像是之前摸我的那只。看来我也不亏欠它了——现在我要牵这边的手。”
“你还说希里记仇呢。”普罗修斯无奈地笑了笑，将手掌微微蜷曲，包裹住女术士细嫩的手。
德洛丽丝感觉手马上被暖热包围，来自异性的体温借由这道身体的牵线搭桥传导过来。他的手有些粗糙，手指上肯定有不少老茧。只听说普罗修斯很会用剑，这些旧伤和茧应该就是钻研剑术时留下的努力痕迹。真有点小遗憾，自己从来没亲眼见过他用剑，沉淀了这么多，究竟能把剑用成什么样呢？
“你是不是怕把我捏疼了，怎么都不敢握紧。”德洛丽丝搭话道，脸上止不住有笑意。“还是说，这是你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
实际上，这也是她第一次和亲人以外的异性牵手。不过她不肯让普罗修斯知道这一点，她更喜欢占主导地位。
他听话地将手握紧了。这回在他的掌内，清晰描出了德洛丽丝的手型。
德洛丽丝也用力地回握。“是有点那种感觉对吧？男女朋友之间——”
普罗修斯突然停住了。
“嗯？”德洛丽丝看向前方，艾米那条标志性的长辫飞扬在空中。她扔下了水罐，正朝他们的反方向跑。见到此景，普罗修斯似乎把手握得更紧了。
良久，他才开口道：“看来，得由我们带着水去找那些客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