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半梦半醒间的尤黎安，只觉得自己身上凉飕飕得。
他闭着眼睛摸索了一下，察觉被子已经不在身上了。
难道自己昨晚做噩梦了，把被子蹬掉了？
他幽幽地睁开眼睛，却对上了一道来自床边的视线。
“伊莉莎女士……”尤黎安有点蒙蔽，大清早的她怎么会在自己的房间，还是说自己还在做梦呢？
“尤黎安。”伊莉莎柔声道，“早上好啊。”
她的声音逐渐把尤黎安拉回了现实。揉了揉眼睛后，尤黎安彻底清醒过来，扯过了一旁的被子挡住了自己的身体。
他虽不是完全光着身子，但就这样被人直勾勾地看着，总归是有些难为情的。
尤其伊莉莎还是个温婉知性，且带着一丝风情的成熟女性。
此刻的伊莉莎穿着轻薄的睡衣，金色的长发简单地扎成辫子，从她的左肩披落而下。
她侧坐在尤黎安的床沿，缓缓牵起尤黎安的左手。
“你这是……”尤黎安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尤黎安，我想和你说声抱歉。”她轻轻叹了口气道。
“为啥啊？”
“你觉得西奥多拉怎么样？”
“是个好人。”尤黎安如实答道。
伊莉莎微微颔首，然后又问道：“你想和她结婚吗？”
“什么？”尤黎安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结婚。”伊莉莎用华夏语道。
“你是说成为夫妻？”尤黎安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
“是的。”伊莉莎盯着他的眼睛，“你想和西奥多拉成为夫妻吗？”
尤黎安沉默一瞬，不确定伊莉莎是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这件事……还是要看她的想法吧？”
“她的意见并不重要。”伊莉莎摆了摆手，“我现在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不明白……”
“你喜欢她吗？”
“我并不讨厌她。”尤黎安观察着伊莉莎的神色，但可惜什么也看不出来。
“这就够了。”伊莉莎轻笑了一声，“虽然由我这个母亲来说有些不合适……但西奥多拉长得很漂亮不是吗，虽说身材有点……”
眼看伊莉莎越说越没谱了，尤黎安连忙打断，说道：“你看，我只是一个从异乡投靠而来的人，没有你们我甚至难以在这里身存下去。西奥多拉也配得上更好的选择吧？”
“你就是最好的选择。”伊莉莎说，“如果我跟你说，你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的缘故呢？”
“啊？”
“我不想一直瞒着你。”伊莉莎叹了口气道，“你的家族，与范德堡家做了一场交易。这就是你父亲将你送到这里的原因。”
“我？何德何能啊？”
“按照你们华夏的说法……你是一个天生就承负着太多业力的人。”伊莉莎伸手替尤黎安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我虽然不知道‘业力’究竟是什么东西，但我知道你是能解救我女儿的人。”
“解救？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尤黎安是越听越迷糊了。
“明天是恒月节，也是月圆之夜，到那时你就明白了。”伊莉莎叹了口气道。
“难道……西奥多拉得了什么病，会在月圆之时发作？”尤黎安猜测道。
“也可以这样理解吧。”伊莉莎点了点头。
“但我又不是医师，不会给人看病啊？”
“你不是能看病医师，但却是能祛病的良药。”
“我姑且问一下……”尤黎安咽了口唾沫道，“这只是打个比方，不是真的让西奥多拉把我吃了对吧？”
“药是肯定要吃的，但不是你想的那个吃法。”伊莉莎耸了耸肩道。
“我怎么感觉越来越慌了呢……”尤黎安不由咧了咧嘴。
“这是一位母亲的祈求，我只想要让你救救我可怜的女儿……”伊莉莎说着，还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即便不和她结婚也没关系的，我尊重你的选择。”
“能救我肯定会救的啊……”尤黎安抿了抿嘴，“但结婚救不必了吧？我和西奥多拉的年龄也有差距……”
“才三岁而已。而且你们华夏不是有句古话吗？识时务者……不对，是女大三抱金砖。”伊莉莎看着尤黎安的眼睛，忽然明白了什么，“难道……你看上的是我的二女儿艾琳吗？”
“绝没有这种事情！”尤黎安立刻摇头否认。
伊莉莎沉默片刻，神色忽然变得惊恐，身体也不禁远离了尤黎安几分。
“还是说……你的目标其实是我吗？”
“您冷静一点……”
“好了，和你开个玩笑，不必这么紧张。”伊莉莎笑了笑，而后缓缓站起身，抬步往门外走去。
尤黎安低下头，微微喟叹一声，心道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走到门口，伊莉莎停下脚步，但并未回头。
“你的父亲也不想让你离开，但你毕竟承负着太多的业力，将你送往远方是最好的选择。”
“我知道的。”尤黎安点了点头，“我是他成皇之路上的阻碍。”
哪怕是自己的儿子，他也能狠下心将这道阻碍去除。
也正因为是自己的儿子，他终究没有选择将这道阻碍彻底摧毁。
“虽然这里不是华夏，但你的承负的业力毕竟还在。”
“我也会是你们的阻碍吗？”尤黎安如是问道。
“按照你们的说法，你是生来就承负着太多业力的人。”伊莉莎推开门，倚靠在门框上，低声道，“而按照我们的说法，她又何尝不是流淌着被诅咒的血脉呢？”
“被诅咒的血脉？西奥多拉？”
“你学过算数的吧？”伊莉莎轻笑了一声，眯起眼睛道，“负数和负数相加，结果是可能会变成正数的哦……”
“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
“而两个负数相乘的话，结果是一定会变成正数的。”伊莉莎回过头，看着尤黎安的眼睛道，“甚至说，这两个负数越小，它们相乘得到的正数就会更大。”
“算数真是门神奇的学问啊……”尤黎安讪笑了两声。
“好了。”伊莉莎摆了摆手，“穿上衣服，准备吃早饭了。”
伊莉莎的背影逐渐远去，微风吹动窗帘，清晨的阳光挥洒在少年的身上。
阳光略微刺眼，他下意识抬手挡在自己的眼前。
“两个负数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