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0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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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丽丝赤足立于后院草坪中央，束起的长发微微飘摇，身着轻巧灵活的白色夹克和枚红色短裙，显得身姿高挑而俊美。
她单手执一柄短棍，屏气凝神。
晴朗秋日的风让草地像浪一般起伏，层层叠叠蔓在脚边，爱丽丝微阖双目，平静的面容如一幅漂亮的素像。她静静感受着风中树木摇动的哗哗声，唧唧啾啾的鸟鸣，以及隐隐作响的机械臂的动静。
忽然间，爱丽丝右脚尖划出半圆，转身挑起手中的短棍，“啪啪啪—”三下，扬起的短棍轻而易举地击落了自身后疾速射来的塑胶球。紧接着又是“啪啪啪”三下，从另一侧飞来的袭击也被她敏锐地挡开。可没等她喘口气，塑胶球开始从四面八方无规律地飞来，爱丽丝迅速加快应对的频率，一边灵活地挪动步伐，一边甩动短棍的两端来更高效地抵挡这密集的攻击。而就在爱丽丝专注于应对塑胶球的时候，远处的人形奥洛叉着胳膊渐渐出现，身旁跟出来四支持短棍的机械臂。
爱丽丝想要为翻了一倍的机械臂数量抱怨几句，可她根本没来得及喊出口，四只机械臂便不由分说地执着金属棍向她刺来。爱丽丝见状皱起眉头，一边后退，一边迅速挥舞手中的短棍挑开攻击。“乓乓”几声裂响之后，机械臂手中的金属棍断裂了两根，她也得以趁机撤开步子，向后拉扯出了一段距离。
“力道真不错。”
奥洛撤下那断成两截的碎片，换上了新的金属棍。
“喂！奥洛！你怎么四条胳膊！我是在练习跟大螃蟹战斗吗！”
可话音未落，隐藏在另一个方向的机械臂开始把大号垒球发射来，却也被爱丽丝在第一时间察觉。她轻瞟一眼，继续单手抵挡自面前袭来的四只机械臂，紧接着便是几个连续的横向的翻跃与踢击，完美地避开了直线飞行的垒球，枚红色的裙摆抹成一片红晕，那支修长而闪亮的马尾在半空如蛇般舞动。
“嘿嘿！怎么样？是不是满分？”平稳落地的爱丽丝踮起脚，以一副轻松的模样玩耍着短棍，笑嘻嘻地向远处的奥洛说道。
“哈。”奥洛没有回答，只是用电子脸露出了一个怜悯的神情。
冷不丁地，从侧面方向飞来一颗巨型橡胶球，结结实实地击中了爱丽丝的身子，直把她弹飞了出去。
“噗哈——”
被弹飞的爱丽丝在空中翻了两圈，重重地撞到一只正站在旁边看热闹的黄牛身上，黄牛被撞得四脚朝天地滑行了十多米，疼得哞哞直叫。
“乒乒乓乓——”
爱丽丝抱着头，蜷缩在草地上连喊“哎呦喂呀”地打着滚，被奥洛毫不留情地用塑胶球、垒球和围上来的几支持短棍的机械臂一顿招呼。那一连串打在爱丽丝身上的彩色塑胶球“卜卜卜”地乱弹乱飞，滑倒了受惊乱窜的猪，吓得牛羊往树上跑，鸡同鸭子一起往水里钻，场面在这宁静的庄园也是少有的壮观。
“失去平衡就是这个下场。”
“哎呀好啦好啦停停停…我输了我输了…救命啊…”
爱丽丝一边继续打滚一边大声求饶，但奥洛完全没有收手的意思，直到爱丽丝“扑通”一声滚进了池塘。
——
“哼哼~哼哼哼~~凉水澡~好舒服~~”
爱丽丝扭着腰哼着歌，对淋浴器拨弄起自己的长发。
看到她仿佛丝毫没有接受教训，还是这么一副轻松的样子，奥洛不动声色地把水温稍稍调高了一些。
“啊疼疼疼啊~~嗷嗷嗷~”
爱丽丝抱着头蜷起身体，本来被凉水麻痹掉的伤痛又浮现了出来，长发从肩膀滑落，她赤裸的背部遍布着新新旧旧，横七竖八的淤痕。
“我还以为你不怕疼呢。”奥洛冷冷地说道。
“我…我当然会疼啊…你才不怕疼呢！哈嘶——”爱丽丝像个老太婆一样蹒跚地挪动到浴缸边上坐下，愁眉苦脸地抚摸着大腿上的紫青色的淤伤，一边哼唧哼唧地呻吟着，“干嘛呀…有必要吗有必要吗，洗个澡也要折磨我…搞得和什么sexual leaning似的…我不是都认输了嘛，你还跟上来打我一顿…”
“sexu…你哪儿学的这些乱七八糟的词儿…”小小的卡壳后，奥洛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到底，那还不是因为你动不动就走神？明明防御练习都还没结束，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就放松警惕，还和敌人聊起天了呢？”
“那是因为你是奥洛啊，我当然相信你啊。”爱丽丝悄悄地手动把水温调了回去，一边眼泪汪汪地看着奥洛的显示屏。
“唉——————哎！！”奥洛的叹息声很长，最后还以重音收了尾，以显示自己不受对方那副可怜相蛊惑的决心，“虽然很感谢你的信任，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不挑时机地放松警惕，一定会招来恶果的。希望在训练时，你能把我当做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一个就算只有手指头能动，也要拼命用它刺穿你的心脏的人。”
“噫…”爱丽丝听着，不自觉地夹着胳膊，用手遮住了胸口，“真会有这么可怕的家伙嘛？”
“以我的经验来判断，真实情况只会更糟。”奥洛平静地答道。
“好吧…我…我会注意的。”
“那么，下次我会下手更狠的，希望你不要再挨揍了哟。”
“呃…”爱丽丝咽了口口水，接着缓缓起身打开了淋浴器的泡沫开关，“呼，怎么最近的奥洛越来越严厉了！我会紧张地喘不过气的呀！”
“学会调整也很重要哟。”
爱丽丝抚摸着身上的伤痕，委委屈屈地说：
“这些体能训练…就只是为了，打那个什么‘魔王’吗？”
“就目前的状况而言，是的。”奥洛应着，开始帮着把泡沫喷满爱丽丝的全身，几乎把她裹成了一个雪人。
“唉，其实根本轮不到我同‘魔王’战斗，不是吗？我是女孩子耶，应该扮演公主的角色才对吧~”
爱丽丝一边娇滴滴地说着，一边用泡沫在头上捏了一个王冠。
“那，你想被抓起来，再等着别人来救吗？”
“呃，不想…”爱丽丝低下头，泡沫王冠被奥洛控制的莲蓬头“哗——”地冲了个一干二净，“二十年了，我太知道被关起来是什么滋味了，可不想到别的地方继续品尝。”
“这就对了。”
一条条水流蜿蜒而下，洗掉了爱丽丝身上的泡沫，留下沾着水珠的肌肤。她拢起头发，摆了摆脑袋。一转身，便噗通一声坐进了浴缸里。水面漫过她的胸脯，一激一荡地从浴缸边缘溢出，紧接着，便传来了爱丽丝那仿佛老头子一般惬意的呻吟。
“啊——哈呀——呼，不过话说回来呀，奥洛，那个人…不，那个被你为‘误’的敌人，真有那么可怕吗？”爱丽丝探出腿脚，翘在浴缸边缘，“甚至有被你煞有介事地称为‘魔王’般的恐怖？”
“首先关于第二个问题嘛，‘魔王’这个称号明明是爱丽丝你取的，跟我没有关系。然后，关于敌人目前的状态和实力，很抱歉，我也不了解。”奥洛从柜顶上取下一块浴巾垫在机械臂上帮爱丽丝按摩起了后背，小心翼翼抚过她身上任何有淤痕的地方，“很久以前，他就已经脱离了我的监测范围，所以…说不准，那东西比我预测的还要强得多…”
“是吗…那家伙会比奥洛你还要厉害吗？”
“这个嘛，不知道。但无论他变成哪种模样，一定还是比不上爱丽丝的，因为，你是‘唯一’的一个。”奥洛那电子面板上的双眼直视着爱丽丝满是好奇的眼眸，“所以，等到从这里离开后，你便要去寻找自己的答案哟，爱丽丝。”
“说了就和没说一样，哼，奥洛你很擅长这种事。”
“不是擅长，是对不了解的问题的一种回避，这个叫做智慧。希望你也能快些涨涨智慧。”奥洛帮爱丽丝按摩完了身子，就把浴巾团起来丢到了她脑袋上，“今天可没时间让你继续泡澡啦，快出来吧，抓紧时间吃饭！晚上不是说好了还要去赏月的嘛！”
“哎！好好好这就来！”本来还扮作伤员的爱丽丝在听到开饭后突然来了动力，她慌慌张张地把身子和头发擦了擦干，一脚踹开浴室门，踏着湿漉漉的脚底板“咚、咚、咚”地穿过无人的走廊，赶去卧室。阳光抚过爱丽丝白条条的身子，就像擦净了一块浮着虹光的白玉。直到她跑到卧室门口的落地镜前时，爱丽丝盯着镜子里自己赤身裸体的样子，才不知不觉放缓了脚步。
——镜子里的这个人…就是自己。
爱丽丝对庭院及周边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反而是对自己观察得最少。
她望着自己赤裸的胴体，身材比年少时更加丰满健康。还未完全干透的水渍显得体表滑溜溜的，结实的肌肉轮廓在皮肤表面若隐若现，而那垂至腰际的长发，明亮的眼睛，柔美的睫毛，修长又结实的双腿，红润如彩玻璃的嘴唇，纤细的鼻子，还有因摩擦而泛红的关节肌肤，没有一处不描绘着她身上的女性味道。她冲着镜中的自己转过腰身，灵活而巧妙的肌肉动作仿佛影片中的舞蹈演员。
然而，那些“特征”依然留存着。
回忆起自己从“历史书”中学到的知识，爱丽丝不禁打了个寒战。她赶忙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努力振作了一些：
“不行不行，得赶快去穿衣服…穿衣服…”
——
等到奥洛的机械手臂夹着一块肉从室外回来的时候，爱丽丝已经早早地厨房等着了。
“哎呀，是肉，今天吃什么大餐呀奥洛？”爱丽丝边招呼，边在自己最喜欢的藕色裙子外套好了围裙，“今天运动量这么大，我都快饿死了，来点油腻的来点燥的！求求了。”
“恩，今天确实辛苦了，我来主刀给你做个炸肉饼吧。”奥洛把肉块丢到了案板上，刷刷地亮出两把切刀，“怎么样？”
“哇，炸肉饼！够油！”爱丽丝吞下口水，眼睛冒着光。
“那我现在去剁肉末，你把洋葱切一下吧。”
“诶？我不想切洋葱…”爱丽丝把流出来的口水又吸了回去，嘴巴塌拉了下来，“我太讨厌切洋葱了…辣辣的，每次都弄得眼睛好难受…”
“那是因为你每次都要揉眼睛！请不要折磨自己！”奥洛叹了一口气，“多尝试尝试，也要多接受，多练习，洋葱和别的蔬菜没有任何区别。生活方面你不能总是依靠别人呀，要记得，你以后也是还要照顾自己孩子的！”
“什什什么孩子…我我我我我以后也会有孩子吗？”爱丽丝被奥洛的突然发言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像是宕机般停止了动作。
“那是当然的…你会有…”一边说着，奥洛还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模仿人类思考时的样子，“唔，我预测，你应该会有大概6千万个孩子吧。”
“啊…”爱丽丝双手捧着脸蛋，红得染到了耳根，“哎呀！这么多…那我要和多少个男人搞那种事啊…啊不对呸呸呸，死机器人你滚一边儿去，当我是什么翻车鱼吗…我怎么能生得了那么多。”
“说不准哟，人都是很有潜力的。”说着，奥洛已经把一个黄洋葱丢了过来，“去试试吧，努努力总行的。”
“你是指…哪件事…”手里捧着洋葱，爱丽丝露出了一脸狐疑的表情。
——
待到饭菜做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钟了。
爱丽丝的围裙上满是水渍，头发和衣服也乱糟糟的，她半瘫坐在餐桌边上，嘴里念叨着非人的语言，满脸泪水。仅仅是帮厨切洋葱而已，却是一副子被洋葱狠狠揍了一顿的模样。
不过，在被递到鼻子跟前的炸肉饼撩拨到忍不住时，爱丽丝猛地睁眼，凑上去就是一口。
“咔呲——”表皮酥脆，内部绵软，肉汁四溅，调味恰好，爱丽丝一边狠狠地点着头，竖起一根大拇指，继续红着眼圈涕泪横流，也不知是被美味的炸肉饼感动了，还是没从洋葱的刺激中缓过来。
“好吃！唔咕咕”爱丽丝猛地坐了起来，像是立马补充好了能量，“太好吃了！这应该是牛肉做的肉饼吧…奥洛，什么时候还存着牛肉啊，我怎么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
“是牛肉没错，今天刚杀的。”奥洛不经意地回答，“新鲜牛肉。”
“什么？你什么时候又杀了只牛？”爱丽丝大惊，油都从嘴角漏了出来。养在庭院中的牛，爱丽丝从来都是如数家珍，他们不仅算得上她的半个玩伴，有时候还是她的坐骑。
“哼，你猜猜。”
“...嗯，猜不到啊奥洛，大家伙都活的好好的不是吗？”爱丽丝正在咀嚼的嘴巴迟疑了下来。
“你忘了吗？就是今天被你撞翻的那只，腿和肋骨都被撞断了，阿弥陀佛，阿门阿门。”奥洛的屏幕里显示了一炷香，“发现的时候，它躺在池塘边上挣扎着喝水，池子却被它呕出的血染红了。骨头断了不少，内脏也被撞碎了，简直像是被火车头撞了一样。为了让它不再经受痛苦，我不得不杀了它。”
“可…看着那么强壮的黑牛…竟然这么脆弱吗？”
“生命一直都很脆弱。”
“呜哇——对不起黑牛哥…”爱丽丝咽下嘴里的肉饼，双手合十，“都怪我的疏忽… ”
“不，现在应该说，谢谢黑牛哥。”
“谢谢黑牛哥…
…”
“多吃几顿多吃几顿…养得壮壮的，身上的伤也好得快。”一边说着，那只机械臂在爱丽丝的肩头轻轻拍了拍。
“好…”
奥洛安抚着一脸歉意地狠狠吃牛肉饼的爱丽丝，虽然他想说那头牛只有刚刚三岁，并不应该称之为“哥”；又想说，那头牛在这个年纪刚刚好吃，肉质最嫩。但看到满是内疚的爱丽丝，他还是选择了沉默。在这个选择上，一股莫名的情绪打败了奥洛计算系统的理性。
他清晰地知道，虽然这女孩的行为看上去很幼稚可笑，但现在的她，也许才是最好的爱丽丝。
——
爱丽丝最喜欢看电影，喜剧片、爱情片、战争片、功夫片、故事片、科幻片，尽管第一次接触恐怖片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但她还是会尝试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中午分好多段看完一部散装恐怖电影。她还是有些不擅长应对难以理解的东西，尤其是既难以理解又让人害怕的东西。
可有些东西是她不得不去面对的，即便当时一路小跑地逃开了，可总还是会迎来正面相迎的时候。
虽说爱丽丝一有休息时间就会用来看电影，但在某些特殊的日子，她还是喜欢做一些户外项目。就比如今天，她会非常难得地呼喊奥洛陪她一起到山崖的海边赏月。
天气有些冷，但爱丽丝一点也不嫌弃，她盘起腿坐在一个橙色的绒垫椅上，头发里插着朵刚修剪下来的花，夜色晴朗，皓月当空，群星璀璨，她一只手撑在身后的硬土地上，把脖子仰到了一个舒服的角度，肺部充分感受着清冷的空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轮圆月。
“距离我们三十八万公里的月亮…就像我们的邻居，你说是吧？”月光在爱丽丝白皙的脸上打了一层蓝紫色的雾光，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唯有她瞳孔中反射出的那不断颤抖的月轮，映衬这爱丽丝兴奋的情绪。
“嗞——啪”奥洛默默地电死了一只苍蝇。
“几乎每个文明中都有关于月亮的故事，但它们大部分都跟‘美丽’有关，而代表月亮的，也总都是一个女性的形象，你说，人类为什么都这样默契？”爱丽丝把拇指和食指圈成一个环，把天上的月亮“装”了进去，“可能因为她确实很漂亮，不是吗奥洛？”
奥洛小机器人悬停在一旁，一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因为他早早就发现，爱丽丝其实打一开始就不是来赏月的。
“咻——咻——”
鱼线在水面上滑动着。
虽然爱丽丝的名义是赏月，手里却紧紧握着一根钓竿。而察觉到这种诡异沉默的爱丽丝扭捏了两下，开始解围似的地自言自语：
“呃…嗯…那啥，好想钓大龙虾吃哦。”
“这地方哪里钓得来龙虾！而且，你今天不是吃了那么多牛肉了吗？怎么的两块肉饼都吃不饱啊！”奥洛终于抓准机会把情绪宣泄了出来，“来之前倒说得好，说是来赏月，赏月，你就带着这么根钓竿出来赏月啊？”
“嘻嘻。”爱丽丝护着钓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唉，你这孩子…脑子不会…”
“哼，不好意思，不准说我脑子有问题，我今天的考试有7门是满分哦。”
“所以，我们的课程一共几门？”
“恩...8门。”
“我就知道，又是历史不及格。”
“历史不及格也怪不到我头上啊！我早就想说了…那门课我完全学不明白呀！”说到这里，爱丽丝好像突然来了脾气，拳头挥来挥去的，唯有手中的吊杆稳定如初，“奥洛你说说，那课本算什么历史书啊！好好的一本书，几乎有一半内容被你上了锁，读上去零零碎碎的，一点也不连贯，弄得好些东西都没头没尾。”
“... …”
“而且啊…书中的历史怎么就写到23世纪了，可我们现在不还是在2020年嘛！”看着默不作声的奥洛，爱丽丝继续说道，“我可没见过哪本历史书是描写未来的！搞得和什么科幻小说似的…我根本弄不懂啊…”
“但是爱丽丝，这本‘历史书’是很重要的，它甚至比你学的其他课程都要重要，因为它可是…”话讲到这里，奥洛的话突然停顿了下来，转而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你可以把它当做一本密码书，越是阅读、越是学习，其中的重要内容便会一点点解锁——它是一本自未来的最后的文稿，是让我们这个世界能够重来的关键。虽说里面记录的事情看上去都很疯狂，但那确实都是即将发生在未来的事。”
“可尽管你这么说，我却还是一点也感受不到，而且里面的内容…实在是太奇怪了，就因为这个我最近都做了好几次噩梦…”爱丽丝不开心地抿着嘴巴，“我总是梦到自己身陷一片黑暗中，身体轻飘飘的触不到地面，四周还不停地传来吓人的爆炸声…我挣扎着想要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我喊你的名字，也得不到回应，就像梦魇似的一直一直持续着…想醒都醒不来。”
“… …”听到爱丽丝描述的噩梦，奥洛的电子眼转了两圈，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次打住了，“很抱歉爱丽丝，我现在能讲给你的内容十分有限…我只能告诉你要好好学习里面的东西。我们这个名为‘启点’的时代，背负着让一切重新开始的使命，我们要做的…不，你要做的，就是把我们曾经犯下的错误纠正过来，由此，才能避免重蹈覆辙。”
“所以，我才会是那个同魔王战斗的‘勇者’，对吧？”
“再次重申，‘勇者’这个概念也是你自己编的，我可没这么说过。”奥洛说道，“不过，用这些游戏中的词来形容的话，其实也蛮恰当的。”
“嘻，是吗？”爱丽丝的嘴角小小地翘了一下，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兴奋起来，反而平静了下去，“虽然奥洛你这么说，可我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为什么？”
“我也说不出为什么。”爱丽丝摇摇头，“就是觉得这些话都沉甸甸的。”
“是吗...可爱丽丝啊，终有一天，你会习惯那样的重量的。”
“... …”
“哈！来啦！”
鱼漂一沉，也不知道是哪条不爱睡觉的鱼上钩了，爱丽丝从坐垫上腾了起来，兴高采烈地收着线。方才的烦恼与不安仿佛一扫而空。
“那你要答应我…奥洛，”爱丽丝一收杆，瞬间便把那条倒霉的鱼揪出了水面，“等我二十一岁的时候，等到我们两个有资格从那道门离开的时候，你要把一切事情都跟我讲清楚！”
望着一边收线，一边哼着歌，又满脸期许的爱丽丝，奥洛没有即刻回应。他也向海的远方看去，如她所讲的美丽月光洒在远方的海平面上，余下的光更是抹在了崖边、抹在了满山的花草间，又抹在了爱丽丝安静的脸蛋上。奥洛望着她，计算着手中还剩的时间。
…一年。
还有一年的时间，在这一年里，爱丽丝一定会成为一个完美的孩子。
不，她必须成为。
…可不到那个时候，自己依然无法得出结论。甚至不知道她是否会接受自己的宿命。
于是，奥洛只有努力不让她察觉到自身的语气变化。
“嗯…我答应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