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没有如想象中的触感,壮硕男人疑惑地看着脚下,黑红色的板子抵住了自己的践踏,仔细看去,是一把朴素的大剑。
[小家伙,你来还是我来?好吧,看来不需要问了。]
芙琳那被刘海遮蔽的小脸已经挂上了一层浓厚的阴翳,通红的双眼死盯着男人的侧身。
察觉到手上异常的波动后,男人将芙琳丢开,右手抓握,地面便升起岩柱一层层将芙琳囚禁封印。
“一个接着一个,一次又一次,你们到底是谁啊!我说了,我不想加入你们那什么环,为什么就是听不懂呢,现在连薇儿也扯进来……真是够了!”
沉闷却清晰的声音从石笼中传出,坚实的灰色外壳碎裂鼓动,如心脏一般泵出黑红的物质,似是液体也仿若燃烧的火焰。
注视着这一幕的男人挥手,灰色的石柱一根根拔地而起对准已经濒临瓦解的石笼。
石壳剥落的面积越发增加,那如积木一般的结构也终是崩解爆开,黑红色的火焰一涌而出向四周扩散,蓄势待发的石柱也在那一刻尽数倾斜而下,
高大男人冷漠地注视着被石矛砸开又填满的坑洞,右手又从地面取出一把夸张的石锤缓步上前。
高举巨大的石锤猛然向下砸去,那沉寂片刻的石柱下爆炎迸发,巨剑拍出和石锤相迎,掀起的风让黑炎扑飞蔓延,石柱也一一崩碎垮塌。
坑洞下,那日黑红色的长发再次出现在芙琳头上,金色的眼眸闪动着赤红的光芒,娇小的身躯举着那柄甚至高于自己的巨剑抵抗着那骇人的巨锤。
“滚开啊!”黑红的火焰再次鼓动,为这一击做出了新的赋能,芙琳扭转身躯奋力推出,锵——石锤被汹涌的黑炎和巨剑掀飞。
男人那冷漠的脸上总算带上了一丝惊疑,但转瞬间,借力旋转着调整好身姿带着巨锤又反抡回来,「撼山击」。;
沉重的巨锤砸向地面,猛烈的轰击破开了地板,一时间尘土飞扬,石块迸溅,坚实的墙面都开始摇摇欲坠,一层层地板呈波纹状被掀起,整座宅邸就此轰然倒塌。
“咳咳,真是夸张。”花园的草坪上,芙琳抱着薇儿瘫坐着,庆幸于自己听从呆毛大哥的话先逃离那座庄园的大宅子。
崩塌飞溅的尘土逐渐消散,一片废墟中,那男人矗立于此,壮硕的身躯已经覆上了一层灰色的岩铠,那坚实笔直的姿态比之神殿中的雕塑还要来的震撼。
石锤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被单手握持的塔盾和连枷,配合那高大的身躯便是一座灰色的坚固堡垒。
「层岩决斗场」
宽大的塔盾重重落地,引得轰隆声不绝于耳,地面翻涌,高大的石柱破土而出,层层堆砌的石柱正如一座巨大的斗兽场将三人包围。
当场内的轰鸣声回荡几番最终消失后,那重铠之躯一步步靠近而来,沉重的脚步踏起尘土,散落的泥土也在如鼓面上有节奏的跳动。
用锁链将薇儿放到场外的石柱观众席上,芙琳拖剑凝重的看着那压迫而来的灰色堡垒。
[别硬抗,你现在能用的力量对不过他。]
“嗯,我会躲着些的。”轻轻松开手再握回剑柄,芙琳感觉手心有点黏糊,吞咽下口水,脚步向后分开。
壮硕的身躯犹如城墙,将芙琳逼退在决斗场的墙前,“你是建筑师,对吗?”即使那股压迫感挥之不去,但心中的怒气也在这一刻化作了对抗的动力,芙琳直视着不远处的男人发问。
堡垒的进击暂停了脚步,石盔下的阴影发出了沉闷有力的响声,“对,我可不是琴师那种半吊子,走吧,我不想再说第三遍,至少现在你还能带着完好的身躯走进门而不是之后像破烂人偶一样被我拖进去。”
“真巧,我还要带薇儿回家,所以也不想多废话了。”轻笑一声,芙琳平复好了呼吸,拖着大剑径直冲向了那堵灰色的人形堡垒。
塔盾和大剑相撞,建筑师纹丝未动,而芙琳已经被剑柄传来的震动震的双手感觉一阵酥麻。
一击未成,拖着大剑的小小身躯快速的绕到一旁,连枷的攻击也随之袭来,借着锁链的灵活,连枷轻松的绕过塔盾甩来,击打在刚刚芙琳停留的位置。
高大的身躯和坚实的重铠并没有成为他的负担,那面塔盾无论芙琳如何移动都始终面向着她,让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可钻,让所有攻击化为乌有,反观对方,每每轻松接下攻击都能用连枷快速反击,而不时跺脚震颤地面和施法召唤的地刺都让芙琳狼狈地躲闪退开。
“太耍赖了吧!”半刻钟的时间不到,芙琳感到束手无策和疲惫开始逐渐攀上身体,建筑师那攻防一体的身姿毫无破绽,甚至还能临时用魔法进行干扰和偷袭。
[退开!]来自呆毛的呼喊唤醒了出神思考的芙琳,巨大的石锤又一次迎上面来。
“怎么这么快?”锁链伸出将自己带出那片已经被压塌破碎的地面,芙琳惊愕的看着建筑师的背影,对方一击未中,转身又冲刺而来。
[是地面在推着他移动。]
闻言看去,建筑师奔跑而过的地面也在移动,甚至有石柱升起推着他奔袭而来,只是呼吸间,那巨锤就斜着砸来。
依旧是用锁链带着自己绕过攻击快速移动,但建筑师借着力道向前迈步转身,石锤化作长矛飞掷投出。
芙琳见状抬起大剑抵挡这一击,但在空中受击,大剑脱手飞出,自己被石矛的冲击撞飞倒去,在地面翻滚十几轮才堪堪停下,衣装破损,露出下面已经摩擦出血痕的肌肤。
“好痛。”泪花都要夺眶而出,双眼模糊的看不清眼前撑起身的双手到底是何模样,但那灼烧一般的疼痛和疲软的战栗还是清楚的告诉了芙琳身体状况很糟。
[啧,还是得我来吗?]
遮蔽光线的阴影又一次覆盖在少女的头顶,但芙琳依旧没有撑起身体……
感受到熟悉的被拦下的感觉,看着黑红锁链交缠的网络,建筑师迟滞了一瞬,松开双手,石锤崩解开来,碎块扭曲着化作石矛穿过锁链的空隙刺下。
但那里已经没有了目标的身影,掉落在一旁的大剑也失去踪影,见状建筑师左脚踏地,一面新的塔盾拔地而起被握持,右手也召起满地的石矛组成连枷蓄势待发。
风,从左侧吹起,建筑师撑起塔盾,黑红的大剑被轻松抵挡,连枷也顺势击出,但这次却是让建筑师感受到又一次冲击。
觉察不对,迅速转身挥出连枷,但那道身影在空中拉扯着锁链翻转身形飘然躲过,金色的眼眸已经被黑红的光芒覆盖,手中缠绕的黑炎径直送出,那柄匕首就这样刺入了石盔那唯一的空隙。
“呃啊!”眼睛剧烈的疼痛硬生生止住了已经挥向空中的塔盾,鲜血自头盔中流出,建筑师咆哮着压下重心,塔盾重构成巨大拳套轰然砸地,冲击让石板地面不断爆开,刺出一轮又一轮岩枪。
“芙琳”身形跳动不断向后退去,避开一簇簇岩枪的袭击,直到某个时刻,两边的地面轰隆升起,构建出一条不算宽敞的甬道。
而甬道的另一头,建筑师已经站起,鲜血依旧在那头盔中间歇流出,武器已经消失,但身上的重铠却变得更为精致,棱角分明的铠身上甚至有了些金属的光泽,右肩上的肩铠更是大的夸张,看模样,是犀牛的雕刻。
不等“芙琳”反应,那具身着重铠的身躯如炮弹一般冲来,每一次踏步都撼天震地,沉闷的回响震颤着整条甬道。
[喂,真当人不会躲吗?]
即使两边被高大坚实的石壁阻挡,但不是还有上空可以离开吗?“芙琳”摇摇头,召出锁链准备将自己拉上去。
“薇儿还在后面!”
带着些许得意的笑脸凝固了,“芙琳”瞪大双眼看向身后,不远处,正是在观众席上昏迷的薇儿,这条甬道,甚至一路延伸到了决斗场边缘的最高处!
[打的这个主意吗?小家伙,回去别想逃训练了,你这身体太弱了啊!]冷汗在“芙琳”的额角出现,看向那冲撞而来的重铠炮弹,“芙琳”手持大剑严阵以待。
不时出现的锁链还在试图停止,或者至少减缓建筑师那狂暴的冲锋,但那脆弱的锁链连一分一毫的成果都未展现便崩裂散去,燃烧的黑炎也被席卷的风暴给吹散熄灭。
终于,那凶暴的灰色炮弹已经近在咫尺,猛烈的风压甚至将“芙琳”的长发吹的倒飞。
「渊·绛焱斩」
焰星,从剑格上乍现,瞬息间,喷涌出火焰燎动,红中带黑的火焰裹挟着大剑抡动向前斩出……
锵——碰撞的响声最先入耳,但不足片刻,火焰和风暴将一切都盖过,红黑的火焰自那一点爆开,将甬道占据还不足够,贪婪的焰舌向上翻涌冲天而起,灰色的岩墙土崩瓦解再也束缚不了这暴虐的火焰。
火焰喷涌半刻后已经停歇,但那燃烧还在继续,几乎铺满整座决斗场的火海还在不断跳动着翻涌着。
手中的大剑早已化作碎片散落满地,“芙琳”跪坐倒地,大喘着粗气,汗流如瀑将本就已经脏乱的头发濡湿的更加黏糊,破损的衣裙也更是新添了多道灼烧的黑痕。
[好困,小家伙,我得睡了,记得好好锻炼,自己的力量怎么能不学会使……]
“呆毛大哥!”
没有回应,看来那戛然而止的话确实就是最后一份气力了,呆毛瘫软的回到了长发之中。
感觉到身体恢复了控制,芙琳撑起双手想要起身,但颤抖的双臂却让自己再次跌回地面,此刻,全身都充斥着酸痛和肌骨的悲鸣。
“薇儿,我得带薇儿回去!”
咬着牙,芙琳匍匐着向已经倒塌的观众席爬去,尘土和碎石刮擦着柔软的肌肤,但她已经无心去理会这些,薇儿正躺在那堆碎石上等着自己接她回家。
一点点,一寸寸,即使缓慢,但芙琳还是坚实的在向那里靠近,血痕被拖曳了一路,泪花也在眼中不断滚动,但少女的脸上却绽放着即使血污和尘土也无法遮蔽的耀眼笑容,“薇儿,我们回家……”
呼——火焰被大手拉开,那道灰色的身影从黑炎中缓步走出,血液将那残破的石铠染上暗红的纹路,他如同一尊雕塑般的坚实身躯巍然屹立,迈出沉重的脚步向这边步步逼近。
“为什么!不该是这样,为什么他还能站起来?咳……薇儿,呆毛大哥,对不起,咳咳……不对,我得带薇儿回家!”
注视着在烈焰中踏步而出的男人,芙琳绝望的质问着为什么要如此咄咄逼人穷追不舍,明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却要被这样对待,连薇儿也重伤濒死一回。
即使眼中已经模糊都看不清前路,但芙琳依旧不断向薇儿靠近,“再快些,再快些!”,握着那柄金色的钥匙,一边催促着已经疲惫不堪到达极限的身体再努力一些。
“啊!”尝试着起身一点却再次跌回地面,连手中的钥匙也脱手摔在前方,芙琳伸手想去拿回它,近在咫尺的距离,只要伸手就能……
咔—— 石铠的靴子占据了视野,那金色的碎片和尘土碎石一起飞溅,滚动着、跳跃着落回了芙琳的眼前。
“哈……结束了,讨厌的小鬼。”